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民如子乔弗里
当看到最后一队革命军士兵消失在视野中后，威尔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贵族战车”自动被解除，他一屁股坐在被鲜血浸染的沙地上，望着铺满每一个角落的尸体发呆。
有几名提坦斯士兵低声欢呼着，似乎在庆祝自己活了下来。但威尔明白，今天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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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白天的厮杀，当黑夜笼罩了大地后，革命军和提坦斯军都默契地退回了各自的阵地。
由于白日的战斗中革命军那边出现了“夜袭”的帝具使，身为如今“提坦斯”中屈指可数的帝具使，威尔被安排了巡夜的任务。
此刻，威尔就率领一队十几名的提坦斯士兵，提着灯笼火把，在百丈关内巡查。
百仗关，在初落成时的名字是百丈关，含义是指这座关卡又高又陡的城墙。在建成后的几百年里，百丈关在帝国的诸多关卡中并不出名。然而在五百年前那场差点毁灭帝国的内战中，百丈关却成为了正统一方能够扭转战局的关键。
【据说当年帝国的守军在这座雄关下与叛军相持半年，大小百余仗后此关依然屹立不倒，直到帝国军主力来援，一举击破叛军……战争胜利后，当时的皇帝感念这里的上百次战斗，将之改名为“百仗关”，甚至盛赞这里是帝国的胜利之门……朝堂之上的大人们特意把我们打发到这里来，大概也是受当年的事启发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威尔带着巡逻队，不知不觉间已经踏上了城头。
寒冷的夜风吹来，带来丝丝的血腥味，让威尔的头脑登时为之一振。
正在这时，威尔突然听到自己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
“什么人在那里！”
果然，在城墙的另一端人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
而让威尔失望的是，自己手下的这帮士兵除了刚刚大喊一句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是让我去看看的意思喽？】
威尔苦笑着将手放在“贵族战车”的刀柄上，迎向那边的人影。
怎么说呢，虽然明白自己的士兵们的恐惧是人之常情，但威尔却想起了白日血战时那被自己刺穿却依旧顽强的革命军士兵，以及早些时候勇敢战死的那名提坦斯军旗手。
问题在于，同样都是壮烈牺牲，那名提坦斯旗手，可是全军精挑细选出的精英；而那一队勇敢的革命军……就是最普通的士兵罢了。
【果然，大换血后部队的素质严重下降了。】
一边想着，威尔已经靠近到那道身影不过三米的距离。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泽希里亚大人，您为何在这里！”
“没事，就当是我出来吹吹风好了。”
有些沙哑但充满女人韵味的声音，传入那些原本缩在后面的士兵耳中，把他们吓得浑身发抖——毕竟他们可是刚刚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当作叛军来看的。
然而泽希里亚却没心思与这些充数的士兵多做纠缠，她挥挥手让巡逻队散去，然后径直走到威尔身边：
“少年，你今天的战斗很英勇。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到帝都的话，皇帝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奖章的。”
“我不需要什么奖章，为皇帝和帝国……还有帝国的子民而战是我的荣耀。”
这是威尔在海军时就记住的句子。在过去他有无数次从容说出这句话的经历，然而现在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人民”两个字却感到艰涩异常，差点咬到舌头。
“在逆境中还能保持平常心，这很好。”
泽希里亚称赞了一句，然后突然问道：
“你认为我们能打赢吗？”
“当然能！”
威尔毫不迟疑地说道。
没想到泽希里亚却反问道：
“用什么赢呢？”
——对啊，我们有什么呢？
没等威尔想清楚这个问题，泽希里亚就将目光投向远方革命军的营地中。
和百仗关上零星的几个灯笼相比，反倒是革命军的营地更像是座不夜城——各种灯笼和火把，将那边规模宏伟的军营照得亮堂堂的，也驱散了附近所有的阴霾，让帝国方面根本无机可乘。
“你说他们有多少人？”
两人默默看了会儿底下革命军的军营，泽希里亚问道。
“我想……应该有五万人吧。”
威尔迟疑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止。‘许德拉’侦察队给我的最新数据，是这个。”
泽希里亚用手比了个“八”，向威尔眨眨眼：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吗？”
“……五千不到。”
威尔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
“也不对，真正能打硬仗的提坦斯精锐，只有一千二百人。”
泽希里亚叹了口气：
“剩下的几千强征来的守军，还有壮丁什么的，根本不足以增加我们的胜算……如果没有外援的话，少年，你死定了。”
“我们还有您，泽希里亚·乌里扬诺夫大人！”
威尔咬牙说道。
“对面的勾践和我不相上下。剩下的帝具使还有赤瞳、娜杰塔、须佐之男以及玛茵；我们这边能动弹的帝具使，可只剩下你和波鲁斯了。”
“怎么会！黑瞳她……”
“她的八房被勾践的浮游剑斩断了，人除了精神受了点打击外，倒没有大碍……只是不能作为帝具使参战了。”
原本因听到黑瞳没有受伤而欣慰的威尔，立刻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了腔：
“我们可以向帝都求援，如果百仗关丢失的话，帝国……”
“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虎牢关呢。”
泽希里亚嗤笑一声：
“更何况，你以为大臣会派出援军吗？”
“这……”
威尔不禁语塞。
身为提坦斯的中级军官，他其实明白，以如今的状况，恐怕相比于革命军，反倒是大臣更希望提坦斯早点覆灭。
一切的起因，是从当初赛蕾嘉对夜袭在帝都的据点围剿开始的。那场恶战中，刚刚创建的提坦斯大伤元气，不但从各部队搜罗来的精锐士兵损失大半，几个帝具使也受伤不轻，最严重的塞琉更是帝具被毁，人也半身残疾，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醒过来。
之后提坦斯又在帝都中与大臣斗争，虽然恢复了部分元气，但帝具使中的兰却转而投向了艾斯德斯将军。
再之后，杰洛克事变传出，据侥幸逃回的三兽士妮乌声称，导致计划失败的罪魁祸首，赫然是提坦斯军的指挥官泽希里亚——也就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虽然这个说法漏洞百出，但对大臣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最终，原本应该扎根帝都的提坦斯被派到这荒郊野岭与革命军死磕，而亲近大臣的北方军团却在乡下与农民玩过家家。虽然不清楚当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威尔却隐隐感觉到，在这场博弈中，是长公主一系的人马输了。
“长公主殿下不会坐视不管……”
“你还是别对她报期待比较好，据我所知，那家伙现在也已经焦头烂额了。”
泽希里亚摇摇头，然后神色一正，对威尔说道：
“我决定弃守百仗关，为提坦斯保留下一丝元气。”
“那样的话，帝都方面……”
“我不打算逃回帝都复命，而是前进！”
泽希里亚神采飞扬，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卷地图，上面无数的箭头表明她早有准备：
“你看——我们可以从这里突出去，然后走这条山道进入革命军的地盘，在这儿，或者这儿打游击，等待帝都局面变化。”
威尔明白，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
“伤员怎么办？”
“连夜撤退的话，我们可以带伤员一起走。”
“那打游击的话，我们和当地百姓……”
“软硬兼施吧，如果他们不识好歹，不给我们提供补给，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泽希里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个字，让威尔浑身一震。
他又想起了早些时候，那些勇猛的革命军士兵。
看看面前的泽希里亚，他明白自己所效忠的帝国，哪怕是最钦佩的长官，与革命军的人，还有自己的理想差在哪里了。
“我……”
——我不想伤害人民。
这句话在威尔嘴边徘徊，却迟迟不能说出口。
他最敬佩的长官正期待自己的认同。
常年以来为帝国尽忠的信念也在阻拦他说出这句话。
但，这样真的好吗？
在乡下向同为帝国子民的人伸出屠刀？
这一刻，威尔感到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中。
第208节 197.斩杀“狂野猎犬”（上）
帝都之外战火熊熊，而帝都之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站在钟楼的顶层，万由里冷眼观望着脚下这座宏伟但已然奄奄一息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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