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克里姆林面向神通,挂上一幅有别于面对孩子们的严肃表情:“你们把我从维安队调出来,陆军部的长官们知道了,肯定会问责的,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的怒火。”
“您是在担心官职变动之后的问题吗?”
神通闻言,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会担心这个问题,说明大克是有着基本的“责任感”的,这样的人更值得信赖。
然而克里姆林是害怕早田的两个兄弟被维安队给揪起来,虽然让提子把他们转移走了,但陆军被舰娘们糊上嘴,对此不再过问才是最保险的。
“天城大人已经跟您的上司谈过了,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在升官之后请他们去饮酒如何?”
甚至给出了解决意见,大克又对神通高看了几分:“那我就安心了,之后我会另外找时间去拜访他们……”
“……近期基层海军跟陆军的关系比较紧张,想必您也看出来了,被夹在中间确实会感到尴尬,但这些都跟我们无关,因为能够出海作战的只有我们,舰娘无可取代……而作为我们的指挥官,也请您更自信一点。”
神通细细地体会着大克与她交流时的情绪波动——不得不说,毫无破绽。
看到未来的上司有如此水平,她终于下定决心,跟他说清楚目前重樱舰队严峻的处境:
“一航战无法返航,她们被塞壬截住了,明天共计两艘航母,两艘战列舰,三艘重巡,四艘轻巡跟十二艘驱逐舰将出击,届时港区会变得空虚不少,如果战况恶化的话,我会拜托明石将您转移到东京去,由天城大人教您如何做一位海军统帅。”
“那我只能……祝你们武运昌隆。”
大克打心底感谢这万能的翻译,连不常用的词汇都可以说得相当自然。
“小女子谢过。”
神通点点头:“啊,五航战到了。”
她话音刚落,食堂的门便被迅速推开。
有着一头白发的女子利落地踏进食堂,她画着淡雅樱花妆的眉角稍显尖锐,看起来眼神阴晴不定,但直视在场唯一的男性后,又勉强圆润下去,换成了略带好奇的目光,友善地审视起大克来——
而在她身侧,绑着褐色长马尾的另一位舰娘也紧随而来,两人并排,向大克微微鞠躬示意。
“想必您就是指挥官吧?我是重樱航空战队的守护之羽——大型舰队空母,五航战旗舰翔鹤,请多关照。”白发的舰娘并起那被长筒白色足袋修饰的双腿,自我介绍道。
“我是五航战的瑞鹤!请多指教——”
另一位棕发的舰娘就直接多了,语调爽快。
若是抛去柔和完美的容姿,单谈气场,这对姐妹花其实给大克一种相当老成跟“悠长”的感觉。
看起来跟姐姐冲动妹妹理性的川内级不一样,翔鹤与瑞鹤正好反着来。
“西川贵教,幸会。”
“十分抱歉,在路上耽搁了许久,为表歉意,我们准备了一份薄礼给指挥官。”
翔鹤一面掩饰着自己的些许焦虑,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小兜子递给大克。
“这是?”大克连忙接过。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舰娘送见面礼的情况。
“三笠前辈推荐的舰船模型,对男士来说应该算比较合适吧?请拿出来看看——这不是那种必须回去才能打开的礼物。”
翔鹤巧笑着,仿佛刚进门时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怀着几分期待,掏出船模盒子的大克却当即呆住了。
好家伙,你送啥不好送我艘岛风的船模——
“不喜欢吗?”
好像是发现指挥官的表情有点微妙,翔鹤有些不确定地前倾身子。
双袖浮动之下,壮汉才发现,她的舰装跟衣服好似一只展翅的丹顶鹤。
大克知道那是一种祥瑞的飞禽——看来重樱真的物种蛮丰富的……
“我很喜欢。”
克里姆林心想——只要是水面舰艇,没有战舰核心会不怕岛风吧?
他其实还好一点,毕竟比起某些德国人,他的防雷带厚度称得上无耻。
“那就太好了。”
似乎是松了口气,翔鹤单手扶胸,朝神通投去一个眼色。
神通默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是这里的‘代提督’,指挥官,当您学成归来后,这个职务会正式落在您的肩上……眼下我们必须先去帮助我那不成器的前·辈们。”翔鹤甜甜地笑着,言语戏谑,但似乎透着一股无奈。
“为什么说‘现在’?”大克的关注点总是很独特。
“因为笨蛋前辈们轻率地中了埋伏,我才不得已……在今晚扛起了重樱航空部队的大旗……虽然战绩比前·辈们高了一点点,但总是被说比前·辈们弱,大概是因为谢幕得不够快不够华丽吧——”翔鹤继续用诡异的,如同鸟儿唱歌般婉转的说话节奏损着那远在海那边的赤城跟加贺。
“姐姐,前辈们还没沉呢。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瑞鹤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劝说着自己姐姐——
“没关系,估计快了。”
大克看着翔鹤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脑袋已经快拧过去810度了。
这就是重樱的窝里斗吗?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在指挥官面前还是不要这样吧……”
瑞鹤小声抱怨了两句,又拉着翔鹤悄声道:“要告诉指挥官‘那件事’吗?”
“现在还不需要,等我们得胜归来再说吧……而且如果指挥官不赞同我们的意见,不是给他添乱吗?”翔鹤也附耳过去。
“但我看他好像不是那种特别教条的陆军军官诶,应该没问题吧……”
“咳咳,两位,时间也不早了,我建议你们尽快去泊位做准备,可以的话,明天上午十时之前我们就要出击了。”
神通估摸着这两个元老是因为今天在装配的时候遭遇了某些事情,才会跟受了刺激一样在指挥官面前失礼地咬耳朵,赶忙打断了她们。
“抱歉……指挥官,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您——”
瑞鹤跟翔鹤稍稍分开,清了清嗓子,颇为正气的脸上却挂上了谨慎的神色:“您是国内哪一派的支持者?自由党?还是社会党?”
“……??”
大克闻言,也挂上了谨慎的神色,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无法违背自己本心,或者遵从本能地说道:“我是布尔什维克党的——呃……”
“……”
一时间无论是神通还是翔鹤,都用一种看稀缺动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大克。
《无限冒险公会》
第163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1/70)
横须贺镇守府的欢迎会依然在进行着。
对应着南方熄灯的军港,往日死气沉沉的流民窟却犹如银河的倒影一般,点起了千盏灯火。
衣衫褴褛的人们望着那高台,以及其背后、上空遥远的群星,静静地等待着一位“贵客”。
无论大正、昭和、平成、令和年间,此处高台都是为节日跟祭祀所准备的,早田一直想要将其用来做布置晨间或晚间集会的场所,以此增添人们的信心,明确目标,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忙于处理各种琐碎事务而无法付诸行动。
今天借舰娘之手,这个构想终于实现了。
或手电,火把,甚至蜡烛,人们毫不吝啬地将自己能拿出来的光源聚于此处。
如果说艰难的生活中,还有什么能带给他们些许希望的话,那便是舰娘于前线得胜的消息了。
现在居然有神女愿意亲临他们的聚落,这是何等殊荣?
“舰娘大人真的会来看我们?”
“不知道……但早田君是这么说的……”
怀着忐忑、疑惑跟憧憬,人们前所未有地企盼着预定时间的到来。
“就算神女来了,难道她们能改变我们的现状不成?”
“但是神女大人带来了物资,这已经一定程度上让我们的生活变好了……”
无论是怀揣信仰的人,还是更加现实的人,他们的心声汇聚成了一股复杂的精神流,让在台下准备的Z-23略感不安。
“我真的能做好吗?”
虽然在原阵营内部,她经常负责带一些新式Z驱跟U艇的孩子们学习,但果然跟姐妹们相处的心理压力……是没有上台激励陌生人这么大的。
“既然指挥官把这个工作交给了你,就说明他对你的水平有信心。”
腓特烈并没有在大克不在场的情况下依然称他为孩子。
似乎她终于懂得尊重克里姆林的意愿了,但那只是表面的:
“如果觉得不安的话,我的怀抱同样向你开放,孩子。”
她张开自己宽阔的胸怀,面带母性,似乎在欢迎23来依赖她。
“腓特烈姐……就算你这么说……”
Z-23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能还是无法理解指挥官同志扭转这些人思想的决心,也没法给我什么建议……”
而且你会闷死我的。
她继续腹诽,同时暗搓搓地瞥了一眼黑暗圣母的炮塔装甲。
好羡慕,啊,好羡慕!
“对于一个长辈来说,无条件支持自己孩子的事业也是一种美德。”腓特烈无视了尼米赤裸裸的目光,如此说道。
在这里,她也不需要启动变色龙系统,暗金色的眸子并不如前方的火光明亮,却氤氲着鼓励的色彩。
“前提那是正确的事业对吧?你不反感指挥官同志的理想就好。”Z-23一直以为大帝会更加赞同俾斯麦的理念,但她在大克发表任何见解的时候,都不曾反驳过,也一直让尼米摸不清她的想法。
“……因为我最初并不存在于世,自然也不会带着‘过去’的刻板眼光。对我来说,无论你们追求什么,我都愿意帮助你们。”
腓特烈放下双手,似乎也稍稍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恢复了那温婉的神情:“但尼米,你跟指挥官对世人的‘爱’,要比我宽广得多。”
“诶?”Z-23眨了眨眼。
“这样宽广的爱是很容易被伤害的。”
腓特烈轻声诉说起来:“俾斯麦的爱只给予铁血,以及德意志的人民,我比她还要狭隘一些,我只爱你们,只爱身边的人,但你和指挥官不同,你们都是有‘大爱’的孩子,你们爱一切人类——可这是一种过于宏伟的爱……当你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时,请你好好想想,你并不需要一味地勉强自己去追求最远的那个目标,你爱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你是要我放弃改变他们吗?”Z-23感觉大帝的话越来越哲学了,像Z-46一样,充斥着一股抽象的味道,眉头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不,我只是希望你明晰,这些人类不会立刻跟你还有指挥官的理念产生共鸣,你也不要因此而着急,做你目前能做到的事情就好,否则他们不仅不会赞同你,还会对你产生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