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破局者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阐述着塞壬各阶层之间的奇怪关系和羁绊。
“我已经习惯了服从,在主机对我的约束力被削弱后,我也迷茫过很久,自己到底该为谁效力……但测试者们在主机排序中的地位不低,肯定不乐意屈居人下吧……啊,我不是暗指我不乐意服从您——”
“我跟你的看法不一致。”
大克非常直白道:“她们不是不乐于屈居人下,而是我们舰队展现出的武力对她们来说,还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但破局者总觉得大克在嫌弃她不够强,莫名地感觉丢人。
“明明我们有着比舰炮更具威力的思想……但一个个的,都不愿意接纳更好的思想,最后还是必须用炮来对话……唔!”
大克的自语被塞壬舰装上的蓝色电光给打断了:“趴下!!”
受到提醒的破局者猛地压低身子。
“轰!!!!”
测试者的主炮不仅能发射能量武器,还能发射动能武器——那些机芯资料中记录的,会发出尖啸的磁弹射弹丸从远处呼啸而至,将克里姆林的舰桥瞬间撕裂。
指挥室的右侧舱壁跟玻璃被高速擦过的短柱状弹丸撕裂,即使是金属也看上去不堪一击,像是变形的橡皮泥般塌下去了一大截,让混杂着高速磨擦产生的焦味儿的海风涌入,疯狂拍打着克里姆林和破局者的脸颊。
测试者没有打歪,只是大克在被瞄准的同时微调了舰体的角度,磁轨炮弹药才没有从指挥塔中部穿过去。
“高斯武器攻击没有触发认知护盾,不知道对方是处在充能状态,还是金属弹丸不在护盾削弱威力的触发范畴。”
32号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带来的愉悦,只剩下严肃和森冷。
“嘭——”
汇报还未结束,提尔比茨的大口径高爆弹便在她的舰艏处炸开,紧接着是克里姆林的一轮齐射,迎面而来的炮弹滞阻力让她的航速更慢了几分,甚至被推得看上去稍稍向后航行了一小段。
“指挥官——”
Z-23差点就朝着舰桥重新奔回去,但从后方的豁口处看去,在散发着高温和灰烟、仿佛熔岩般燃烧的液态金属之间,大克的身姿依然挺拔。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Z-23小姐,主人的状态怎么样!”饶是贝法也被差点摧毁战舰指挥核心的炮击给惊得张大了檀口。
“贝尔法斯特——我们要准备好鱼雷进行接近战!”
驱逐少女不再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身影,有过几次生死交错的经历后,她已经对大克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了:
“指挥官同志不会有事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他布置的任务完成——”
克里姆林抹了抹自己脸颊上裂伤流出的鲜血——心里多少对测试者的攻击方式有个底了。
对方变换了很多武器种类来攻击自己,但每种主武器的发射间隔都很长,需要的装填时间跟威力成正比,副武器虽然射速快、射程远但无法破他的防,装甲优秀但可以稳定地击穿上装和上层建筑——对付这种敌手他很在行,把测试者当成大选帝侯来对抗就好。
“距离敌舰10公里!!”
一号炮塔的后方,躲在“掩体”后面“拉大栓”的欧根代替Z-23向全舰汇报。
“齐柏林,战斗机群怎样了?”克里姆林听后,马上意识到了自己需要一个侧翼的火力掩护点。
但在舰队中所有舰艇都固定在甲板上当炮塔的这种境况下,侧翼的打击力量只有航母能够胜任了。
“第二中队还在缠斗中——压力明显减轻,估计是测试者没有足够的计算能力负担飞机操作。”
回答大克的问话后,航母女士的鱼雷机也陆续起飞:
“但是对方的防空火力太猛,我无法进行第二波投弹!”
“我会尝试给你创造火力真空部。”
如此说罢,大克的火炮转向对方的左舷,想要复刻一次刚才尼米毁灭一整侧副炮的炮击。
“轰!!”
炮弹出膛,但测试者在火炮飞来的瞬间,舰身往左一摆,尽管被锁定后机动性下降,这种损失后主炮开火机会,用以换取减少被弹面的动作还是让大克的九颗弹药八发落水,其中一颗还在甲板边缘处滑开了。
“……她在学习。”
克里姆林透过瞭望镜确认了那细微的角度变化,赞叹道:“她似乎知道了我的炮弹在小于三十度的被弹角情况下无法强制碾压她的甲板和上装,很聪明。”
他舰体的炮塔底部传来一阵当啷的声响。
“但并不是只有穿甲弹才能重创战列舰。”
有别于舰娘弹幕的亮铜色炮弹从水雾中飞出,落在测试者的身上——由于舰艏对敌,她的舰桥下方部分承受了所有克里姆林的炮弹直击,一大团火云升起,待测试者拨开火焰,她的指挥塔已经面目全非了,就好像放在炭火里考过那般,坑坑洼洼还漆黑一片。
“……”
她那张精致的脸也裂开了大大小小的血痕,流出金色的液态能量。
“居然没有起火吗?”
可能是提尔比茨已经帮我把运气用完了。
大克产生了某些诡异心思的瞬间,测试者的船身又摆过来,将副炮对准他,抛出两轮金色的细密弹雨。
由于计算能力下降,弹雨本来是瞄准舰桥的,但打过来的时候只有少数擦到了大克的舰桥,倒是将二号炮塔附近的甲板炸得凹陷进去不少。
“看来是知道了一些皮毛,但还没完全学精。”
刚填上的一轮高爆弹马上被大克换成了穿甲弹,在持续作用的装填助推器助推下,弹药只用了不到六秒钟便从底部被“撞”进了炮管。
看到大克的炮口动向,测试者还想故技重施,但她的实际舰体还是有点笨重,舵效和转弯半径也都是重巡级别,辨认出来袭弹种之后再想转向已经晚了——
三朵金色的火焰从舱内爆出,三个破口引起了副炮炮座的连锁反应,失衡的能量流冲击着内舱管线,让她的半边身子都暗淡了下来。
虽然没能直接把副炮组炸上天,还是成功地将它们瘫痪了。
“齐柏林——从左舷切入!”
“收到,鱼雷轰炸机已经自路上了。”
“6公里!马上就要进入危险区间了!”
欧根再次汇报时,大克的舰体开始向右打舵,只将两门前炮正对着测试者。
“你要放弃使用尾炮吗?”
破局者可能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一直在那打摆子有点过于“完蛋”,硬着头皮请教大克战术决策的奥秘。
“舰艏迎敌也是为了装甲区的安全——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牺牲三分之一的火力。你也看到了,那电磁炮和激光武器肯定有打穿我主装的威力,但利用更厚的前端挡板和倾斜内装甲,还是可以勉强一扛的……就是不知道测试者够不够聪明,有没有猜透我的装甲结构。”
这不是在赌,而是在求稳。
克里姆林知道,如果双方继续这么靠近下去,错身战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两艘铁王八谁都无法在这种对轰中打出决定性的一击。
而且……3公里之内,他的低干舷优势也会荡然无存,比拼的,就是对机会的把握……还有……谁更沉着勇敢。
双方都有着瞬间毁灭对方的近程火力。
“嗡!!”
终于,测试者的第二轮激光照射也打了出来——六道红色的光束在经过涟漪削弱后,从会议室的左侧穿入,将大克的塔楼几乎熔去了一半,因高温而扭曲的楼梯挂在混合金属材质的梁上摇摇欲坠,甚至整座塔体都有略微倾斜的预兆。
指挥室中,克里姆林的脸颊上猛地飞出去一大块血肉,连咬合肌的轮廓都若隐若现。
“就是因为不想让你们看到这种严重的伤势,才把你们支出去的。”
克里姆林心底暗道,在感受到塔身倾颓姿态的同时,他一甩手,把欧根之前给他的手帕拍在了脸上稍作遮掩,防止底下作战的舰娘们被吓到:
“开启维修小组——开启损害控制小组!”
攥了许久省下的恢复类消耗品终于启用,他的舰体开始以一种非自然的,堪比神迹的速度自愈,金属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仿佛那不是需要经过高炉熔炼的材料,而是海中四处可见的海草般向上疯长。
已经向左侧咯吱咯吱沉落的塔身居然被新长上来的舱壁给接住了——恢复了平稳,甚至上面滴落的钢水也迅速凝固冷却,就好像被浸入水中降温处理了一样。
“我的老天啊……”
提尔比茨不怎么信神,但目睹了大克舰桥被重创,再到瞬间修缮的全过程,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欧洲人习惯性的惊叹声。
贝尔法斯特也被这一幕震慑,扶着舰装炮位的手甲无意识地松开,任由炮口向下耷拉:“主人……”
“这样一来你就只有电磁炮可用了——测试者!”
大克并不在乎舰娘们的失神反应,转手将染血的手帕收起——不消一会儿他面颊上原本狰狞的伤口就变得极浅,仿佛没有受过伤。
“乌拉——!!!”
太平洋的上空兀地掠过一阵如巨浪般澎湃的战吼——
测试者只觉全身一僵,无机质的眸子被瞬间撑大,被那声战吼给吼得生出更多感情来——然而大多是负面的情绪。
“这是什么灵能运用方式——记录……记,记录!”
她磕磕绊绊地录着音频和视频,光学捕捉器内的画面好像出现了几千条纷乱的彩条。
“距离敌舰4公里!!指挥官!”
齐柏林的飞机从正西方接近——
此时最前端的欧根已经能看到测试者的鲼头的纹路了,只能再次提醒大克——
“更正——3公里!!”
“各单位释放鱼雷!”克里姆林神情一凝,怒吼之后,刚刚还指着测试者的前炮塔,居然向着舰体正东方向锁死了,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释放鱼雷!”
除了呆滞中的提尔比茨,无论是Z-23,贝法还是欧根都撒出了鱼雷,密密麻麻的鱼雷网将一整个扇面,即塞壬旗舰无论加减速、所有可能躲闪的身位都覆盖住了。
足以令任何一位舰长头皮发麻的白线以不同的航速扩散出去,甚至欧根觉得不够保险,还侧过左舷去把另一边的两组三联装鱼雷也丢了出去。
“全员——切换穿甲弹——停火!准备错身战!!”
克里姆林的舰炮开始向左摆去,尾炮转了270度,也已经重新就位,在另一边整装待发。
“准备错身战!!”
3公里内撒出的鱼雷可以说是突击雷,对时刻开启水下探测器的测试者来说更是相当于捅到面前的锋利刺刀——看到那把整片海域都铺满的白线向自己奔腾而来,饶是测试者都心中一毛,她把舵往右甩,左舷瘫痪的隐形收纳舱张开,向海面拖出了一面明蓝色的,光束质感的鱼雷拦截网,试图通过外切规避和拦截网的帮助脱离这片爆炸物堆满的危险区域。
但就算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她也没有过分地外切,始终不敢跟大克的左舷平行——
“嘭!!!!”
被拦截的鱼雷从北向南拉起一整排的白色“立柱”,一度遮蔽了双方的视野。
西侧齐柏林投出的航雷则直接在她的船底炸开——作为代价,她被水下的爆炸瞬间向左推了一截,但那相对厚重的纳米防雷带挡住了大部分的扩散冲击。
而正面的鱼类虽然没能突破拦截网造成伤害,还是封死了测试者的走位,导致她必须在网的保护范围内活动,被钉在了原位长达两分钟,更麻烦的是,她根本没办法以低航速继续转向,脱离克里姆林的冲锋范围。
当那红星徽几乎贴到脸上时,她一咬牙,克服了那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讨厌情绪,将炮塔也转向克里姆林大方敞开的左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