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一掷。
雷鸣电闪，狂风骤雨。
妙尔尼尔的璀璨中，仿佛闪烁着苍天环抱世界的种种光景。
郑毅没有去闪躲这看似危险异常的投掷，他坦然的挺起胸膛，剔透的倒三角水晶毫不避讳的迎上了光辉之中迫近的妙尔尼尔。
想象中应有的爆裂与狂乱没有出现，妙尔尼尔的光芒在接触到郑毅身体的刹那，就仿佛从一匹威猛孤傲的雄狮，化作了乖巧粘人的幼猫。
自倒三角的水晶之上长驱直入，湛蓝色的烈光完整的包裹住了郑毅的每一寸肌肉与骨血，它们欢呼雀跃，却也温柔细心，只是尽职尽责的洗礼着郑毅的四肢百骸。
但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具新主人的身体过于超出常理，在发现无论怎样去洗涤，都无法从早就称得上晶莹无暇的肌体骨骼上再做提升后，有些垂头丧气的雷光们咕哝着汇聚到了一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郑毅耳边也响起了亚克的声音。
【郑毅，这玩意……它味道好酸。】
这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声音刚刚传达，似乎是明白了亚克多自己的嫌弃，本来还在犹豫的雷光们扭头一转，悉数扎进了郑毅的腰间。
那里是灵石的所在地。
看了一眼腰间稍稍吐出两小簇雷光的灵石，郑毅抬起头。
眼前的托尔，已经几乎要消失了。
那高呼一掷，仿佛抽走了他仅剩的力气。
可即便如此，托尔仍是颤颤巍巍的挺直了腰背，目光炯炯的直视着郑毅的面容。
“如何？”
“……”
郑毅迟疑了一下，锐利的口器相互刮擦，最后缓缓吐露出了两个字。
“谢谢。”
“那可是陪伴了吾许多时光的老战友，汝可得好好爱惜，不然下次吾现界之时若是听得汝欺侮了她，吾可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的。”
“如此，吾也能顺理成章的回去，不必为一份人情牵肠挂肚了。”
仰起头看着天穹，似乎是因为战局的终结，那些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猩红雷光此时大多没了踪影，唯独那轮漆黑之日，仍是安静的照耀着托尔的面颊。
郑毅没有多说什么。
他无法对眼前这个执着于一途的灵魂多嘴多舌，那是一种由托尔自己选择的道路――比起因为郑毅的仁慈而行走世间，他更愿意为了作为战士和神明的义，将这份人情以这具现界之躯和自己的力量为代价，归还给郑毅。
这样一来，下次再会，也就不会因一份情理而束手束脚。
那是一种……存在于那个时代战士之间，用生命和灵魂构筑出的血与铁的价值观。
郑毅自认没有资格对托尔的固执指手画脚。
他能做到的，只剩下安静的接受胜果，然后静待着未来不知何时将会再次与托尔爆发的交锋。
“……好了，吾该走了。”
托尔的身体已经只剩下头颅还残留着稍微清晰的模样。
他凝视着郑毅。
“临行之际，莫要嫌吾啰嗦……劲敌啊，汝欲行人子之道，前途多舛。”
“力量与强大，想必会让汝坠入孤苦且无人可以理解的深渊。”
“即便如此，汝仍是坚持……”
“汝为人吗？”
郑毅的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托尔朗声大笑。
“好啊！那就去吧！引以为豪的人子啊！去向神明诠释，汝为人的生存之道！”
“人类的可能性与力量。”
“在那前方，吾期待着！”
“期待着众神对此心悦诚服的那个瞬间！”
笑声中，巨神消散了。
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关于雷霆巨神的痕迹。
ps：
第一更
第三十二章：任时光流动，有些东西却不会改变
“……以上，就是我这次行动的报告总结。”
背着手站在立体虚拟影像的前方，刘绣转过身来，面对着前方这些安静聆听完了她时长约莫二十四分钟总结汇报的人们。
而在刘绣背后的立体虚拟影像则是定格在了一个过分庞大的背影上。
如果以周遭的景象，和拍摄者的视角作为对比，在场的这些身经百战的各区域分局局长能轻松分辨出，这个背影的实际高度至少在九十米以上。
距离钺市突发事件其实只是刚刚过去两天，但这次事件的性质让这次会议成为了紧急且必要的事。
“那么，请问各位有什么疑问要提出。”
仍旧带着那个厚重的面具和那一身紧实的衣物，刘绣平静的环顾了一圈分局.长们。
显然，由于这份汇报内容在之前遭到了权限加密和封锁，在座的多数分局.长都还需要消化一下在短短二十四分钟里得到的大量讯息。
这种沉寂持续了两三分钟，一只相对纤细的手抬了起来。
刘绣顺着方向看去。
“陈局，请说。”
“关于【深黑】，为什么刘局你有自信断言它会是我们的友军？有能力独自处理一个甲等威胁度的神话种，这代表对方的战斗能力恐怕远在【鸢尾】之上。我并不是想苛责这位行踪身份都不明朗的【深黑】，但在我们的角度，这样的迹象就代表它随时可能成为我们腹地中的一枚爆弹。”
被称为陈局的举手者放下手掌，这是个看上去颇为清秀的男性。
面容干净，薄唇浅眉，搭配着不算特别高耸的鼻梁，在东方人面孔中洋溢着一种温文尔雅的安定感。
若是不看双目，单是闭上眼睛，这面貌搭配上修身的服饰，颇有种微妙的中性感。
可谓是皎如玉树临风前。
只是那双眼睛添上面容去，顿时就让这名看似不过双十的男子显出了一种干练的味道。
他的话同他的人一样，思路清晰且不咄咄逼人，仅仅是把利弊得失，还有各种道理摊在了明面上来提出疑问。
对此，刘绣没有犹豫，只是很实诚的摇摇头。
“我拿不出任何能完完全全说服在座各位的根据。”
这句话让陈局稍稍皱起了眉，也让会议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僵硬了起来。
坐在座位上的老李半眯着眼，手指在上衣内兜里一会摸索，一会收回，嘴唇不时蠕动两下。
作为第一时间就抵达钺市现场，并且亲眼目睹过当时收尾情况的分局.长代理人，老李知道刘绣接下来的话将会让众分局.长哑口无言。
因为当时，他也是被刘绣用同样的话问到难以反驳的。
果然，站在视线聚焦处的刘绣让开一个身位，半侧过身展示出虚拟影像上那个背影。
“对于【深黑】应该进行的调查、审核，以及研究分析我都不反对，不如说，我也正是认为这些必要的那部分人。”
“但我之所以提出【深黑是我们的友军】这一点，根据只是来源于两点。”
“第一，以【深黑】在本次事件中展现出了的能力，他完全有能力对抗任何分局战力整体，乃至于单就我个人与柱的看法……”
刘绣转过头，注视着那个背影。
“【深黑】最少是柱这一层次的存在，单纯以等级甲来看待他，是很愚蠢的行为。”
“由此，我要提出的真正意见是，在确认【深黑】对我.国有实际危害之前，不应以【假想敌】的态度来对待【深黑】。且从其在这次事件中的种种表现，我与柱都认为【深黑】在本质上是有着能成为我方人员的可能性――【深黑】身上并不具备常见的高等觉醒者中，藐视一般民众的恶劣价值观。”
这番话，让下方的各个分局.长脸上的神情变了数次。
有的人饶有兴致。
有的人目不转睛。
有的人若有所思。
但统一的是，当刘绣陈述完她的想法后，并没有哪位分局.长表现出了反对的倾向。
这并不奇怪。
因为在十年前，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曾经站在【深黑】的立场上过。
这并不是没有历史根据的想法。
互相之间交换着眼神和窃窃私语，作为问题的提出者，陈局脸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疑惑和不满残留，只剩下了理解的和蔼。
他笑着问道：“那么刘局，第二点呢？”
刘绣闻言身子一顿，沉默片刻后，完全背过身去，仰头看着虚拟影像。
“……第二点，就是我这拿不上台面的直觉，各位分局.长。”
“毕竟英雄这种存在，在每个需要他的时代，都会奋不顾身的站到最为孤单的位置上……”
刘绣呢喃着。
这呢喃声音不大，但在这个会议室中却能被所有与会者听闻。
低语与衣衫的磨挲忽然消失了。
这份安静持续了些许时间，仍旧是陈局第一个抬起了手。
“香市分局同意提案，代表人陈天生。”
“鲤市分局同意提案，代表人李鉴龙。”
老李也当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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