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大风歌
——一如之前约定的，现在的她，是以苏聂的弟子的身份而行走天下。
所以亦步亦趋，红裙飘摇之间，便仿佛真的是他的学生一般。
那衙役自远处而来，骏马奔腾，一路所见，便都是一片空旷。
人都已经大体走光了。
剩下的，都是不愿走、也已经走不动的老人。
只是在看见走上来的苏聂与芥雏子的时候，这名衙役还是顿了顿，在看见芥雏子的瞬间，被那美貌吸引，但仅仅瞬间就回过神来。
毕竟她身边的那位，风采同样出尘绝世。
他扯动缰绳，停了下来。
苏聂拱手，行了一个见面礼。
“见过公人。”
公人，既是对公家之人的尊称。
“先生客气了！”
见他们两人气度不凡，那名衙役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下马，回礼道：“不知道两位……”
苏聂回应道：“在下乃是一届江湖之人，与弟子游历到这里，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弟子？
看起来……
怎么一点都不像，反而像一对夫妻呢？
衙役心中默默无语，不过也不多嘴。
“此事……说来话长。”
他稍微沉默，想了想，还是开口回应道。
反正这城中该走的都已经走光了，不走的他追赶也没用，闲暇的时间足够，解释一下也没什么。
“黄河支流巫水河泛滥，有河中龙君趁乱派来使者，要求千名童男童女祭祀生魂，否则的话……今晚就要发水淹没邺城，教黎民百姓无家可归！”
“邺县县令西门恭不愿屈服，决意今晚，与那厮闭城一战——”
他的面上带着决绝，更带着视死如归。
如今留在城中的，也大多数是他这样的想法。
舍不得故土。
更不愿意就此屈服——
千名婴儿，已经是要断绝这一城子民的根基了！
豁出性命，去搏一场！
这是一场人与龙的争斗，
无论那是不是真龙，这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苏聂怔了怔，对于这个答案，他显然有些意外。
不过……
“西门恭？敢问可是昔年那位西门豹的后代？”
西门豹，
这可是一位真正留名青史的人物。
其为魏国治国能臣，曾借“河神娶妻”的地方陋习，将巫婆投江，一举惩治了邪神祭祀跟地方势力豪强，成功将当时尚且荒芜的邺县治理成一方繁荣之地。
一篇《西门豹治邺》更是记录入后世学生课文课本之中，广为传颂。
而那一位，也是像这样刚正不阿、不畏豪强之人。
“正是！”
衙役回应道，脸上带上了几分与有荣焉。
“既然如此……”
苏聂道：“还请往通报，就说，榆次盖聂，前来拜会！”
榆次……盖聂？剑圣盖聂？
那名衙役大脑卡壳了一瞬间。
他虽然并非江湖人士，而是公家人，但剑圣这个身份，也早已经不止于江湖，而是成为了六国皆知。
所以……
“是……是！”
他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邺县有救了！邺县有救了！”
带着这样的呢喃声音，他迅速地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奔腾而去。
看着衙役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苏聂这才施施然地跟了上去。
身后，芥雏子举着伞追随。
他并未隐藏自己的身份。
也并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
“若不如此，何称快意？”
噼里啪啦。
下雨了。
雨水坠落地面，淅淅沥沥，渐成磅礴雨幕。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两人施施然踏入风雨中。
不见了踪影。
……
——轰隆！
雷霆，自天坠落。
邺城县衙，后堂之中，雷声过后，一片安静。
穿着一袭县令官服的男人坐在正位之上，他身形高大、雄壮，满面虬须，带着些许冷峻。
周围，是另外的几名县官。
“外面下雨了，好大的雨——”
有人突然开口。
“西门大人，您是否……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
有人看向了那坐于中央的高大官员。
——西门恭。
昔年西门豹之后。
“何必在问？”
他缓缓地开口，环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今日我死，但能换一城安危，值得！”
其他人肃然起敬。
以死换生。
这也正是他们的计划——
西门恭并非常人，在这个时代，身居高位者，也或多或少都会一些玄妙手段。
而他们今晚，将聚合全部的力量……
点燃邺城地脉。
将之加注于西门恭的身上，让西门恭能够以自身道理基盘囊括地脉，然后……
屠龙！
当然，
这样的后果，便也定然是西门恭死，因为他承受不住那股古老，那股玄妙。
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是唯一的方法。
——唯一的决断！
“先祖西门豹曾杀河神以平邺县妖魔，如今，我又怎能辱没先祖？”
西门恭故作潇洒。
他其实还是怕的，没有人不怕死，但他不得不死，也有克服畏惧、从容赴死的决心！
“大人高义——”
其他几名县官由衷敬佩。
“大人……大人……”
正说话之间，门外有人闯了进来，正是那名县衙，他显得步履匆匆、张皇失措。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西门恭眉头一皱。
那县衙也是突然一顿，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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