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克里姆林下了死命令。
如果只是单纯地跟一位美丽的女士交流,这样的话可能听着过于不近人情,但齐柏林在大克的认知中早就不是花瓶了,壮汉已经将她当成一位值得尊重的战士,对她的要求也相应地更加严格起来。
“好,我会命中的,只要时间足够。”齐柏林盯着克里姆林冷静的双眼看了几秒,才缓缓应诺。
“你有的是时间,当然,也不是无限的,如果我们超出当日折返的阈值,就必须返航——”
现在他们已经在南下的同时渐渐偏离了回归斐济主岛的航线,如此下去,天亮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和塞壬的索敌机相遇。
克里姆林赌不起。
“呜——”
话音刚落,破空声也再次落下。
尽管此时塞壬战列为了撤退,只有一门尾炮可以开火,舍弃了三分之二的火力,还是时不时地能够骚扰到大克。
381毫米的炮弹在拉远距离之后,也受到了黑暗的影响,准头变得十分不尽人意,用蒙大拿嘲讽征服者的原话形容,那打得简直是“随心所欲,声东击西”。
虽然蒙大拿不一定能击穿克里姆林的主装,但大克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美国佬的炮就好像西部牛仔的左轮那般精准——至少比塞壬强得多。
如此想着,克里姆林却觉得头顶的声音有点不对味儿——
听上去落点离自己和舰娘们的位置还蛮近的——
“趴下!!!”
大克猛地一按Z-23的小脑袋,把她塞进了炮塔装甲后方跟甲板之间的空隙中,让她免于受到爆炸的波及。
然而大口径高爆弹在一号和二号炮塔之间的甲板上崩裂,将正处在左舷方向的欧根直接炸得飞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但倒霉的不是大克,是他的舰娘。
欧根的护盾还在冷却中,而且护盾也抵挡不住如此威力的炮击,在不完全展开舰装的情况下,她的自重还是普通人水平,根本稳不住重心——跌出甲板后,她的上层建筑猛地裂开了一条豁口,有浓烟从中涌出。
可以说,这是除了开门红之外,唯二的有效直击,随着火焰在甲板上绽开,大克的胳膊肘也猛地一痛,但他忍着肘部开裂的痛楚,飞身向左舷,一把抓住了倒飞向漆黑海面的欧根。
背部舰装中度破损的欧根有些吃力地睁开香槟色的眼睛,却见一串殷红淌下,滴落到她的脸颊上,沿着颧骨的弧度跌入海水中。
胳膊肘上皮开肉绽,但并不妨碍克里姆林死死地拉着欧根的玉臂。
壮汉抿着的嘴角看不出丝毫疼痛造成的苦楚,他的视线稍稍右移,确认过没有后续来袭的炮弹之后,便转回欧根的脸上,往甲板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也用点力气,好把她拽上来。
“啪嗒。”
高跟靴再次落在甲板上,从欧根的视角看过去,前段船体蔓延的火焰把壮汉的身影拖得老长。
然而毛子还是一脸淡然地掰正胳膊,用手帕按住了受伤的关节部位,仿佛那炽烈的火焰不存在一样。
“着火了!!指挥官!!灭火!!”
Z-23手脚并用地从炮塔侧面扯下来一枚泡沫灭火器,对着张牙舞爪的火光猛喷。
然而泡沫还没有冲刷在烈焰上,那些大股大股的火团就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给掐灭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了甲板上,只余下一点点碳化的痕迹和浅坑。
“诶?诶?”Z-23呆呆地抱着灭火器,不知所措。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场景,一点都不真实。
相比欧根以及Z-23越发复杂的心绪,克里姆林则觉得,被点上一把火没有什么值得着急的——
他更在意的是,对面的塞壬可能是使用了一些类似于弹幕或者护盾之类的特殊能力,否则没理由在射失了那么多轮之后突然如此精准地命中他的前段甲板:
“去处理一下你舰装的豁口,欧根,我在舰桥二层放了一小桶备用的油料。”
“谢……”欧根的樱唇蠕动了一下。
“命中了——”
齐柏林打断了欧根出口的道谢,刚才她没有被爆炸波及,因此对舰载机的控制一直在线。
“——”
不消一秒,远处的重巡舰尾便爆出一团蓝色的火光。
飞裂的蓝色碎片好似火山喷洒出的熔岩。
“很好,只要她们最快的舰艇被拖住了——我就能——”
克里姆林随后把目光呆滞的Z-23拉了回来:“把她们全部凿沉。”
第39章 选吧,吃雷还是吃核心?
随着动力舱室被航弹贯穿,重巡的速度慢下来,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命运般,她开始调转船头,朝着西南的方向前进,跟向东南规避的主力舰分开,想要吸引克里姆林的注意。
因为近距离目睹过轻巡同僚的惨状,她很聪明地没有直接横拉船身,而是一点点地从主力舰的掩护范围内脱离出来,全程跟克里姆林的相对角度就没大于过三十度。
“这家伙。”
看到塞壬的战术取舍之后,大克终于是对这支极为冷血的军队产生了一丝敬意。
虽然可能她们的情感淡漠,上下级关系过于分明,但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性命为大部队争取时间,这些娘们儿已经被克里姆林在心中打上了一个“高素质、高觉悟”的标签。
然而无论多么精锐的敌人,也只会给友军制造麻烦。
最好的敌军精锐,就是死掉的精锐——
“呜——!!!!”
齐柏林的舰载机再次进入了预俯冲位置,并给克里姆林送回了相当清晰的视野。
通过三个角度——即火控雷达、舰载机视角、光学测距仪的精准定位,克里姆林总算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航速和可能的变向,一至三号炮塔轮射起来。
当齐柏林的飞机开始俯冲的同时,克里姆林的炮弹也呼啸而至,航弹没能先克里姆林的弹药一步穿破装甲,还在投掷过程中,那艘领洋者的拟态鹦鹉螺状舰装便冒出了大股大股的黑烟。
457毫米穿甲弹以一个相当极限的角度,从领洋者的舰尾挡板处砸了进去,在核心舱室内弹跳了两个来回,直接把那差不多已经被搅烂的舵机又往她船腹深处怼了一怼。
而后直接炸膛了。
她的螺旋桨也飞了起来,完全失去动力在海上骤停——于克里姆林的视角内,塞壬舰桥下方的甲板兀地鼓胀起来,不一会儿便好似开裂上翘的地板一样四散开来。
由于对方开始滑行,齐柏林的航弹预判的落下距离长了一些,砸在了对方的舰艏上,但因为没有立刻引爆触信,在水里爆炸了,只让那舰身稍稍往右摆了摆脑袋——
憎恨怪瞥了一眼克里姆林,发现后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快的炮弹飞行速度抢了她的人头——还露出满脸饱足的笑容。
齐柏林最终决定忍气吞声,而且不得不说,那重巡被炸飞的场面还挺壮观的,只是一发航弹的话,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就当是欣赏了一场饱含毁灭美感的烟火好了。
“有效击穿。”
齐柏林淡淡地报告道:
“她应该撑不了多久,你可以专心对付那两艘战列舰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但就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克里姆林跟他的舰娘们便近乎毁灭了一支主力舰队的全部护航舰艇,甚至把血淋淋的手伸向了那专心逃逸的战列舰们。
“她们一个都别想走。”克里姆林仿佛确定了她们的命运般,如此下定论道。
“……呵,真是充满杀气的发言。”
十分欣赏大克的话,齐柏林环着胸,干脆也不完全把视线定格在战列舰的航行灯上了,而是一边注视着这个男人,一边操纵舰载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放松吗?舒压吗?
感觉还不坏。
“齐柏林,你有鱼雷轰炸机吗?”
“有,但是相比舰爆,效率并不高。”
憎恨怪难得咧开嘴笑道:“你是想要我在她们的防雷带上凿几个洞出来,让她们航速变慢对吧?”
“真聪明。”
大克捏着自己的海军帽,任由Z-23为自己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欧根还有一轮齐射就能使用 特殊弹药了,无论是出于实验目的还是杀敌目的,我们都要尽量让她把弹幕攻击打出去。”
“……原来如此……真是个恶劣的男人。”
齐柏林搭着胸的手指向前探去,做出了一个似乎是邀请,又似乎是撩拨的妖艳动作:“那我便实现你这暴虐的愿望吧,残忍的黑山羊。”
“说了不要那么叫我……啧。”
只是稍微反驳了一下,而没有强迫齐柏林改变称呼,看得出来大克也十分的愉快。
他甚至戏谑地伸出手去跟齐柏林握了一下。
但从后者的表现来看,她应该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比较有感觉,比较……帅罢了。
没想到会被克里姆林抓住,她身子稍稍一僵,便也释然。
啊,多么甜蜜。
甜蜜的感觉总是难以留住的……
夜还长着,但对塞壬来说,可能要短暂许多。
两艘破局者二型的轮流还击再也没能威胁到克里姆林,她们精疲力竭,失去了全部的护卫舰,仿佛流窜在海上的逃兵。
茫然,又找不到希望。
除了不会害怕,她们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优势了。
舰载机隆隆的引擎声从上空响起,战列们麻木地高抬防空炮的炮管,但两艘主力舰的交叉防空网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羸弱,甚至不能逼迫齐柏林改为俯冲姿态。
她的鱼雷轰炸机大摇大摆地从右舷的方向切入,待防空炮组缓速下拉,才转为贴海飞行模式,将六颗装药量稍小一点的鱼雷投入水中。
没有俯冲轰炸那样的威慑力,也没有火箭机的气势,悄无声息上浮的鱼雷却是战列舰永远的梦魇。
因为黑夜会掩盖鱼雷的白痕,她们又不可能像克里姆林那般在身上挂两个“水听发生器”。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们选择了内切——朝着东边转向,跟克里姆林处于同航身位。
“嗡——”
依然是一阵微不起眼的火光从北方亮起,漆黑的幕布隐匿着漆黑的炮弹,尽管其声势之巨大,依然无法单靠肉眼去辨认,就好像一把绝不反光的匕首般,刺入了带头的塞壬的船腹中。
二型主力舰的主装厚度超过350毫米,已经是非常给劲的装甲水平了,但457的穿深之高,也超乎她们的想象——
因为入射角太平的关系,一点偏折效果都起不到,两颗幸运的炮弹从外水线的位置落水,余势不减地转为水中弹,穿进了旗舰防雷鼓包和核心装甲带之间的夹缝里。
明明是被炮弹击中了,却仿佛触雷一般,防雷带的位置猛地被掀起来,海水飞速地混着滚烫的蒸汽灌入,几十秒的时间便让它侧倾到无法维持平衡的境地。
即使是反注水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中弹的破局者看向自己的“姊妹舰”,目光中似乎有股说不清的期盼——期盼她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