多元使徒 第50章

作者:惰天使

这次长空市内的崩坏成功将她从封印沉睡中唤醒,然而醒来之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可辩解的事实——承诺的人没有来,五百年都没有来。

她还发现了疑似对方后人的琪亚娜·卡斯兰娜……背叛、欺骗、谎言……她心情剧烈波动的时候,那个意志有机可乘,然而在某个作死少年的干扰以及她自己的意志下,崩坏意志终究再次失败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善良的她,只要能给一个逻辑合适的理由甚至借口,她就能放下手中的刀。

在与崩坏意志对抗的过程中,八重樱逃离了战场,当她恢复过来之时,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这个无比陌生的城市中游荡,该去做什么?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不知道,醒过来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不知道……

五百年的岁月,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非,这份茫然与残酷,直截了当地摆在了八重樱的面前。

爱的人不在了,等的人没有来,什么都没了,孑然一身的自己却又有着无法释怀的牵挂,心中的疑问再也无法得到回答。

然而这些都无足轻重……

八重樱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市上方渐渐倾泻而来的阳光,平静的双眸中似乎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发呆,

一阵黑红夹杂的气息缓缓从她身上升腾而起,在旁边凝聚成一只一人高,四条尾巴的漆黑狐狸,它看了看躺在那边的少年,再看了看出神的八重樱,低沉道:“樱,你究竟在想什么?救这家伙吗?他体内的律者核心已经消失了,必死无疑。”

八重樱:“……”

“五百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无论那个女人究竟是骗了你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区区人类,这五百年的岁月,估计尸体都找不到了。”漆黑狐狸沉声说道,“唯有我才是你的唯一,陪你度过五百年岁月乃至更久光阴的人。”

“亲人死了,爱人死了,绯狱丸,如今的时代,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仇人了。”

沉默片刻,八重樱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漆黑狐狸。

“和你关系最亲密的,也只剩下我一个了。”漆黑狐狸微微露出森白的牙齿,“而且樱,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仇人,那些愚昧的村民,不是你杀的吗?他们逼死了你的妹妹,还厚颜无耻地让你守护着他们,当你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有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们可以说是我杀的,但也是你杀的,我们不分彼此。”

八重樱手指微微握紧,目光低垂。

“不要再去想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了,五百年的时间,你应该放下了,现在这个时代,唯有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漆黑狐狸摇了摇四条尾巴,目光瞟了一下榻榻米上呼吸微弱的少年,“失去了律者核心,他已经没救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在沉睡中无声无息的死去,总比承受痛苦而死好得多。”

沉默了几秒钟,八重樱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榻榻米上沉睡着的齐格飞,同时她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不需要太过犹豫,给他一个解脱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好的事情。”漆黑狐狸低沉的声音在八重樱身后响起,“樱,你只需要我就足够了……”

嗤!

赤红色的太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击将漆黑狐狸斩为两半,不过显然这是杀不死对方的,狐狸化为两半的身躯直接崩塌为一团黑雾,从中传出它有些惊愕的声音:“樱,你……”

“那些人……我也想杀,但是唯独卡莲例外……你是我的仇人,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八重樱也知道这样杀不死对方,她将太刀归鞘,然后解下腰间的刀,放到了一旁桌子上,神情平淡,“不过,醒来已是五百年过去,一切都化为尘土,我留在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樱!你莫非……”黑雾中传来漆黑狐狸愈发惊愕的声音,它隐隐约约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而且十分坚决,如此情况下,漆黑狐狸顿时撕开了温和的面具,狰狞道,“你逃不了的!樱,你的灵魂永远属于我!”

“是吗……绯狱丸,我能感觉到你心中对于人类深深的仇恨,并且你时刻都想将我也染上这份仇恨,但我觉得已经够了,我杀的人已经够了,一切都够了,是时候在如今划上终结……”

八重樱缓缓走向榻榻米上的齐格飞,黑雾狰狞的嘶吼着,却无力挣扎,只能重新回到了八重樱的体内,即便是五百年后醒来,它依旧无法让八重樱堕落。

“为什么?!!”黑雾消失前最后一句话传入八重樱耳中。

她坐在床边,轻轻拉起齐格飞的上半身,青蓝色的眸子轻轻垂下,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给那个黑雾回答:“因为卡莲说过啊,人怎么能够输给自己的黑暗。”

右手扶住少年的后背,左手轻轻抬起少年的头部,齐格飞气息微弱,依旧处于一种濒死的状态。

八重樱缓缓低头凑过去,青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想起了对方的样子……

从五百年的封印与沉睡中醒过来,这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一个自由自在,仿佛根本不会有忧愁,不会有苦恼,也不会有哀伤的,奇怪的人。

自由啊……那是从前的她,从未想过的东西,曾经渴望追寻,却终究如同梦幻一般湮灭的东西。

“凛,我带你逃出村子!我不做巫女了!我要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病!我们一起走!等明年……我们还要一起看樱花,一定可以的!一定!”

“姐姐……凛,没办法和你一起看樱花了,抱歉……”

“樱!你果然想带走献给神灵的祭品,如果神灵发怒了怎么办?!凛的脚筋我已经挑断了,现在是进行祭祀的时候……”

“父亲……你……”

“这次祭祀由你亲手来执行!这是你成为合格巫女的一道试炼,来吧。”

“……!!”

“姐姐……你一定要成为,守护大家……合格的巫女哦。”

“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

“神灵降雨了!”

“感谢神灵!感谢神灵!”

自由啊,那不是什么具体的事情,不是什么具体的行为,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曾经她从未思考过自由的含义,带着最古朴的思想,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而已,但她萌发追求自由的念头之时,却被那一刀和那一句话彻底斩断。

麻木不仁地守护着……一群仇人。

“你……真是让人羡慕啊。”八重樱垂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少年的额头上,青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齐格飞清秀而惨白的脸,也倒映出了对方嘴角那抹似乎从未消散,若有若无的微笑,“放肆地笑、放肆地活、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当初……”

微微一顿,八重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缓缓闭上眼睛,不带丝毫与爱情相关的因素,只是单纯的祝福或者说道别,她的嘴唇落在了齐格飞的眉心上,心中无声无息地送上一句祝福的话语。

即便相遇如此短暂,但对于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放肆的少年啊……

愿你生而自由,活而无疆。

仿佛一个梦中的影子,八重樱的身体缓缓消散,狐狸耳朵、樱花色的长发、美丽的脸庞、身体……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