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他可能不是神。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又是什么存在？
他的这些技术，也不是挖遗迹能挖出来的。
凯尔希不说走遍了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起码所有存在聚落的地方都去过，各个遗迹开挖的前后通常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因此，她很清楚秦枫手中的造物与遗迹产物不是同一个体系。
与其让凯尔希相信秦枫是一个能独力打造出完整科技树的鬼才，倒不如说他背负着一个文明，更加具有可信度。
那么，他背负着的文明，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凯尔希就有些不敢想了。
她少见地品味到了畏惧，心中萌生出了驻足不前的想法。
如果了解到了这个答案，大概就没法回头了。
凯尔希知道很多，而且有些东西只有她才知道，比如那些以各国文明程度无法验证的“假说”：脚下的大地在一颗球体上，以及星球运转的日心说。
除了这些，凯尔希还知道，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背负着某种命运。
来自大陆之外的邪魔异种的威胁，终将在不远的未来彻底爆发。
从千年以前便持续阻隔着它们的某种力量，在千年间不可逆转地日渐衰弱，陆地边缘的各国因此而都与异种厮杀过。
布设这种力量的是谁？
大陆各国的文明——自神灵信仰或与神灵及神民的斗争之中流传下来的一切，又是源自哪里？
陆地神是特别的。
它们中的大多数所背负的概念，称得上是文明的一角，蕴藏着人类可以模仿的知识和智慧，战斗能力倒像是附属品。
这与带来昏乱的异种、用“声音”扭曲有机结构的深海、令死尸拥有活力的精怪——这些难以被理解的、主要倾向于同化与破坏的存在不同。
抛开它们的杀戮能力和邪魔本质，陆地神简直就像是为了传递文明而存在。
它们因概念被知晓而可以继续存在，因为继续存在而可以令更多的人知晓它们背负的概念。
秦枫并未传达某种明确的概念，从这种角度上来说，他确实也不像是个陆地神。
但他也在影响着这个世界。
希望与笑容——他是认真地想要给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带来这些东西，而扭转感染者身上的破灭诅咒便是第一步。
也许，他和特蕾西娅是同类。
他们都想给人类带去幸福。
只不过，特蕾西娅力有未逮，做了所有的努力也没能对抗世界，而秦枫却反了过来，该努力考虑对抗方法的是整片大地。
如果能早点遇到秦枫，当初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是，即便现在才遇到他，也为时不晚。
他的存在，也许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连灵魂都能固化并赋予物质实体的他，用并非权柄的手段做到了权柄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是神，但比神更神。
“你提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呢，特蕾西娅。”
被问及真实身份的秦枫，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看了博士一眼，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所谓的神灵，不过是他们强加给我的身份，因为这能让他们理解我，方便行事，我也就接受了。”
“实际上，我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只不过，这不是你们概念中的人类。”
阿米娅、W、特雷西斯和精英干员们沉默不语，如logos这样的少数知识派若有所思。
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有些难以理解。
博士诧异地打量着秦枫。
他犹记得秦枫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秦枫不是神的话，了解自己的过去的他，被他了解过去的自己……难道我们两个才是同类？
而凯尔希和特蕾西娅，她们在短暂地惊讶之后，轻轻点头。
“你一定很辛苦吧，”如此说着，特蕾西娅看向凯尔希，“这种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同类的孤独，我能够理解。”
“特蕾西娅……！”
少见地有些慌乱的凯尔希，连忙向秦枫说道：
“关于我们知道的东西，之后确实该好好聊聊。很高兴能认识真正的你，秦枫先生。”
第570章 不同做法的信任
短暂的插曲之后，话题重回正轨。
特蕾西娅将那段尘封的过去娓娓道来。
兄妹二人最初决裂的时候，巴别塔被逐出了卡兹戴尔。
之后，巴别塔乘着罗德岛号返回，带着大量萨卡兹人的支持与篡权的摄政王一方开战。
这场战争，固然有理念之争，但也有演的成分。
兄妹二人藉此整合了卡兹戴尔内部的散乱势力，让分散各处的佣兵终于以正规军的补充兵力的身份被整合。
整个卡兹戴尔，从无数的碎片凝聚成了拥簇着两位王室成员的两个大块，以及零星的顽固派。
周边各国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只是认为召集兵力不过是战争的一环，值得关注但仅此而已。
按理来说，只要接下来两位王室握手言和，或者一方投降，整个卡兹戴尔便算是重新合并。
可是，所谓的战争，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无法以这种童话般的方式结束。
天上虽然有两个月亮，但地上却不能有两个王。
尤其是在爆发过战争的情况下，必须要有一方永远失去话语权，不然就算王室能够接受，诸王庭和各地贵族也不会同意。
而特雷西斯也决定不能把国家与种族的未来交给在他看来已经被凯尔希忽悠瘸了的妹妹，内战便愈发激烈地发展下去。
战况愈发艰难，内耗令人痛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特蕾西娅与博士瞒着凯尔希做出了决定。
那就是向这个世界道别，将意志传递下去。
佣兵们的心声让特蕾西娅意识到，也许特雷西斯的做法比她更加正确。
温柔与爱并不能拯救所有人，萨卡兹如果想要重新站起来，前方的道路上必然充满荆棘。
若要带领萨卡兹踏过荆棘，特雷西斯无疑能做得更好。
而特蕾西娅，她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尽可能多的萨卡兹描绘了和平幸福的未来的样子。
既然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她不会犹豫。
“对于这个结局，我没有任何不满哦。巴别塔的使命虽然到此结束，但这只是因为出现了更合适的人。”
“而我的友人还有这艘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我将萨卡兹的未来留给特雷西斯，将魔王之力交给小阿米娅。这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理念。”
“有特雷西斯在，就算要付出很多鲜血，萨卡兹也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家。”
“而感染者们，要建立让他们与普通人之间相互理解的桥梁，要让他们能对未来产生希望，魔王之力无疑是最能节省时间的手段。”
“身为萨卡兹，我们最能理解的就是感染者。我无法对他们身上的苦难视而不见，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也是同胞们所受到的对待。”
特雷西斯眉头紧皱：
“就为了这种理由……你就把魔王的传承交给了一个异族人，让我们的同胞向一位异族的王俯首称臣？”
“特雷西斯，若是把魔王之力留在卡兹戴尔，你会将它用在战场上吧。”
“当然，它本就是这种力量。”
王女摇了摇头：
“但是它远不如过去那样重要了，特雷西斯。对现代军队而言，魔王也只是需要多费点炮弹便能解决的敌人。”
“而且，我也不愿意对同胞施展那种法术。用美好的幻境让他们上瘾，以此缔造所谓的狂热之军，让他们悍不畏死，这种事情我不会认同。”
“再美好的幻境也只是幻觉，是虚假的。用这种东西诱使他们为我去死，我做不到。”
“这是为了赢下真正的美好。连这种觉悟都没有，要如何领导整个族群？”
“……所以我们无法相互理解呀，特雷西斯。既如此，魔王之力的归属，就当是我的任性吧。”
特雷西斯不吭声了。
这时候，凯尔希叹了口气。
“特蕾西娅。”
“怎么了？”
“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拦住我。对不起，凯尔希，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那博士呢？为什么他不拦你？”
“我对他的信任毫无保留，他对我的理解和支持也一样。即便再痛苦，他也会实现我的愿望。”
特蕾西娅歉意地笑笑，看向失忆博士。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失忆了。这是我的错，让你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以至于你不愿意回想起来。”
博士茫然道：“我……过去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知道？好呀，我来告诉你。”
看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样子，特雷西斯大概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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