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大风歌
“天在上，所以能够笼罩万物生灵，所以能够生生不息。”
“但天，同样在下。”
“我所见，便是我的天。”
唯物，唯心。
客观与主观。
对于苏聂而言，早已经统合。
世界是客观的，但对于个人而言，却又都是主观的。
当你睁开眼睛，当你能够感受到、触碰到，对于你而言，这个世界才算是真实存在着的。
这是主观。
客观的世界里，天地万物按照规律运转。
人类行于其中，作为万物生灵之一，自然应当遵守，也理所应当去遵循。
然而——
“人有心，所以，能以己心代天心，能借自然之力，为自己所用。”
这并非是狂妄之语。
而是真实存在的“未来”。
毕竟，
苏聂曾真正见过。
他曾见过作为自然威慑的雷电走入寻常人家，曾见过身为仙家手段的千里传音普及每个普通人，见过一日数千里的绝速，也见过攀越九天的高远……
自然，确实可以为人所用。
天命，亦是如此。
并非违抗，也并非主宰，而是在遵循中，去用。
苏聂思考着，也在述说着。
他说：
“风力可转车马，火力可推顶盖，大地震动，能见土石翻涌，大水奔腾，能让船只日行千里。”
“若无条件，便创造条件。”
“若不知道规律，就去探究，去终结。”
“然后在遵循的同时，跳出来，不单单是敬畏，而是去利用。”
“此既为……”
“制天命而用之。”
苏聂拂袖，语尽，墨发随风扬起，眼眸垂落，目光收敛。
立于宫门之前。
巍峨大秦之下。
“荀子的理论吗？”
秦王政对此，当然不会不知道，不会觉得陌生。
但眼前之人的回应，
确实给他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在此之前，秦王也一直在思考着，天是什么，天与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身为玄鸟降世，秦国六世明君合一的集大成者，秦王政天生聪慧，他的思维，也从来都很敏捷。
荀子的理论，他曾研究过。
但那理论，终究只是理论，只是一个大致的方略。
而眼前的苏聂，
却给他提供了一个似乎确切可行的方向。
“创造条件……观察，利用么？”
这位秦王沉吟着，而后屈身，恭敬行礼。
这一次，比起之前的迎接，更显得真挚，也更显礼敬。
不是因为实力。
而是因为思想，因为知识。
秦王政很清楚，力量，终究只是一时，纵使强大如夏商周，也会灭亡，霸道如齐楚，也会行来衰弱。
这世间，真正永恒之物，唯有思想。
思与想。
所以……
“政，谢过先生指点！”
秦王于此礼拜。
“我等，谢过先生指点！”
王俯身而拜。
群臣自然不能够置之不理，也都随之而拜。
苏聂静默，抬眸看天。
眼前的秦王政，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所知晓的，其实已经是后世那发展数千年的，名为“科学”思维的雏形。
开一方之学。
立一方之道。
这一刻的苏聂，传下之物，在这个时代，或许已经足以让他成为一代学术宗师。
以“子”而称。
令芸芸众生，俯首而拜！
第二十章天下师，师天下
当然，苏聂并不会真的以此就自称为“子”。
说实话，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
诸子百家中的每一个创始者，都是真正学究天人，纵使放到后世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是能够推陈出新之人。
苏聂只不过是延续了前人的风光。
他比这个时代，比那些顶尖人物强的，也仅仅只是超前数千年的眼光。
而这并没有太过稀奇的。
毕竟……
“按照这个世界的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角落里冒出来一个拥有能够观看到后世的【千里眼】的老怪物。”
这并非不可能。
所以苏聂并不会因此得意忘形。
他只是为了让秦王重视，而不是真的为了拔高自己的名与望。
而做到这里，已经足够——
“自今日起，寡人将拜先生为我大秦国师！”
这是最后，秦王政在朝堂之上下达的命令。
这个时代，其实还没有出现“国师”这个概念，但秦王政在秦国一言九鼎，也当然没有人会反对他的话。
哪怕仅仅只是因为苏聂跟他说了一次话。
仅仅只是短短几句。
但那为他解答了疑惑，指明了道路，以此，就足够让秦王政引为老师，引为大秦之师。
这一日，
有随堂史官记载道：
“秦王政十九年，圣人下榻咸阳，王与天问，答曰：天可制，王喜，引入朝，拜为天下师。”
自此，苏聂也才算是真正入秦。
入秦而为天下师。
…
…
等到苏聂从咸阳宫中走出，夜已经彻底地入深，踏出宫门所见，黑夜茫茫，星辰闪耀。
迎着晚风徐徐吹卷，些许清凉拂面而至，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在被拜为大秦国师之后，
那位秦王，又拉着苏聂问了很多个问题，询问了很多的疑惑。
像是个年纪不大，对于一切事物都抱有新奇态度的孩子一般，而且对他颇为礼敬，真的如同学生对老师。
很难想象，在外人看来极为威严的秦王，也会有这么一面。
……也是幸亏苏聂这些年来，一直在看书，看各种各样的百家学说，也不断地思考着自己那来自后世的信息知识。
否则，未必能够全部回答得了。
不过这也让苏聂彻底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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