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大风歌
他愣了愣。
蓦然回过神来，就发现，在那星球之前，站着一道身影。
一袭黑白对称的长袍扬起，衣袖微微鼓动着，能够看见挺拔的身姿、披散而落的银发，却无法看清容颜。
只是在这一瞬间，苏聂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
就是鬼谷子。
这个意识空间的缔造者、主导者。
他站立在那里，抬着头，仰望着那颗星辰，仰望着众生所立足的大地，有声音响起，回荡于苏聂的耳边，
他说：
“天命，终究要侵蚀而来了吗？”
天命……
那光带交织而成的网络，是所谓的【天命】么？
苏聂看向了那星体表面。
天命这个词汇，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其最初的起源，是来自于这个时代就已经成型的《尚书》中的一篇。
意为天所主宰众生的意志。
也就是所谓的“命运”。
但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天命。
他无所谓改变不改变“历史”，无所谓过去未来，所做之事，也全看自身意愿。
但现在，
这位鬼谷子先生留下来的意志，似乎告诉自己——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东西？
“不，现在还没有。”
像是听到了苏聂的心声，鬼谷子“看”了过来。
虽然苏聂依旧看不见他的容貌，
但在这一刻，他确实有这种感觉。
他，“看”了过来。
他听见了他说：
“只是天命虽然还未出现，但自商末之后，仙神经封神之战后远去，神州共主以“天子”自称，甘愿居于天之下，它的痕迹，已经在神州大地，渐渐扎根——”
商末封神……天子……天命……
苏聂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接触这个世界，真正核心的所在。
这一刻的他，再去看那一颗星球，看那表面的光带，一切，似乎就都变了。
那光带，不再只是单纯的光，
而是一个囚笼。
一条条将世界禁锢在原地的“固定带”——
“老夫为见天命，立下鬼谷一脉，传下弟子无数，以阴阳分化，纵横捭阖，一静一动为宗旨，见天下之纷争，于世外见世间风云，终于在其中，窥视到了天命之所在——”
鬼谷子的声音回荡在了浩渺宇宙之中：
“小势可改，大势不可改，这就是天命。”
“祂所决定了的，无论是起始、经过，还是结果，任何一个违抗的，都会在瞬间被毁灭、重启。”
“宇宙有无穷时空，无穷时空之中，有无穷生命，但天地能量，却有尽头，所以天命的选择，从来只会是最优秀、最稳定的时空。”
“余者，皆弃之、毁之，就如修剪树上的枯枝败叶一般，将能量，供给给他所认可的。”
鬼谷子说了很多。
他也确实见到了很多。
于是，在这一刻……
苏聂也蓦然醒悟。
然后他听见了他问：
“你，相信天命吗？”
信还是不信。
他都已经亲眼所见。
眼前的鬼谷子不会骗自己，此刻他所身处的，虽然只是这位的意志所化，但其本质，却并不逊色于任何的洞天福地。
一念而化洞天。
更能够眼观诸天万界、窥探天命所在，在这个时代，直接看到了星空宇宙。
他的修为，早已经勘破人间极限。
抵达“超脱”。
所以他也并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天命，确实是存在的。
苏聂这一刻信了。
他也不得不信。
所以……
“我信命。”
苏聂如此回应道。
他知道，这是鬼谷子对进入山谷之中的人的考矫。
——他在以此，寻找最后的传承者。
苏聂也更知道，这位鬼谷子所要的答案是什么。
——他要的，是“不信命”。
没有人会愿意相信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注定。
用这个答案，或许能够顺利通过。
但他仍是实回答。
如实回应。
在那一瞬间，苏聂也想了很多，但最终，仍是决定如此开口。
——因为这是事实。
——他亲眼所见、亲眼所感，若这种情况下，都要自欺欺人，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鬼谷子的影子微微一顿，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失望。
“既如此……”
他挥了挥袖子，似乎想要就此将苏聂，驱赶出这片意识空间。
然而——
锵然一声，
有剑鸣之声，骤然响起。
苏聂大袖鼓动间，缓缓地抬起了手，并指如剑，有风回荡，带起丝丝水汽。
鬼谷子的影子又是一顿。
他看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苏聂抬起了手。
——有风雨漫天。
——漫天风雨如剑。
“我信命，但我更相信我手中的剑，更相信我自己的意志——”
苏聂开口，声音回荡而起。
风雨渐大，丝丝缕缕，银白闪耀，淹没了星辰，淹没了银河，淹没了浩渺空阔的宇宙，更淹没了这片由心所造的意识空间。
那是剑。
也更是他的意志。
那是——
自我。
他所求的，也从来都是自我。
帮助弱小是为了满足自我，斩妖除魔是同样为了满足自己自我，战斗如此，厮杀，亦是如此。
——他并非好人。
只是“自我”之人。
唯有诚于我，方能诚于心，诚于人——
这是早已经得到的答案。
“天命若顺于我，那我顺之何妨？天命若于我有碍……斩之，即可！”
“我，不为顺从而顺从，更不为逆天而逆天！”
“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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