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81章

作者:耶律承基

  贾珍不满道:“差不多就行了!”可人打趣道:“当初咱们立规矩的时候,老爷怎么不心疼我们?”银蝶、二姐纷纷点头,“就是,您可不能偏心!”面对三女的齐声声讨,贾珍竟然无言以对,索性借口尿遁了。

  才出了宁安堂,贾珍瞧见王剑畏畏缩缩的朝这边张望,大喝道:“王剑,你在那看什么呢?快给老子滚过来!”

  王剑喜笑着小跑过来,拱手道:“老爷,倪二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正在门外等着呢!”

  “他能有什么事?你让他进来见我。”贾珍又转身坐回堂上。

  倪二径直走进来,笑着请安道:“老爷大喜!”

  贾珍笑道:“什么大喜不大喜的?你只把你的事说了。我还要出门呢!”

  倪二见左右没人,便上前两步,小声道:“前天,门下查探到赖家的小子赖尚荣悄悄从徐紫云宅内出来……”

  “徐紫云是谁?”贾珍听得这名字耳熟,打断了倪二。

  那倪二睁大眼睛,犹豫了一会才道:“他是和蓉大爷相熟的……”

  “相熟?”贾珍猛的想起,这徐紫云不是那兔儿爷么?不悦道:“有多相熟?”

  倪二斟酌着字句,回道:“相当的……熟!他如今住的地儿都是蓉大爷安排的。”但他语气一转,又道:“老爷,今儿门下不是说这事儿。是另有要事!”

  “说罢!”贾珍打了一个哈欠。

  倪二往左右看了看,方才轻声道:“门下的到确切的消息,赖尚荣勾结徐紫云出卖宁国府,企图谋害蓉大爷!”

  贾珍悚然而惊,站起来厉声道:“可有实据?”

  倪二肃然道:“千真万确!他们在蓉大爷喝的茶中间下了药,以至蓉大爷大泄不止,伤了根本。”

  “停!”贾珍疑惑道:“伤了根本?怎么个伤法?我昨儿才看他好好的?”

  倪二瞧着贾珍,心想蓉大爷难言之隐也是情有可原。

  “回老爷的话,就是……恐怕不能有后了!”

  贾珍皱了皱眉,背着手来回踱步,“你且在这里等着!”说完,踱步进了后堂,绕道去丛绿堂找可卿了解情况。

  倪二在堂上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看见贾珍脸上带着春色进来。

  贾珍轻咳一声,脸色重新变的很严肃,“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道来!”

  于是倪二便把赖尚荣如何与沁阳郡王搭上线,如何胁迫徐紫云设计贾蓉,徐紫云如何良心不安,偷偷减少了分量,一一说清楚了。

  “老爷,他们不但是要害死蓉大爷,还要咱们宁国府声名扫地,成为神京的笑柄!”

  贾珍冷哼一声,“老虎不发威,还以为老子是病猫!他忠顺亲王、沁阳郡王这笔账,我贾珍记下了。”

  但倪二赶紧劝道:“老爷,咱们现在还不是和忠顺王爷对上的时候!”

  贾珍沉吟片刻:“忠顺王势大,的确需从长计议。但赖家这颗毒瘤必须彻底拔除!倪二,你有什么法子?”

  倪二闪烁着阴险的眼神,“老爷,您是要多么彻底?”

  贾珍冷笑道:“最好是一个不留!”

  倪二走近一步,低声道:“赖家这些年依仗着荣国府的权势,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只要将这些东西翻一翻,抄家不成问题。怕只怕荣国府的老太太和老爷们偏袒,到时候就棘手了。”

  贾珍笑道:“那咱们就先抓人抄家,顺带着把贾赦的底子也查一查,我总觉得他和赖大的关系不寻常,隐约还听说贾赦的一个姨娘不是自愿的?向年为了一个青铜鼎弄的人家破人亡,好像就是赖大为了讨好他?还有,我听说平安州节度使这两天派人找贾赦了?这些都要有证据!”

  倪二立刻心领神会,笑着应了,“自然要有明证,而且肯定会有证据的,老爷您就放心吧!”

  贾珍拍拍倪二的肩膀,“你放心大胆的去查,若需要人手,拿我的手令去找王大胆和于谦他们,抽调一百军士,务必要人赃俱获!至于贾赦的,你交给我就行了,不需要声张。”

  倪二得了令,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去了。贾珍看着他的背影,谁料得到当初宁荣街上的一个泼皮无赖,一朝翻身,竟有如此的才能?贾珍不由朝旁边咳嗽一声,一直隐藏在隔间的乌怀立刻闪身进来。贾珍吩咐道:“倪二那怎么样了?”

  乌怀道:“他身边的几个兄弟回报说没发现问题。”

  贾珍这才点了点头,“叫你的人也去查一查赖家的底。这次我不但要他们的银子,还要赖尚荣的命!你知道怎么做!”

  乌怀没有多话,躬身退走。

  接下来的几天,贾家两府风平浪静。

  但赖大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风声,早早的回家。赖大家的忙接着,“今儿你不是要去大老爷那忙么?怎么就回来了?”

  赖大到了里间,早有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赖大随便洗了两下,就榻上坐着,榻上都铺着锦裀蓉,榻前两张雕漆几,一个上头放着一分炉瓶,一个攒盒。家中诸样陈设,竟与荣府内不差分豪。

  赖大忧虑道:“这几天我总是眼皮子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赖大家的接过丫鬟端来的茶,笑道:“便是有也是好事!我给你说,大太太今儿找了我,大老爷说了,要给尚荣选个官呢!”

  赖大顿了一下,取出一串钥匙,对他老婆道:“你去库房拿一千两银子,趁晚上给大老爷送去!”

  赖大家的不悦道:“哪里用得着那么多?我估摸着五百两足够了。顶多他大老爷一句话的事,便白得了五百两,已经够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赖大怒道:“今时不同往日!听我的,快去!”

  那赖大家的才接了钥匙,不情不愿的去取银子。

  赖大见自家老婆走了,便使眼色让跟前的一个丫鬟过来,在她胸前掏了一把,将一个物事塞进她衣内,笑道:“今晚老爷抬举你,就在西厢睡吧!”

  丫鬟低着头,也不说话。

  赖大拈着胡须,越看越喜欢。忽见管家急急忙忙走进来,回道:“有金吾卫的侯总兵带着一大队官兵和京兆府通判赵大人领着府役,将家中团团围住,奴才请他们堂上暂歇,他们说不用,立刻叫人守住了前后四门,许进不许出。”

  赖大顿时惊疑不已,心想如何来了这两个大人物?他立刻吩咐管家,“你想法子去荣国府,告诉贾大老爷,让他赶快想法子救我!”

  管家苦着脸,“老爷,官兵们都守着门,我也出不去啊!”

  “蠢材!蠢材!”赖大正在里边骂着管家,金吾卫左翼总兵侯孝康大步走到了中堂,他左右看看,对赵通判笑道:“你瞧这荣国府的奴才家是不是比你赵大人家好多了?”

  赵通判踱着官步,冷笑道:“和何止是我家?只比荣禧堂差一点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赖大才姗姗来迟,隔着好远便给他们请安。

  侯总兵在堂上坐着,赵通判背着手,径直对赖大喝道:“经查,赖大系荣国府家奴,素来仗势为恶,强买张家青铜鼎,逼死张良一家三口;重利放债,逼良为奴,以至刘许氏下落不明;与张寡妇通奸生子,伤风败俗。另有多项嫌疑贪污挪用公款,需你交代。”他一招手,旁边府役立刻将他拿下捆好。赖大还要挣扎叫喊,却被一张破布塞住了嘴,一股恶臭直冲他的喉咙,噎的他半天缓不过神来。

  只听那赵通判又道:“赖尚荣拿到了没有?”

  早有府役押出一个二十多岁穿锦袍的年轻男子,府役让他跪下,他梗着脖子喊道:“我是黉门监生,按例不跪!”

  赵通判冷笑道:“现在不是了!经查,黉门监生赖尚荣秉性无赖虚浮,通同舞弊,欺上瞒下,又有聚麋狎优之诮,视黉门规章、圣人教诲如无物,着即革去资格,发回原籍。”他停顿一下,看着仍旧挺立的赖尚荣,喝令道:“左右,给我打!”一旁的府役手执水火棍,照着赖尚荣的膝窝狠狠打过去。赖尚荣立时站不住,重重的跌在地上,府役们便拥上去,将他按倒在尘土里。

  赵通判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赖尚荣,你强占良家女为奴,奸幼女十二岁以下,按律当斩!”

  赖尚荣还要挣扎叫嚷,一个府役扬手便是一巴掌,将他打得登时血流齿落,话也说不清了。其余府役撩衣勒臂,专等旨意。

  赵通判即令他们:“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这一言唬的赖家上下面面相觑,喜的番役家人摩拳擦掌,一队队闯入内里,分头查抄去了。不移时,宅内大小人众都按册羁押,略有头有脸的都被衙役抢得披头散发圈在一处空房里。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分门别类,自有专人登记造册。

  且说赖嬷嬷也聚着一家子说话。当中赖大家的笑道:“等我们家尚荣选出来,大小做一个州县官,几辈子的奴才,终于熬出头,再也不必看人脸色过活了!”

  赖二家的也赞同道:“依着我看,咱们尚荣才是个读书种子。你们看荣府里的宝玉,整日里和丫头们混一块,如何会有出息?以后啊,他们指不定还要靠着咱们呢!”

  赖嬷嬷却叮嘱道:“为人切不要忘本。即便真的选出来了,也不能忘了荣国府主子的恩典。我老婆子这些年虽然老眼昏花了,但我也知道他们两兄弟是如何在主子们的眼皮子底下赚起这偌大家业的。”

  赖大家的与赖二家的两妯娌神色都不好看。

  赖嬷嬷叹道:“你们啊,只看了眼前,终究要吃亏的!”

  她话音未落,外面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嚷道:“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许多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到处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马上就到这里了!”

  赖嬷嬷等听着发呆,又见赖二家的女儿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闯进来,哭道:“不好了,我才吃饭,只见来柱被人拴着进来说,小姐快穿进去,大老爷和大爷坏了事被抓,外面金吾卫和京兆府的衙役进来查抄家产。我听了焦急,正要收拾些紧要东西,却被一伙人推搡出来,我身上的镯子、钗环也被抢了去。老太太,咱们这里也赶紧收拾一下。”

  赖大家的与赖二家的吓的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嬷嬷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屋子人随即挤作一团正闹的天翻地覆。

  忽然闯进一队府役,将她们赶在一旁。为头的一个拿着册子,拘着赖家一个下人按人点计。那为头的都勾对清楚,便喝道:“人都在,倒少了我一番手脚。都给我栓上,拉出去了!”

  于是不论男女主仆,都捆了手拉成一排,如猪狗一般赶了出去。那赖二家的略慢了些,旁边的府役上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可怜赖二家的在荣府里也算一个人物,如今被打得稀烂,扔在一边。

  此时堂上侯总兵正与赵通判谈笑风声,“想不到他赖家竟如此豪富!”

  赵通判笑道:“若不豪富,咱们那位宁阳伯爷怎么会如此煞费苦心?”

  侯总兵点点头:“只怕我那兄弟惦记着赖家的家私很久了。”说着他凑过去,小声道:“珍哥儿说了,些许浮财,除去必要入官的,他只取三成,余下的都是兄弟们的辛苦费。至于他家的宅院,因离着宁府不远,珍哥儿倒是惦记着。”

  赵通判手哆嗦了一下,“贾伯爷果真出手阔绰!些许小事,我自会和府尹大人禀报。”

  两人俱都心领神会,便不多言。堂下司员登记物件,一人报说:“赤金首饰共四百二十三件,珠宝俱全。珍珠七十三挂,淡金盘五十件,金碗二十对,金抢碗三十二个,金匙一百四十把,银大碗二百八十个,银盘二百个,三镶金像牙筋二十把,镀金执壶四十把,镀金折盂三十对,茶托六十件,银碟四百七十六件,银酒杯三百三十六个。各色皮毛五百余张,各色绫罗绸缎七百二十卷,洋呢毕叽一百八十三度,各色皮衣三百三十二件,棉夹单纱绢衣六百四十件。玉玩一百三十二件,带头九副,铜锡等物八百余件,钟表十八件,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一条。人参五十斤,大小珍珠两盘,大小宝石一百一十二颗,其他文玩珠宝二百件。正房一所四十八间、东房一所十八间、西房一所共十三间、东西侧房共三十二间、花园一座楼台三十二所。潮银六万五千二百两,赤金三千八百五十两,钱七千吊。尚有其他杂物。”

  侯总兵与赵通判面面相觑,“这赖家竟只是奴才吗?”

  赵通判叠声教府役们:“给我狠狠的抄,看还有什么隐匿的没有?!”

  一众府役轰然应诺,各自动手。

  好在侯总兵及时拦住,“老赵,叫你的人斯文些,这宅子往后就是珍哥儿的了。”

  赵通判笑道:“不妨事,但凡挖开的地方,我自会叫人填上恢复原样。”

  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四章拔萝卜带出泥

  赖家被查抄的事,到了晚间才传到荣府内。

  王熙凤最先得了消息,她皱眉追问道:“知道是哪里的人抄的?什么罪名?”

  报信的小厮气喘吁吁的擦着汗,“回二奶奶,赖家如今被围的铁桶一般,奴才只在外面远远看着,听说是金吾卫侯大人和京兆府的赵大人亲自带人去的。奴才从守门的衙役那打听到,赖大管家的罪名有逼死人命、重利放债、与人通奸生子多项,连他儿子赖尚荣也被革去了功名,因强奸幼女要判斩首呢!”

  王熙凤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赖家算是完了,需报给老太太知晓。她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忽然想到抄家用得着金吾卫么?她冷笑一声,朝东边望了望,又快步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里间正房内,老太太和她的孙子孙女们正说话,宝玉在她怀中撒娇,惹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王熙凤停下略一思衬,便掀开帘子,匆匆走进去,在老太太跟前惊呼道:“不好了,老太太,赖嬷嬷家出事了!”

  老太太一脸不悦,“这几日我才和宝玉他们笑一次,你就来捣乱。快说她家出什么事了?要是没有,我打你的板子!”惹得宝玉及姊妹们都轻笑起来。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要打就让您打好了!只怕我皮糙肉厚的,小心伤了您的手。”

  老太太才莞尔道:“好了,你这猴儿,赖嬷嬷家到底什么事?”

  王熙凤肃然道:“回老太太,赖嬷嬷家被抄了。”

  “什么?”老太太先是一惊,随即大怒道:“是谁去抄的?都欺负到我荣国府的头上来了,快去查查,谁动的手?我就去抄他的家!”

  王熙凤忙上前扶住老太太,小心回道:“据小厮们了来报,是金吾卫侯孝康领着京兆府赵通判一起抄的。为着赖大管家身上有人命案子,连赖尚荣也要被判死罪。”

  老太太冷哼一声,“他侯孝康也敢!当年他父亲还是宝玉爷爷的部将,见了我还叫我嫂子。去,叫人将侯孝康唤到这里来!”

  王熙凤暗暗叫苦,侯家虽然也是世交,但这几年实在萧疏了往来。于是她劝道:“不如请东府大哥哥出面?大哥哥也是金吾卫的总兵,他们是同僚。”

  老太太这才怒容稍霁,“把珍哥儿叫来!”自有人立刻跑出去传令去了。

  且不说老太太怎么发怒,东路院里,贾赦也是怒气冲冲,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名玩古瓷,“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今天让他们抄了赖大,明天是不是要抄了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