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悟西城
“你手臂上有伤，还是早些歇着吧。”
“早就好了，我不回去。”
玲玉晃了晃之前的断臂，表示已经痊愈了，早在她发现银毛尸的时候，为了追击，她就把臂上的夹板给拆了。
虽然之前她想以断臂为由头向江林讨要“草料”，但如今事关楚伯的死因，她也不再怀着讹人的心理。
江林见玲玉态度非常坚决，也没再坚持，这小兔子在他身边的话，倒也颇为安全。
之后江林便动了动鼻翼，嗅到了边房中有着微弱的血气，灵觉一探，他就发现了楚伯用来盛装花肥的木桶和推车。
于是他便让燕离过去，把一部分证物带着。
随后三人便去了刑案院，路上，江林的心情可不算多好。就这一天的时间，他就因为银毛尸的事情来回反复的跑路溜达，就跟被当成狗遛一样。
他还一点都没办法，自己的一些手段及道术，就是不顶用。
摸不着影。
到了刑案院，燕离就连连拍门把负责的刑令叫醒，与江林一道去了收纳遗体的冰室。
“验吧，这方面你应该比较在行。”
江林背靠着墙壁，没有动手的意思。
其实，即便是那些被害的宗亲，其血液是被运送出去的，也不见得就能通过验尸的方法找到什么。
就拿江林来说，若是彻底尸化，发挥尸身的威力，也能直接把一个活人体内的鲜血给隔空榨出来。
而且，未必就会留下什么线索。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银毛尸既然有意进行误导，那大概率是能查出什么来的。
燕离点了点头，便让刑令提供了些工具，开始对遗体进行解剖。
没过多久，他就用解剖刀从死者的体内取出了一条几乎比头发还细的丝线。
凝目看了看带血的丝线，燕离便看向了江林，道：“江大人，看来我们的推测应该没错。这种丝线名为云翼纱，是纱中之王，轻如烟云，薄如蝉翼，一钱这种纱线，长度能达到三四里。银狐妖极有可能是以这种纱线穿透死者的身体，以毛孔汗腺为通道，把死者的血液导了出来。只不过现在还要印证一番，楚伯的那些专门盛血的木桶所遗留的血迹跟这些血液相符。”
即便是现在发现了新的线索，燕离也没有立刻下断言，现在要把楚伯彻底跟银狐妖拉上关系，还需要实在的证据。
也就是要验证楚伯用来装血的木桶，里面残留的血皮，是不是属于这些死者的。
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进行印证。
“这个简单。”
江林并指一动，燕离手中的纱线就向他飞了过去。
之后他便从怀中取了一张黄纸，拇指指尖在其余指肚上一划，画出了一张灵符。
截了一段云翼纱后，江林的口中就默念咒语，以灵符包住了一截纱线。
燕离就在一旁看着，对于江林这样的手段，他一样从来没见过。
天陨王朝地理位置偏僻，哪怕燕离修为不弱，但一些旁门左术，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玲玉也眉头微蹙，江林这应该是在用什么法门来印证燕离所说的话，若是真证明出来了，那么这次京师出现的命案，还得绑定在他们本善街上面。
这时，江林便将灵符往上空一抛，在法力的作用下，灵符就焚烧开来，同时灵符和云翼纱的灰烬就产生了一股吸摄之力。
同时，江林也让燕离敲一下带来的木桶。
这一敲之下，内中脱落的血皮就被灰烬形成的招摄之力牵引，向灰烬汇聚而去。
“行了，这纱线所带有的血液跟木桶盛装的血皮是同源之物。”
江林弹指射出一道灵力，轰散了半空中的灰烬，现在需要印证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让燕离去调查银毛尸使用的纱线了。
这时候，燕离就看向了玲玉，对江林道：“其实，江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天陨王朝，除了妖血有着不俗的药效之外，皇室宗亲的血液，也有着药用，甚至能延续阳寿。”
“然后呢？”
江林看了看燕离，难不成这个燕离又发现了什么？
“现在既然大人已经确定了犯案的银狐妖与本善街有关，那整条本善街，可能会用到皇室宗亲之血的，就是文中子。所以，属下怀疑，银狐妖这么做，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给文中子改善体质并续命。”
稍作停顿，燕离便继续道：“当然了，这只是说明文中子可能是既得利益者，但最起码的嫌疑，文中子还是有的。”
同时，燕离也用一种公事公办的目光看向了玲玉。
玲玉见到燕离严肃的目光，当即就明白了后者的意思，她被怀疑上了。
于是，她便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林，眼神里还透露着无辜。
对此她不知情，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冲玲玉微微一笑，江林便走了两步，问燕离道：“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第两千一百零七章 你在教我做事？（下）
江林倒是想继续听听燕离还有什么高见，看样子，现在这个燕离，似乎是怀疑起玲玉了。
不过，他也没急于为玲玉申辩，先听听再说。
现在这个情商低的燕离，所发挥的作用其实并不小了。
如果不是燕离提起，他还真不会从“谁会得利”的角度去考虑过。
哪怕就是刚才燕离说起了天陨王朝的皇族之血有着苟延性命的作用，江林也一样没去往文中子的身上去联想。若是燕离不提出来，他还真忽略了文中子这个人已经没多长时间的命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江林已经确定了文中子是一个正常人，并不存在银毛尸的身份，而银毛尸的踪迹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才没有燕离显得观察细致，不管是文中子那里的海棠画，还是这个孱弱儒士的身体状况，他都没分出多少注意力去关注过。
而今，经过燕离一提醒，江林心里也出现了一些疑惑，难不成银毛尸跟文中子真的是有关系？
还是说银毛尸故意引导这一切，只是为了嫁祸文中子？
可银毛尸有必要去这么做吗？
“属下想说的是，既然文中子有着受益的嫌疑，那么大人身边的这只兔妖，可能就是知情者。文中子从被我们找到之后，就让这只兔妖跟了过来，这次过来验尸，也是她主动要求过来的。此前，大人在追击银狐妖的时候，又恰巧就在案发现场遇到了她。所以，属下不得不合理的进行怀疑，她跟那个楚伯一样，有着协从作案的嫌疑。”
燕离指了指玲玉，继续道：“而且，属下更是怀疑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银狐妖。”
“我……我是真的见到了银狐妖，也是一路追赶才跟江林撞面的。”
这时候，玲玉就开口为自己解脱，对她有恩的文中子的确是命不久矣，她也同样有过害人之心，想要为其续命还恩。
这一点，她也没必要去否认。
可是，她却从来都没付诸行动过，因为一旦弄不好，整条本善街都会被连累。
至于她跟过来，起初也的确是文中子的要求，后面她执意跟着，是信不过江林和燕离，同样是因为担心本善街的安危。
出现在这里，那就是由于银狐妖害了楚伯，让她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将其揪出来，没别的原因。
“但是，你所说的，并没有谁能够佐证，不是吗？”
燕离摇了摇头，他既然要断案，就不能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切都需要实在的证明。
这是基本准则。
尤其在对方可能存在嫌疑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
“还有吗？如果没有了的话，你就不用去怀疑玲玉了。”
江林本来还以为燕离又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结果就是把玲玉定为了嫌疑人，这可就不是他想要听的了。
正着急想为自己开脱的玲玉听江林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一股暖意。
江林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江大人，现在根据现有的证据及线索，这只兔妖有着嫌疑，以宁夜司的职权来说，对其进行羁押审讯都合情合理。我知道江大人你对这只兔妖有意思，但希望大人还是以公务为重。”
燕离出言劝谏，他身为夜巡使，奉命调查凶案，那就不会因为江林是他的上司就听之任之。
玲玉听了燕离这话后有些欲言又止，本来，如果说她没受怀疑的话，那绝对又要开喷了，可现在自己的底子被怀疑不干净，这个当口她当然不适合再出声。
随后，她就偷偷看向了江林，这会儿，连她都不确定江林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了。
虽然与江林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玲玉稍微回想了一番，便发现江林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是比较特别。
与燕离对她的态度，能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是江林看待妖物的态度很开明，那也不至于这么没一点架子和威严。
而且，最主要的是，之前燕离不止一次说过江林跟她之间有猫腻，而江林也都没去解释。
想到了这里，玲玉的就觉得自己的一双耳朵有些发热了。
“我说了，她没有嫌疑。”
江林摆了摆手，现在追查银毛尸的踪迹虽然用不到玲玉了，但调查那颗天外陨石，还需要玲玉来出力，他可不会让燕离把这只小兔子给羁押了。
除此之外，玲玉也的确是没什么嫌疑，要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在给他处理后背上的伤势时，自费体内的妖血。
当时，他可是有着一段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若是玲玉有着嫌疑，那立场就跟他是对立的，那时候只要给他来一着狠的，他就得遭受重创。
“江大人，请恕属下不能苟同。属下的论断，虽然还只是臆测，但都是合理的推断。江大人你在公务时间谈情说爱，要什么二人世界也便罢了，现在大人你还要包庇嫌疑从犯吗？敢问大人，陛下钦封你这位夜巡主使，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燕离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中有些不善。
一码事归一码事，江林边查案边泡兔子，这也就算了，只要是不妨碍查案的进度，他也不想去较真，更何况江林还是他的上司。
可是现在江林在他面前包庇准内人，明着徇私，他就无法容忍了。
他所做的推断，都是基于正常的逻辑推理，哪怕就是咸宗过来了，他也一样有话说。
但身为他上司的江林，却是枉顾这些合理以及逻辑，一直在空口为一只兔妖洗白。
有这样办事的？
“你在教我做事吗？”
江林被燕离逗笑了，他站在了玲玉的身前，淡淡的对燕离道：“你认为你的推断很合理，合的是你燕离的理，并不是我江林的理。现在，你只要认我的理就行。用我比较熟悉的一句话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小兔子没嫌疑，她就没嫌疑。我觉得她不能被羁押，她就不能被羁押，你觉得什么什么的，不好使。要是你认为我不该这么做，或者想教我做事，你找咸宗去。不过，我话先放出来，就是你找到了咸宗，这事儿，他说话同样不顶用。”
江林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他就要护着玲玉，燕离不能有什么意见。
就算是有意见，有意见你保留，跟我没关系。
其实，江林这还真不是蛮不讲理，燕离说的是天陨王朝的办案规矩，可在他的认知里——疑罪从无。
难不成一个人被杀了，可能是仇杀，情杀，或者谋财害命，那就要把跟受害人有过节的人，有暧昧关系的人，隔壁的穷邻居都给一把关了，直接羁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