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189章

作者:耶律承基

  她从一个极端渐渐的滑到另一个极端。王家不行了,她赖以支撑的信念崩塌了,变得惊慌无助,手也开始抖动。

  薛姨妈察觉到王夫人的异样,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姐姐,放心吧!珍哥儿不会这么硬心肠的。”她暗叹一声,如果想救王家,再坚决的誓言,终究会败给现实。

  只能这样了!她悄悄打发丫头去了趟蘅芜苑。

  等到宝钗的身影出现在贾珍眼前的时候,贾珍方才对薛姨妈笑道:“姨妈与大妹妹说的,我也知道。其实,让若昭去也无妨,只是不能无缘无故地给他们脸,需得他们请动了老太太前去,若昭才能陪着一道。”

  王夫人面露难色。老太太可是长辈,地位尊贵!

  凤姐忙回道:“行!行!行!就依大哥哥的!”

  王夫人迟疑了一下。凤姐笑道:“若他们连老太太都打动不了,咱们也仁至义尽了!”

  于是,次日,老太太与王夫人,薛姨妈,并尤氏,凤姐,宝钗及贾府姊妹,宝玉,一起都去了王家,至晚方回。

  尤氏回来时,兴冲冲的给他讲王家妯娌是如何小心奉承她的,连一同去的金钏儿、玉钏儿都得了许多金锞子,着实大方的紧。跟着回来的,还有好几车礼物,还没来得及看。

  贾珍笑道:“他们想要巴结我,如果不下点工夫,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且不说他们夫妻如何,老太太从王家回来,便害了病,一半确受了点儿寒气,另一半却是生了闷气。那王家想要攀贾珍的高枝,也不要踩着她的面子往上爬。这么些年了,除非有郡王妃、王妃在场,就她的年纪,也自然应当是最尊贵的人,但今儿从头至尾,她都只是陪衬。这也就罢了,她本也不计较那么多,只是她不能忍受那种忽视。

  她一向不喝六安茶,只因尤氏喜欢,便将所有人喝的茶都换了!

  她一向不喜油腻,爱吃甜烂食物,桌面上大多油炸面果荤腥重口!

  她一向不喜才子佳人之类的戏文,偏偏唱了半天的西厢牡丹!

  老太太开始还碍着亲家的面子,忍耐着,后来忍无可忍了,凤丫头机灵的紧,急让他们换了一出谑笑科诨的戏,才合了她的意。

  临走时,王家媳妇假意的赔小心,她能不知?

  总之,王家让她大失所望,“这样的人家,若能长久,天也不容的。”

  鸳鸯在一旁听了心惊,只劝道:“那王家因顶梁柱塌了,方寸大乱才至如此。失了礼数,咱们下次不去也就是了。”

  老太太点头,“还是凤丫头能懂我的意,其他人就算了。”这已经是对王夫人、薛姨妈非常的不满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向好好的宝玉和凤姐,忽然大喊乱叫说起胡话,寻死觅活,闹得天翻地覆的,登时乱成一团麻,不知如何了账。消息报至宁国府,贾珍噌的站起来,急问:“有一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来了没有?”

第一百九十章太虚境石头记

    贾珍并尤氏等急赶到荣府,此时荣府内已像一锅开水,乱腾腾闹哄哄,不管主子丫头,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贾珍皱了眉,大喝了一声,“乱跑什么!帖木儿,谁再乱跑乱说的,执行家法,先打五十棍,然后扔出去!”

  “是!”帖木儿等立时响应,各自带人守住要路。荣府大小人等唬得不敢出门,才安静下来。

  贾珍已问明了,宝玉昏迷不醒,老太太、王夫人,连贾政、贾赦、邢夫人、贾琏、薛姨妈并林之孝等一干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都守在怡红院看视。

  “值什么?大家都紧张那个宝贝疙瘩?”贾珍回头对尤氏等道:“你们先去瞧宝玉,我自去看看大妹妹怎么样了!”

  尤氏等自无不可,从大路去了大观园。贾珍从夹道进角门,到了东小院再往西就是南北宽的夹道,往北一大影壁,就是凤姐院子。

  贾珍背手走进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院子里至几个小丫头伸着脖子往里边张望,悄悄的议论:“二奶奶这回是不是过不了了?”

  另一个说:“难说!”

  她们听的脚步响,回头正好看见贾珍进来,吓得魂飞魄散,急跪下磕头求饶。贾珍冷喝道:“主子病了,还在这儿幸灾乐祸,拉出去打!”

  两丫头被拉出去,小脸儿也白了。

  贾珍进了房子,里边只有平儿一人端了水,边流着眼泪,边为凤姐擦洗退烧,可惜一点效用也没有。

  忽然,凤姐披头散发的从床上跳起,往日娇俏的脸上现出狰狞,瞪着眼睛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我死。但我怎么如了你的意?”

  平儿急上前扶着,沙哑着嗓子哭道:“奶奶,你是怎么了?”

  凤姐看了她一眼,即指着她:“就是你!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双手死命掐住平儿的脖子。

  平儿匝受袭击,已经喘不过气,开始翻白眼儿了。

  贾珍一步上前,用力扯开凤姐。平儿捂着脖子,咳了几声方才好了些。

  而床上的凤姐早已认不出人,贾珍将她按在床上,她仍在挣扎,大喊道:“你们这些坏人,我大哥哥会杀了你们,为我报仇的!”

  贾珍不由心疼的唤道:“凤儿,是我,我是你大哥哥!”

  凤姐听到贾珍的声音,眼神才有了一丝神采,看了贾珍一眼,复又惊慌起来:“贾琏!”她急双手抱胸,往里边退了退,口中念道:“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别过来,你不是我男人,大哥哥才是!大哥哥,你在哪?”

  说完,抱头哭起来。只在念着:“大哥哥,你在哪?你不要凤儿了么?”

  平儿在旁边听的脸色大变,她急瞧了左右,好在没有旁人。帖木儿等人早就赶开了其他闲杂人等,以防意外。

  贾珍张开双臂,轻声道:“凤儿,大哥哥在这,大哥哥陪着你呢!”

  凤姐恍惚中,听到贾珍的声音,才看着贾珍问道:“大哥哥,真是你么?你怎么不要凤儿了?凤儿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将咱们的孩儿生下来,抚养成人,然后继承荣国府。”

  贾珍上前搂着她,心中也一阵酸楚。凤姐一向刚强的外表下面,其实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蜷缩在坚硬的壳里,生怕受到伤害,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不安全,总想着要将所有权力都抓在手里,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可事与愿违,她除了收获家人的埋怨痛恨以外,连丈夫也弃她而去,最终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孤零零的死去。

  “凤儿,即使你失去了一切,你还有大哥哥呢。不怕,乖啊,大哥哥陪你!”贾珍柔声安慰着。

  凤姐面上显出笑容,伸出手儿摸着贾珍的脸,似乎认出了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是了,我王熙凤论模样、手段、见识,岂是寻常庸碌肮脏的臭男人能配得上的?我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方才降的住我呢!”

  贾珍笑道:“你的盖世英雄就在你面前呢!”

  凤姐笑得更加灿烂,啐道:“你不配!贾琏,我告诉你,只有大哥哥才降的住我呢!哈哈哈……”

  笑了一阵,她忽然昏倒在贾珍怀中。

  贾珍叹一声,问旁边脸色苍白的平儿:“凤儿一直念着这些吗?”

  平儿摇摇头,心有余悸的道:“没有,之前奶奶虽然也念几句,但都是家里的琐事,从来没说这些的。”

  贾珍看着此时沉沉入睡,恬静的凤姐,“但愿是我来了的缘故。可不能让别人、特别是贾琏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平儿听他说起贾琏,骂道:“老爷,你可别提那个没良心的,知道奶奶病了,只在开始的时候随着其他人一起进来看了一眼,叫我好生看着。心冷的盼着她早死一样。”

  贾珍笑道:“只怕会让他失望了。凤丫头命硬着呢!既如此,我叫两人守在外面,就说需要静养,除了你任何人不得入内。这样就算凤丫头乱说了什么,也不妨事。”

  平儿点点头,“可这也不是办法啊!奶奶的病怎么也得请太医过来诊治才行的。”

  贾珍摆摆手,“凤丫头这病,非是其他原因,乃是巫蛊诅咒。”他急在床上翻动。

  平儿问:“老爷,你找什么呢?”

  “纸人!”贾珍一边在床垫内搜索,一边给平儿解释。

  平儿唬得脸色发青,“这是谁这么恶毒?这两天家里也没来什么人啊!”她赶紧上来一起寻找。

  可贾珍四处都找不到。“怎么会没有呢?”

  “会不会在床底下?即便有人进来,也没有机会将那些东西收在床上的。”

  于是贾珍搬开踏板,索性跪在地上朝床底下看。

  “嘿!还真在这里!”贾珍撸起袖子,将手伸进床底,抓出几个纸人出来。

  一个大些,背面写着年庚八字,平儿惊呼道:“这不是奶奶的时辰吗?”

  还有五个画的青面獠牙的小鬼。

  贾珍将这些攥在手心,吩咐平儿:“将灯拿来!”

  平儿忙用火折子点了灯,贾珍本不信这些鬼神因果,但此时也顾不得有用没用,对空中祷祝一番,便将纸人焚毁。

  纸人化为灰烬的一刻,贾珍似乎听见凤姐一声轻叹。

  贾珍急返身查看凤姐,只见她面色如常,呼吸也平顺了许多。

  平儿用手探了探她额头,惊喜道:“奶奶的烧退了呢!只是,她怎么还不醒?”

  贾珍也没了主意,这东西不是应该烧了就好了吗?“可能还要法师过来驱邪?”

  这时,外头响起贾琏的声音,“这是我家,怎么不能进去?”

  贾珍对平儿道:“刚才的事儿,任何人都不要说。先让里边忙一会儿,急一会儿!”

  平儿掩嘴笑道:“知道啦!我的老爷!只是贾琏还在外边呢!”

  贾珍才走出去,喝退了王剑,“这是琏二爷!”说着对贾琏笑道:“我只吩咐他们不让外人打扰了大妹妹,哪知将你也拦着了!是我的错!”

  贾琏赶紧笑道:“无妨,家里人病了,就不成个体统。倒让珍大哥见笑了!”他只在外边站着,也不进去。

  贾珍故意问起凤姐的病。贾琏只是摇头,“不好呢!办法都想尽了。说不得预备后一世衣裳,即便冲一冲也好。”言语中听不出一丝的留恋。

  贾珍摇头,为凤姐不值,也为自己感到庆幸。

  而贾琏以为他也觉得凤姐不行了,反劝道:“人生如此,不能强求!珍大哥,去看看宝玉吧!只怕他……唉!”眼中含着泪,“老太太她们伤心的不得了,你去劝劝吧?”

  贾珍叮嘱了平儿几句,在贾琏的催促下,进了大观园。

  怡红院内站满了人,一个个翘首往里面张望,焦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贾珍心中冷笑,厚此薄彼如此!偏不点破此中奥妙,让你们着急去吧!

  里间听到老太太和王夫人“心”“肝”“肉”的放声恸哭。薛姨妈并姊妹们也在外边看着,一个个红了眼睛。

  即便寻常不待见他的黛玉宝钗,此刻也只道他就要走了,模糊了眼泪。

  贾珍安慰自己,不介意,不介意,但其实恨得牙痒痒。

  见了贾政,又问了情况。

  贾政只是摇头,“太医来看了,说是药石已无用,又请了端公送祟,巫婆跳神,刚才又让人去请了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总无效验。”

  贾珍也不去看宝玉如何,这里竟然请了法师做法?如何凤姐宅中不见?

  便对贾政道:“听琏兄弟说,这病来的凶险,只怕是不中用了?”

  贾政擦了眼泪,哀叹,“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一旁的贾赦却道:“什么天命?病了就要想法子医治,咱们寻僧觅道,多方打听,总的尽人事。”贾珍讶然的看着贾赦,不料此人还有些良心。

  贾赦自去延请高僧大德。

  贾珍与贾政又说了几句,才往里面而来。

  尤氏可卿瞧见贾珍,赶紧过来,略带着道:“老爷,你看宝玉?”

  宝玉直挺挺的睡在床上,愈发糊涂,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各人都心有戚戚,贾珍斜眼飘了角落里的赵姨娘,只见她低眉垂目,嘴角总带着笑意。

  看来,这次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贾珍叫可卿:“你去瞧瞧凤丫头吧!帮我守着她。”可卿眼中闪过焦急,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