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幽兰黛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一把握住沈靖的手上下摇摆，脸上挂起非常慈祥的笑容，用磕磕绊绊的华约通用语开口，“可算见到师弟你了，一转眼不见都这么大啦，长得真快啊亲娘咧，我是幽兰黛尔啊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沈靖和琪亚娜几乎是同时愣住，幽兰黛尔身后的丽塔脸色微微抽搐。
这种仿佛在神州那些上了年纪的广场舞大妈串门时看到可爱的年幼儿童立刻一张老脸笑出花来然后嘴皮子利索的啧啧夸奖一番顺便揉揉脑袋的乡土风格！
“怎么了……吗？”幽兰黛尔不是傻子，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头，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丽塔浮现出一丝绝美的微笑，然后轻轻的揪住憋着笑还准备偷偷溜走的时雨绮罗，“绮罗小姐，丽塔强调过很多次了吧，幽兰黛尔大人的言行代表着天命的脸面，请不要利用幽兰黛尔大人缺乏常识和对您的信任，满足您的恶趣味！”
“痛痛痛丽塔你松手啦人家可是杜杜的老师诶老师！”
“不许在公众场合喊杜杜！您这样喜欢捉弄学生的老师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呜呜呜呜杜杜靖靖救我啊！”绮罗一边悲鸣着一边被丽塔轻松镇压，S级女武神和A级女武神果然还是差距甚大。
幽兰黛尔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金色的长发，找了找话题，“沈靖，嗯，还是叫你师弟吧，我看你周围的同学也是这么称呼你。”
琪亚娜警惕的抱紧自家师弟，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让幽兰黛尔哑然失笑。
“琪亚娜同学，不需要对我如此防备，你的师弟只是你的，我抢不走，也不会抢。”
“谁知道，我跟你说，师弟是圣芙蕾雅的小师弟，也是在圣芙蕾雅觉醒的，你们总部天才已经够多了，别看到一个就想拿走一个！”琪亚娜朝着幽兰黛尔龇牙，“而且咱们可是敌人！你是天命总部小队的领队，怎么，想来打探军情？”
幽兰黛尔撩开发梢，和琪亚娜有些类似的绝美脸蛋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天命总部和极东支部从来不是敌人，充其量是对手，以后你们毕业了也许可能加入我的小队也说不定？不能因为德丽莎学园长和主教不对付，就让极东支部和总部互相敌视啊。”
加入“不灭之刃”小队这句话让琪亚娜微微恍惚了一瞬，任何女武神都不可能不憧憬“不灭之刃”，作为幽兰黛尔的组织，真真正正的天命最强女武神小队，两位S级女武神压阵的超级队伍。
但琪亚娜也只是恍惚而已，“免了，我可不想认别人为队长，我当女武神就是为了自由自在，带着芽衣一起满世界浪！唔，还有师弟！再加个布洛尼亚！”
“女武神想自由自在吗，也好，也是值得为之努力的梦想。”幽兰黛尔点点头，看向沈靖，“那你呢，师弟，你学习、变强、参加比赛，是为了什么？”
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思想品德课程？
沈靖漠然的望了幽兰黛尔一眼，“这是天命建立人物心理模型的分析手段吗？”
“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为了活下来，”沈靖干脆利落的说，“在此基础上，为了活的舒服。”
“纯粹的物欲。”幽兰黛尔看着他。
“是的，我是泽国民，对我来说个人物欲和生存欲凌驾于一切欲望追求。”沈靖直视着幽兰黛尔的眼睛，“天命是怎样的组织我不清楚，但我想这样的回答你肯定不满意。可这就是我的真心，我只想让我自己活得更好，我现在也做到了，相比起泽国，圣芙蕾雅的生活好得多，安全的多，我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也逐渐增高，我——非常满意。”
幽兰黛尔沉默了一会。
琪亚娜左看右看。
“丽塔说，你有成为英雄的潜质，但我没有看出来。”幽兰黛尔终于开口，这一次她严肃了许多，“仅仅只能看到自己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成为‘英雄’的气量的。我看过神州的《三国》，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沈靖平静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所以呢？”
“身为人杰，理应引导人民。”幽兰黛尔认真道，“每一个天才的成长，都踩着无数人的梦想，这是一个金字塔，铺在下面的便是民脂民膏。国家、政府、势力，靠着纳税人的钱让天才拥有最好的教育和曝光，让你我光彩照人，可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她站了起来，俯视着沈靖，“天赋是你自己的，但是成长不是，社会资源往你身上倾斜是因为你是天才，但这不代表我们就理所应当。师弟，每一个女武神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杰，为什么女武神需要战斗，为什么女武神明明是特权阶级却平均寿命不如普通人，因为享受权力同样代表着需要执行义务。”
琪亚娜听得有些信服了，沈靖则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低头把玩着琪亚娜带着长袖手套的柔软小手。
沈靖一直觉得这种长袖手套毫无实用价值，但是戴在琪亚娜手上，就漂亮的让他爱不释手。
“你认为你只需要救助自己就可以了吗？穷则独善其身的说法吗？可任何人，随着成长，羁绊会越来越多。爱的人，被爱的人，持有的财富，希望持有的财富，你逐渐有了越来越多在意的在乎的事。而有朝一日灾难降临，你真的能放弃一切在乎的东西，仅仅为了自己而战吗？”
“不可能的，师弟，任何人心里都有不甘心。如果你可以甘心放弃你的财富你的资源，那你还拿忍心放弃你的家人吗？”幽兰黛尔凝望着这位师弟白皙可爱的侧脸，声音逐渐提高，“当面对外敌时，懦弱的父亲也会为了保护妻女而奋起抗争，这是因为他的责任已经是一个‘家庭’。而你呢，你现在的责任是‘自己’，可你拥有的越多，你不甘心放弃的越多，你的责任便自然提升。”
“这便是，达则兼济天下。每一个女武神，都以此为荣。”
沈靖好像被说服了。
“我们可以往前看，师弟，你反复的说你只为自己而活，但我相信你只不过还未成长。”幽兰黛尔微笑，在月光下她的笑容绝美的如同夜色下的天鹅，“能够和人民的守护者卡斯兰娜家族的琪亚娜同学打成一片，能够勇敢的在长空市崩坏救下无数平民，能够诞生出为了‘守护他人’而生的治愈性圣痕的你，我相信，相信你一定在心里的某处有着名为英雄的灵魂！”
慷慨激昂。
阳台上的空气在这时静寂了，安静的只能听到礼堂里传来的谈笑声，琪亚娜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话可说。
然后她才发现沈靖趁她不注意捏她的手心玩弄了好久，脸色腾的红了。
而沈靖终于抬起头，幽兰黛尔和琪亚娜都看到他毫无情绪的冰冷眼神。
“说的很好，说够了吗？”
PS：这一章写完一看，靖靖好像一直都在玩手手。
顺便，画师给我把靖靖人设图大概画出来了，放在上面，目前还只是参考哦，给你们看看大体
第82节 第三十章 腰杆子硬了敢主动抱师姐了？
幽兰黛尔看见了沈靖的视线，她从未想过一直低着头牵着琪亚娜的手，仿佛什么天真可爱的孩子一样无害的少年，抬头后却能呈现出如此酷烈的愤怒。
“幽兰黛尔师姐，你说的对，你的演说十分精彩，关于权利和义务的论述，你讲的比圣芙蕾雅的思修老师还要鞭辟入里。”沈靖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是你似乎忘记了，我不是云顶人，我是泽国民，十五年来我生活在雨林里，和野生动物崩坏兽为伴，我不欠你们的。”
幽兰黛尔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看见沈靖宝石般红彻漂亮的眸子如今冰冷透骨。
“幽兰黛尔师姐，你是云顶人，你或许不知道五年前我才第一次踏入云顶城市，那时候我十岁。来到城里后，我发现天穹市有一座‘卫戍者丰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无数死在开拓泽国的战姬们。我随初中的夏令营班去看，日夜不停的看着那些名字，去里面找我认识的，我听说过的。”沈靖语速平缓。
“你……有亲人死在开拓战场了？”幽兰黛尔有些迟疑。
“不，我在找那些曾经拿我们做诱饵，拿我们做战功的名字。”沈靖声音很低很平淡，但是幽兰黛尔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每找到一个人我就在心里欢呼一声，但是当我看完所有名字后，我忽然很痛苦。因为我突然想到，十年来我身边死了那么多人，有人为了保证聚落去用肉体吸引兽群，有人为了避免位置被天穹市发现宁死都不肯背叛，泽国有那么多人做到了你所谓的‘为守护他人战死’，有那么多人称得上一句英雄，可他们的名字没有人去刻在石碑上。”
沈靖夺过琪亚娜手里的红酒仰头喝干，“你知道‘围尸打援’吗？崩坏兽是一种对人类血腥味非常敏感的动物，在远离云顶城市的泽国是彻底的无法地带，那些敢违法的冒险者和战姬最擅长的不是对付兽群，而是找到泽国民的聚落，用温压弹处理村庄，然后把尸体凑起来，再布置高爆炸药，甚至可以轻松猎杀上位崩坏兽群。但是杀戮泽国民是犯法的，虽然法律很难保护到我们但是这的确犯法，所以当狩猎结束后，他们大概还要蹲守三天看有没有活口，通常是些在地窖的孩子——对，所以他们用温压弹进行第一波清洗，因为就算是藏在地下也要被热量蒸熟。”
幽兰黛尔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她忽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而她看到琪亚娜也呆呆的咬住了嘴唇，“师弟……你从来，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因为对你们太遥远了啊，师姐。其实我知道的，距离太远就失去了同理心，你们连华约的人怎么生活都不清楚，又怎么会想了解大猩猩一样生活的泽国呢？”沈靖注视着两位师姐，“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人民而战，可是你们的人民究竟是谁呢？是云顶人吗，是云顶人吧，所以你们眼里从来没有过我所看见的东西。”
“所以我不行。”沈靖笑了笑，“幽兰黛尔师姐，你听说过‘是岁，人相食’对么，教科书里记载饥荒经常出现的字眼而已，可我是每年都见过的。到了冬天，没有储备粮的人活不下去，我的邻居是个瘸子于是只能把女儿砍了吃肉，砍的时候那孩子一直叫，和我差不多都是十岁，‘莫砍我撒，我长大给你捡柴火呀’。”
琪亚娜惊恐的捂住耳朵，但是沈靖依然笑着继续，“那天我往外看，骨头埋在雪地里，白一片红一片，很有意境，春天雪化了就跟酱油似的。我认识的人每一分钟都在死去，直到我再也不想去认识新的人。那段日子看着狼轻快的叼走骨头的时候我在想，一定要活下来啊，而且要幸福的活下来，按自己想活的方式活下来。幽兰黛尔师姐，我这样想是错了吗？”
幽兰黛尔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轻微的发抖，“没有错。”
“所以幽兰黛尔师姐我建议你在试图给我讲思修课的时候，去查一查世界上每一个泽国民的过往。”沈靖冰冷的脸上挂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我知道你经常在泽国开拓前线作战，但是你亲眼见过哪怕一个泽国的聚落吗？我听说你除了EU通用语还会英德俄法四种语言，那恐怕你连和我们顺畅交流都做不到，因为我们没有多少人读过书，学的都是三百年前的本地话。”
他牵着琪亚娜大步离开，“加害者永远在试图遗忘，但受害者不会，别跟野人谈义务谈英雄。”
……
从伊丽莎白馆出来，沈靖松开牵了起码两个小时的手，琪亚娜一边揉着被沈靖捏到有些生疼的小手一边望向自家师弟。
“师弟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琪亚娜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什么？”沈靖一愣。
“就是……就是关于泽国民和云顶人的看法啊，师弟你这么孤绝冷酷，我总感觉你……”琪亚娜声音有些沮丧的低了下去，“内心里是不是也很讨厌我啊。”
“不，来圣芙蕾雅后，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姐了。”沈靖没料到回击幽兰黛尔的话让琪亚娜患得患失了起来，急忙道，“我又不是仇恨所有云顶人的疯子，我只是……”
他一时卡住。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人。
仇恨云顶人吗？仇恨是没有必要的情绪，不会带来任何正面收益，作为冷静的泽国民，他绝不会将仇恨视作自己的人生，那太傻了。
但是毫无芥蒂吗？
也许也做不到。
即便都在圣芙蕾雅扎下根基，已经可以和同学们和睦相处了。可幽兰黛尔的一席话，还是下意识的让他再度拾起了心里那些针扎般的愤怒，以及毫不留情的回击。
明明只为自己而活，好好的活，却为何，还是愤怒呢？
沈靖不愿再想了，他看向琪亚娜紧张兮兮的小脸，忽然一笑，然后伸手环住琪亚娜纤细的腰肢。
“诶，师弟……”
“让我抱一会好不好，师姐。”沈靖的笑容第一次有些无赖，“只许师姐每天抱我，不许我抱抱师姐吗？”
琪亚娜小脸绯红，但是身体却很配合的靠紧沈靖，支支吾吾的，“这、要不我们回宿舍再抱啦，随便师弟你怎么抱都好……这学校里现在晚上还有人呢……”
“就是有人才好啊，这可以证明我最喜欢师姐了吧。”
“唉……师弟，喜欢这个词不能随便说啦，这是要对喜欢的人才能说的词啦。你天天说喜欢我，让芽衣听到会揍你的哦。”
“喜欢当然要对喜欢的人才能说啦，师姐你发烧了！怎么说起轱辘话来了？”沈靖笑起来。
“这个喜欢的意思不是喜欢啦！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啦！”
沈靖终于能够在校园里环抱着害羞的琪亚娜，光明正大的在夜跑的同学们面前肆意招摇。来来往往的女武神们都露出善意的笑容，毕竟学校里几乎都默认琪亚娜和沈靖必然有点什么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是被琪亚娜抱在怀里蹂躏的那个，而现在反过来让他油然而生了一股“翻身做主人”的愉悦。也许这才是男人嘛，沈靖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许多。
但反正，我们的当事人还是一对简单纯粹的师姐弟而已，嗯，就是这样单纯。
“哦~总算遇到小师弟和大小姐了。”背后传来软软的御姐系声音。
两人回头，看到的是欧亚联盟代表队的领队，A级女武神索菲亚。
对这人沈靖略有印象，在长空市崩坏时，她就是从西亚支部直接赶来救场的女武神之一，好像还在无线电频道里调戏过他。
琪亚娜面对前辈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从沈靖怀里挣脱，但沈靖向来没有所谓的“不好意思”，琪亚娜先前抱着他现在本就该反过来！
“索菲亚前辈，怎么知道我在这？”
“宴会上看到你俩提前离席，就知道小情侣按捺不住了对吧？”索菲亚温温柔柔的，说话却很给劲，“我作为你们的前辈，当然要来盯着点啦，你们喝了酒万一找个草丛钻进去怎么办？今天都你们俩小家伙打扮的这么漂亮很容易把持不住的。”
琪亚娜更是脸红的想钻到沈靖衣服里。
“前辈拦我们做什么？”
索菲亚看了沈靖一眼，又看看琪亚娜，笑道：“小师弟现在是C级崩坏能者，在这次比赛上有些弱了啊。”
“嗯？”沈靖无辜的歪头看她。
“小师弟真可爱啊，不过C级实力正好，有没有兴趣和姐姐做个交易？”索菲亚笑道。
“前辈意思是？”
“嗯，简单，今年欧亚支部联盟实力强劲，论起综合等级比你们圣芙蕾雅还要高出许多，怎么说呢，她们认为今年胜率很大。”索菲亚笑眯眯，“但是呢，好像集齐两个大洲的人才，她们就忘记了自己支部和圣芙蕾雅的差距似的，就好像已经能够和圣芙蕾雅相提并论似的。”
“这几个队员都是从欧亚大陆上搜刮而来的顶级天才，一个个眼高于顶狂的没边，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帮个忙，让她们感受一下，她们的支部和圣芙蕾雅的差距吧。”索菲亚乐呵呵的说，“说实话，这次支部联盟，让很多孩子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心态需要回炉一下。”
沈靖听懂了，“你是想让我磨平她们的傲气？嗯……你不怕傲气没了，天赋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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