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逆楚
凝视深渊者，亦被深渊凝视。
长期接触病人，接触到各种事例，难免自己会受到影响。
而且，正如同喜剧是有着悲情的内核一样，小丑让人发笑，自己却要痛苦，心理医生越是治愈病人，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技巧都是源自于笑，而越是深究，越是理解，就越是发现，人类只不过是很残酷的物种。
甚至，会有一种觉得人类都灭亡了才好的心思。
人类最温柔的东西，最强大的武器，都是如此残酷的事物，那人类还有什么光明可言呢？
为了避免学生们有这样的想法，老教授才这样指点，甚至，可以说是安慰。
他的话，其实最针对的是常守朱。
来到这里的学生，愿意学习将来作为工作的，已经是少数了，大多数其实都不会去深究人类笑的原理。
而常守朱，是一个成绩优异，也十分聪明的人。
她有研究人类心理的想法，也有这样的表现。
而且，她现在是心理色相很清澈的人。
但是老教授心中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放松。
因为这是正常的。
一个成绩优异，美貌可爱，堪称完美，圣女降世一般的人，她有着圣母一般的心，说不定正以为自己能够帮助很多人，以为自己的研究能够为世界作出巨大的贡献。
这样的一个人，内心一定是清澈纯洁的。
但是，当她开始进入社会，开始发现就连微笑都是一种武器，人类的历史充满了肮脏的时候，她的内心，还能够维持那么清澈的色相吗？
老教授并不看好常守朱，因为他关注常守朱，了解常守朱研究的东西与进度，才越发的知道，那是一个无底的深坑，是真正的深渊。
课堂结束，老教授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教室。
常守朱跟了上去。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是关于这篇论文的。”
常守朱忽然问道。
“是关于那个精神污染的吧。”老教授转过头来。“这是公众安全部门才应该研究的事情吧，对了，我倒是听说，你的审核结果，匹配了很多部门，应该有安全局吧。难道，你是想要去那儿么？”
“没错。我想要近距离的接触PP系统。”
“PSYCHO-PASS系统吗？”老教授扶了一下老花镜。“你已经决定好了么？”
“决定好了，废校之后，我就会去安全局。”
“那么，把你的论文给我看一下。”老教授伸出手来。“啊，忘记了，不过，有纸制的么？”
“有的。”常守朱自然不会忽略老教授的习惯，她取出早有准备的论文。
“ring，环，还是铃声？应该是环的意思吧，才更加契合精神污染的主题。还真是有特色的命名。关键词是，病毒？思想，病毒？寄生？增殖？这是，将思想当做病毒来进行考虑。精神污染，正式病毒增殖的模式，这真是，可怕的不得了的想法啊！”
老教授只是观看到了最初的简要介绍，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挥手点点，让常守朱也坐下。
常守朱坐下，却是低头看着眼前的石桌，上面有着落叶，显现出萧瑟的景象。看来这所学校，很快就要被废弃了。
老教授将论文拿的很远，远远的看了起来。
很快，将整个论文看完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却是问道：“关于人类的笑，你有什么见解？”
常守朱知道这是最为重要的问话，关系到了自己的论文能不能过。
这可不仅仅是教授在审核论文，更是关系到了自己的计划。
她沉思片刻，回答道：“我认为笑是很残酷的事情，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世界虽然残酷，但并不丑陋。”
“人类的喜剧，是非常搞笑的事情，但是，喜剧的内容，其实也是非常残酷的事情，最常见的喜剧就有欺诈的内容，喜剧大师经常会发现，自己越惨，观众们也就笑的越发开心。但是，即便如此，仍旧有大师表示，要跨过这道坎，穿透黑暗，看到光明。人类的笑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但是，超越这份残酷，依然可以找寻到温柔。我追寻的，是更高的境界。”
“曾经有一位喜剧的大师，在发现自己受到折磨之后，观众反而更加快乐，他为此痛苦了许多年。然而有一天他却悟了。”
“人类的笑，的确是来自于优越感，但令人发笑，也就是幽默，却也是人类最高的智慧。在自我折磨的过程中，使他人发笑，也就是利用自己的低姿态，引起你的优越感，再引导他人放下优越感，于是，人类获得了和平。”
“笑或许很残酷，但是，假如没有笑，动物，只有弱肉强食，不会放下优越感，而假如这个社会，被严格管制失去了笑，也会变得无比沉闷。”
“难怪你可以拥有如此清澈的色相。”老教授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笑容残酷而丑陋，但必要。而你是觉得，笑虽然残酷，但并不丑陋。它不仅仅是必要，也是一种智慧。”
他将论文还给了常守朱，捡起石桌上的落叶。
“老了啊。我老了，这所学校，也已经老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吧。是为了，你的这个论文。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你，论文已经通过了。可是，你要知道的是，在现实中，在社会上，它究竟能不能通过。”
他扔掉了落叶，看着枯黄的叶子再一次飞舞，最终，落在了尘土上。
他颤颤巍巍的摘下了眼镜，递给了常守朱。
“拿去吧，这里面，有关于PSYCHO-PASS系统建立之初的资料。但，能够做到什么，就要看你自己了。”
第452章 获得记录
当老教授摘下眼镜的时候，之前他看论文时候的一个动作，再次浮现在常守朱的脑海中。
老教授看论文的时候，拿的很远。
老人有着老花眼，远视眼，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