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大风歌
“浸满了我的意与气！”
第六十三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结束了。
当被击中的那一刻，当剑的碎片穿透魔神“尤”此刻的躯体的那一刻，这场战斗，就已经宣誓结束。
作为轩辕黄帝第一世，同时也是曾作为人族文明极早期聚落、华胥部落首领而存在着的这具躯体，确实持有着浓郁而古老的神秘。
她所掌握的“术”与“法”的基盘，也足够强大。
但她——
太脆了。
相比起魔神自身的魔神之躯，这具身体太过脆弱。
被击中，就会死。
无法抵御太过强大冲击，无法拥有不断战斗的顽强生命力，在这种基础之上，哪怕是曾以战争而称霸上古洪荒时代的兵主，也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之中，祂才一直显得束手束脚、小心翼翼。
而现在……
“你输了。”
苏聂拢了拢袖子，踩着无形劫剑，恢复了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对面的身影。
血，缓缓地自伤口之处滴落。
然后被穹天之上的狂风卷走，洒落昆仑大地。
那涌动的黑潮，在这一刻，也仿佛凝滞了一般，不再流动，不再汹涌地覆盖周围。
恍如死海一般，毫无波澜。
“哈……”
兵主吐出了一口血，面容变得极为的苍白。
祂低下头，看着那贯穿自己躯体的剑的碎片。
未曾预料到……
未曾预料到，那最初被自己击碎的人间之剑，竟然在此刻，再一次地发挥了作用。
这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偷袭。
但，彼此对立，自然要用尽一切手段，去取得最终的胜利。
没有道义，更谈不上正义，
所以输了就是输了。
“想不到即便仙神远去的这个时代，竟然也有你这样的人物——”
祂抬起手，拭去唇边的血迹。
仍然站着，仍然挺拔地立于空中。
体内的生机，已经被那灌入体内的剑气破坏得一干二净，这位复苏的魔神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但他未曾表现出丝毫地怯弱，更没有愤怒，没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出离地不甘。
因祂是兵主。
即便是输……也要输得坦坦荡荡！
“吾，输了——”
祂说：
“但是，这份战乱数百年所积蓄的恶意，却并不会就此消散——”
“仇恨的锁链，是会链接的……而你杀了我，接下来，祂将由你来承担——”
这并非是诅咒。
而是提醒。
祂在提醒着苏聂，在提醒着他……这名为“此世之恶”的恐怖之处。
恶意的链接，本就难以斩断。
所以上古的神话时代，才会有千年杀劫存在。
然而——
“杀你的，不是我，而是它。”
苏聂指了指祂，或者说……
是那些剑的碎片。
——那是属于荀夫子的剑。
杀死魔神“尤”的人，不是苏聂，而是这位人间最后的大贤者。
而此刻的他——
“荀夫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脱离物质界，精神畅游于寰宇之间。”
“这数百年恶意的锁链，也将于此终结。”
魔神“尤”愣住了。
那金色的眼眸微微瞪大，有些惊愕，却又有些恍然。
——这才是荀夫子留下这把剑的目的。
不是为了杀死魔神。
这位人间大贤，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够以之，杀死“尤”。
他只是……想要以自身，承载这份绵延数百年的恶意的源头，将之带离这个世界，然后以此，中断这场仇恨的链接。
而这，是天命所不允许的。
因为天命注定了这份恶意会在数十年之后爆发，会给一个庞大的帝国带来沉重的打击。
这是注定之事，无法更改。
但祂还是成功了。
以假死蒙蔽天机，借苏聂的力量，在此刻，终于功成！
——“老夫，终究胜了天命一筹！”
这是那一夜，那一场战斗，那位儒家传人“死”在自己手中的时候，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切，都是他在计算。
纵自身早已经超然物外，却仍心系天下。
苏聂也是到了真正见到那无穷涌动的恶意之源头，才明白了这一点。
而这一刻，
魔神也终于幡然醒悟。
然后——
祂笑了。
笑声清脆，响亮，渐渐扩散至风中。
“天命可胜，天命——可胜！”
于最后，见到了希望，纵使那希望并非是自己带来的，但祂仍然显得畅快。
一生追求，不正为此？
纵声大笑之间，祂的身体渐渐虚幻，飘散，直至灰飞烟灭。
这一刻，
魔神释下心结而离去。
同一时间，
有星辰落下，坠于南部。
昆仑之巅，风伯雨师对视了一眼，叹息一声，也不再纠缠，而是化风雨，追随而去。
芥雏子与赤鸢怔了怔，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上方，
有光芒亮起——
那不再是剑的光，也不是任何人行使神秘所发出的光。
而是来源于自然，来自天与日的光。
黑暗在褪去，在一点一点的变得稀薄，一点一点的消散、褪去。
失去了源头的恶意，自然会随之消失。
而那阳光，穿透而落，
便正好照在苏聂的身影，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神州大地，扩散、蔓延开来。
驱散了黑暗。
洗净了恶意。
他微微仰起头，仍有风雨丝丝缕缕而落，在阳光的晕染间，悬起一架虹桥。
昆仑脚下，
有蛟龙翻飞而起。
魔神已死，再不需要祂将大水卷起，化作风雨浸入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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