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次男
所以在老李看来，塔露拉就是个运气比较好的小丫头片子，充其量也就是谢宝庆那个水平，这就不错啦，老李收拾过不少土匪，谢宝庆已经是水平比较高的了。
不过如今看来，这姑娘倒还算是有点儿能耐，敢在这种环境下真的喝醉，光胆识就不一般，如果说整合运动现在这种不着四六稀里糊涂的混乱状态是她故意维持的，并且还基本没让人看出来，那她这城府还真是不浅，要知道，团结一群人固然不容易，可要让一群人长时间稳定地分裂成一盘散沙，其实也同样不简单。
当然，非要说起来，团结一批人和分化一批人其实都不算难，只要肯多动动脑子，好歹还属于我上我也行的范畴，但是一边分化一批人，一边还能让这批人觉得你就是个养花遛鸟啥正事儿不干的橡皮图章退休干部，根本不觉得你是个威胁，这可真就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了，反正老李自问学不来——他偷偷摸摸干坏事儿被发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老赵就是旅长，真他娘的见鬼！
“我说大妹子，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横竖也没什么好聊的，想到霜星试图把塔露拉也拉进队伍里的建议，虽然不觉得自己能成功，但本着反正不要钱多少试一试，有枣没枣先打他三杆子的冒险主义精神，老李干脆就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了，主要现在扭头就走不合适，可要是再拿小陈警官说事儿，看塔露拉的脸色怕是得挨揍。
“云龙兄此言何意？”话题从全泰拉最糟心的家务事上挪开，塔露拉的神情瞬间就舒缓了许多。
“你们整合运动不比我们罗德岛，小门小户的，赖好开二亩地讨口吃的都能养活自己，你们这好几万人可都指着你这个领袖吃饭呢，你总得有点儿未来的打算吧，咱和小叶同志刚才帮你找到了城里的粮仓，可坐吃山空总归也不是个长久之计，那粮仓是挺大，可你们这么多人，吃完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儿，咱想听听你的设想。”
“云龙兄这是在考较小妹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就当是老哥给你提个醒，你想打龙门是为了粮食，可你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抢下去吧？这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单纯靠抢维持军队能坚持多久，老李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上一个靠抢来维持军需的军队，四四年的时候已经穷得就差端个破碗要饭了，拿武器弹药到敌人那里换果腹的粮食，脱下军装跑去地主家里当长工，这都是他们干过的丢人事儿。虽然他李云龙也自诩不会别的本事，就他娘的会抢，可实际上，这个“抢”主要还是集中在武器弹药这些非必需品上面，粮食这种事关生死的东西，还是得老老实实自己生产，靠抢来解决一日三餐，这和等着天上掉馅儿饼有什么区别？
而最终能打赢那场艰苦卓绝的战争，靠的也绝对不是一个“抢”字，这一点老李非常清楚，靠抢来过日子只能顶一时，只要安定下来，就一定得想办法靠自己。
“是啊，可惜切尔诺伯格已经被天灾破坏成了这个样子，基本没有再利用的可能了，为了同胞们的生存，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占领毗邻的龙门，即便没有粮食问题，这一点也无法改变，没有移动城市的庇护，整合运动在荒野中寸步难行，一场天灾就能将我们毁灭，云龙兄你以为呢？”塔露拉直接把这个电车难题扔给了老李。
“我以为？我没什么以为的，这是你们整合运动的事儿，咱老李可不跟着瞎掺和，临出门时咱凯政委都交代过了，多看多做少说话，说多了就是错。”这个锅当然不能随便接，老李又开始装疯卖傻，“我说大妹子，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主意，是准备跟你学习学习，取取经长长经验，等咱自己的队伍以后扩大了，也有好几万人了，那老哥可就只能指着从你这儿学来的东西过日子了，结果你反过来让咱老李给你出主意，老哥我哪能有什么好主意？”
“可是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啊！”塔露拉用很俏皮的态度说出了很不负责任的话。
“啊？”
“除了进攻龙门，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我们需要粮食，需要休息的地方，需要一个能够躲避天灾的庇护所，需要能够抵御敌人的堡垒，需要站稳脚跟接收更多同胞的基地，需要维修和生产武器的工坊，需要医疗力量，整合运动刚刚起步，需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切尔诺伯格业已荒废，而这些东西在龙门都能得到，云龙兄你说，除了龙门，我们现在还能去哪儿？哪怕明知道与龙门硬碰硬可能是自取灭亡，同时招惹炎国和乌萨斯会让未来的道路更加艰难，可这一仗，我有的选么？”
老李无话可说。
他确实是黔驴词穷了，如果只看塔露拉话语里给出的限定条件，龙门之战对整合运动而言的确是不得不打的一仗，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的战略突破点，绕不开更躲不过去，打了可能会全军覆没，不打绝对会活活饿死，换他李云龙处在相同的立场上，也只能说一个“打”字，因此自然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但这并不代表老李就此便信了塔露拉的邪，因为这一切不得不打的限定条件都有一个前提，一个很容易被忽视但却绝对不能忽视的前提。
究竟是谁，一步一步不着痕迹地把整合运动导向了不得不与龙门硬碰硬的困境？
整合运动大多已经被切尔诺伯格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他们基本都没有太高远的眼界，很难意识到这一次小小的、看似辉煌的局部胜利，实际上却是整体战略方面的巨大失误，为了攻占切城，整合运动短时间内大量吸纳了四面八方的流浪感染者，原本精干的队伍变得臃肿不堪，驰骋荒原的游龙变成了脱离移动城市便寸步难行的死胖子，如果仅仅到此打住也就罢了，完整的切城足以成为整合运动的启动资金，然而一场时机刚好威力合适的天灾却把情况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这一整套操作，都是完美隐藏在胜利凯歌之下的死亡交响曲，无论是扩充队伍还是攻占城市，对于一个缺乏远见的底层起义团体来说，都是众望所归，恰到好处的天灾则成为了攻打城市的助力，胜利之下人人狂喜，却没人想过破坏后的一地鸡毛该如何养活几万张嘴——战争二字，“打仗”永远都是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最终，一群散兵游勇为了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为了这人类最基本的利益诉求，不得不站在武备齐全的龙门面前，去做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这叫亮剑精神么？当然不是，这就是单纯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总结起来，一个“蠢”字足以。
而利用了这群“蠢”人的，毫无疑问就是面前貌似慷慨激昂满腔义愤的少女。
可怕！
老李胆大包天，很少有真正害怕的时候，就算是楚云飞，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对手，不过是旗鼓相当罢了，上一个得到他这种评价的人，还是山本一木，虽然这位特种战专家所奉行的特种作战理论最终被证明并不适用于对付李云龙和独立团，证明的代价是一枚七十五毫米高爆榴弹和他自己的小命，但至少在当时，他可是结结实实给老李上了一课，让当时连（和谐）战连捷，越来越目中无人的老李由衷地脊背发寒，并最终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了这狗日的。
“云龙兄怎么不说话了？”看着沉默的老李，塔露拉目光闪烁。
“嗨，咱这不正琢磨着呢么？大妹子你这说的有点儿深奥，咱得好好捋一捋才能想清楚，老哥我比不了你啊，从小家里穷，没念过几天书，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这脑子也就不怎么灵光，让大妹子见笑了。”老李立马又傻乎乎地憨笑起来，满脸褶子皱成了一朵老菊花，信口雌黄都完全不用打个草稿的。
“这不对吧？据我所知，罗德岛的人都称呼云龙兄为【博士】，既是【博士】，肚子里又怎么会没有墨水呢？云龙兄怕不是故意谦虚，想要戏弄小妹？”
塔露拉一下揪住了一个关键点，本来一招失忆遁也就糊弄过去了，可考虑到塔露拉性情大变可能和咱老李借尸还魂有一定联系，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警觉，这个理由在她面前还真就不太好用了，不过这也难不倒老李，两眼贼溜溜地一转，就又编出了新的借口，当即一拍大腿，开始绘声绘色地编起了瞎话：
“嗨！这都怪老子那天跟咱家凯政委一起喝酒，两个人都喝多了，一喝多就乱说话，咱老李以前在家是个篾匠，就是编筐的，咱家凯政委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肚子里墨水多，就哪哪儿都瞧不起咱这个大老粗，嫌弃咱没文化，那我当时就说了，我说论别的东西，我李云龙的确比不了你凯政委，这个咱承认，毕竟你文化高，可要是论这编筐的本事，就是十个你凯政委捆在一起，再把罗德岛所有小兔崽子都带上，也编不过咱老李一个人，嘿，你猜那臭婆娘最后怎么说？”
“怎么说？”塔露拉下意识地追问道。
“咱凯政委当时也喝得稀里糊涂的，就大着舌头这么说的，行，你李云龙有能耐，编筐一把好手，论编筐我确实比不过你，那我就给你颁发个……颁发个……等会儿你让我想想……哦对，当时她说的是，给老子颁发一个【编筐技术与理论】专业的博士，本来也就是喝醉了开个玩笑，可当时旁边还有别人呢，这让人家给听去了，得，没过两天，咱这编筐博士的外号就传的整个罗德岛都知道了，小兔崽子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凯尔希那婆娘又爱护崽儿，咱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凯尔希疯狂打喷嚏中）
“原来【博士】代号是这么来的，还真是有趣。”这故事摆明了是瞎扯淡，但塔露拉也只能装作相信了，贸然撕破脸皮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那您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罗德岛的军事顾问呢？编筐博士和军事顾问，小妹我可没办法联系到一块儿去，还请云龙兄赐教。”
这是想要逼着老李先露破绽了，不过老李依旧不慌，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咱一开始的确就是个穷山沟里编筐的，可后来家里闹灾，吃不起饭，就跟着几个穷亲戚一起跑出山里讨生活，当了几年兵，后来又被上司送去读什么狗屁军事学院，赖好认了几个字儿，再后来就遇到凯尔希那婆娘了，他一看见咱老李，就拽着不让走，非要让咱跟她一块儿回去，我寻思着她是不是看上老子了，就跟着走了，大妹子你还别不信，不是老哥我跟你吹，现在是上了年纪，不比当年，想当初咱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上门提亲的都快把门槛儿给踢平咯，也就是碰巧赶上荒年，不然放到现在，娃估计都得跟你一样大了。”
“那小妹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云龙兄年轻时的风采了，凯尔希医生也是人中龙凤，能被她一眼相中，云龙兄年轻时的风采，怕是连小妹也要为之倾倒。”塔露拉营业性的微笑逐渐僵硬了起来，微眯的双眼中写满了五个充满鄙夷的大字——你可真能吹！
他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么？
“可不是咋的？”脸皮厚度意大利炮都打不穿的老李自然不害臊，“咱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光瞅着那婆娘漂亮了，稀里糊涂被她拐回了家，结果漂亮脸蛋儿下面生了个蛇蝎心肠，这一下等于是签了卖身契，给她打了半辈子长工，到了儿也没落下什么好来……唉，算了算了，不提了不提了，这事儿一提起来就晦气，还是不说了，反正现在老哥我也算认命了，我管军事，她管生活，捡了几个小兔崽子，日子凑凑活活也就往下过了，不然还能离咋地？”
第二百九十章 尝尝咸淡
老李这边儿算是找到了比失忆遁更好用的借口，毕竟他不知道怎么装失忆，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糊弄的事儿，就统统往凯尔希身上扯，一推二五六，都跟咱老李没关系，这婆娘名声在外，说话可比咱老李有分量多了，随便怎么编排，你要不服就找她对线去，一招“无所不知”就噎死你。
不过老李这边儿爽了，凯尔希可就惨了，这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老李一通胡乱编排，凯尔希这边喷嚏愣是就跟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罗德岛太后偷偷磕了猫薄荷呢。
很显然，这不是病，感冒自然不提，花粉过敏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唯一的可能不言自明，综上所述，老李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似乎也意识到了来自罗德岛的那股怨念，胡吹海侃的老李也猛然打了个喷嚏，这才停下在背后往凯尔希头上乱扣黑锅的无良行为。
而对于老李这一通胡吹，塔露拉自然是不信的，你换谁来他都不信，估计也就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或者弑君者那种还不如小孩子的二傻子，罗德岛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凯尔希可是大名鼎鼎，她要是真结婚了，哪怕只是母性泛滥，随便看脸拽来个繁衍后代的工具人，用完就一脚踢开，圈子里的人会完全不知道么？
不过相比大名鼎鼎的凯尔希，“博士”这个人的存在却显得有些藉藉无名，罗德岛出道这几年他都在切城躺尸，卡兹戴尔的内战则因为政治原因和记录原因，流传到外面的消息相当有限，就算是圈内人，也只能搞到一些只鳞片爪的信息，真实性还十分有待商榷的那种。再早一些，凯尔希还在乌萨斯开研究所，这个信息是记录在乌萨斯官方档案中的，和“博士”根本就搭不上关系，大清洗后她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就是卡兹戴尔年轻女皇的幕僚了。
故而，即便明知老李胡乱编排凯尔希的行为是典型的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但塔露拉还真找不到戳破谎言的切入点，再说了，也没必要故意将之戳破不是么？
只要能确定这是谎言就足够了，反正就算将之戳破，得到的肯定也只会是新的谎言，若是被新的谎言所蒙蔽，那才真的糟糕。
而霜星正好找爱国者问过话跑了回来，到帐篷门口就听见老李这一套牛皮，她的反应与塔露拉如出一辙：“这货可真能吹……”
“哈哈哈，云龙兄说话可真是风趣！”有一说一，虽然是胡吹乱侃，但拿来当笑话听还是很有喜剧效果的，塔露拉也很配合地轻笑出声。
“老李！”霜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掀开门帘闯进了帐篷，虽然现在帐篷里的两个人看似交流愉快，宾主尽欢，但塔露拉连自己亲手组建的整合运动都要葬送掉，她的行动已经没法以常理预测了，霜星还真担心塔露拉突然暴起发难，老李这个战五渣只有凉凉的份儿，“塔露拉你这么快就醒了，难不成之前你其实是在装醉？”
“小叶同志你咋跑回来了？咱不都说了么，大妹子让咱老李照看着这就行了，你赶紧去歇息歇息，咋了，以我李云龙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在塔露拉和霜星有正式交流之前，老李连忙抢过话头，给霜星使了个眼色，避免穿帮，少女回来的这么快有点儿出乎他的预料，“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放心不下，可你都已经两天没睡了。”
“你的人品？背后说人家坏话，这人品可不怎么样！”看到老李的眼神，霜星心下了然，“本来我准备休息来着，可我家老顽固有急事找你。”
“找我？”
“你们罗德岛的人和我们的士兵似乎闹了些矛盾，需要你去处理一下，我家老顽固不太擅长这种打圆场的工作。”
“诶唷，这帮兔崽子，就会给老子添乱，明明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别给老子惹事儿来着，这次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老李装模作样地一拍脑门儿，然后一脸抱歉的转向塔露拉——是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大妹子，你看，咱俩倒是挺投缘的，可咱这……也不好一直放着手下的弟兄们不管不是？不然回去咱凯大政委非得给我这耳朵都唠叨出茧子来不可……要不这样，改天，找个机会，咱也请你喝一顿，反正咱得在这儿待好久，咱有的是机会继续聊。”
“云龙兄既是有公务在身，小妹自然不会挽留，自便就好！”塔露拉很识趣儿地耸耸肩，也没有表示要一起去的意思。
“嘿嘿嘿，那老哥就先谢谢大妹子了，对不住啊，咱们说好了，改天，改天咱一定要请你一顿，到时候大妹子你可一定得来，不来就是不给老哥我面子。”
“那小妹我就坐等云龙兄的邀约了！”
说完，老李拔腿就跑，这次有点儿仓促，他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对付奸猾的龙女，霜星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转身便准备跟上。
“叶莲娜。”塔露拉轻声呼喊，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霜星。
“怎么了，有什么指示？”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这次去龙门……算了，当我没问，你去忙你的吧。”营业性的笑容消失在塔露拉嘴角，她一脸惆怅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你是指……你的妹妹？”虽然话只说了一半儿，但只看这表情，霜星就能猜出塔露拉的意思，闺蜜可不是白当的，“我们见过面了，她很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呵，她从小就是那个死样子，一股劲儿上来了就只会跟头蛮牛一样四处乱撞，我这些年不在她身边，估计根本就没人纠正过她这个毛病。”塔露拉嘴角又一次勾起了浅浅的笑容，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毫无感情的假笑了，这恍如过去的笑容让霜星不由得多停留了一会儿，“是九告诉你这件事的么？”
“既然知道我会和九碰面，你又为何要派我去龙门？你和龙门执政是血亲这个秘密如果公布出来，你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么？”霜星十分愤慨，知道这个秘密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什么喜悦，是，这样的确可以坐实塔露拉执意进攻龙门一定另有目的，可那又如何？她的目的是扳倒塔露拉取而代之么？不，从来都不是！
整合运动的话语权在霜星眼中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完全不感兴趣，她也从来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投身战斗的，如果整合运动能够作为一个正常的反暴政起义团体走下去，哪怕让她去做一个最底层的炮灰，她也心甘情愿，塔露拉如果能将队伍引导向这个方向，谁又吃饱了撑的非要跟他作对？可惜这些都只是设想罢了。
从这件事中，霜星能感觉到的只有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态度，一种怎么样都好的自暴自弃的心态，组织的创始人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让她如何不气？
“但你不会公布出去的对么，叶莲娜？这件事其实根本也瞒不住，有心人只要想调查，得出结论并不难，比如说令尊，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呢？父亲连我都瞒着，而你却背弃了他为保护你所做的努力。”
“叶莲娜，你觉得……泰拉大地上存在真实么？有没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摆布的棋子，在命运的棋盘上走向注定的结局，只是为了取悦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拉特兰的信徒，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神明，你应该明白的！”
“如果真的有呢？”
“那就将他们拖下神位，杀死他们，碾碎他们，吞吃他们的血肉，然后继续去向这不公的命运抗争，泰拉大地的权柄只能属于每一个生活在大地上的生灵，属于每一个饱受苦难却仍旧挣扎求生的灵魂，这是属于人类的舞台，这个舞台上没有属于神明的席位，人类的命运要由人类自己来掌握，神明若是想要来干涉，那我和我的同志就成为吞噬神明之人，我们将分食神的血肉，神的权柄也将归于人类之手，这就是我的回答，你满意了么？”
“真不愧是博卓卡斯替先生的养女，你的习性好像已经温迪戈化了呢，你该不会也想尝尝龙肉的咸淡吧，叶莲娜？”塔露拉的态度又变得轻浮起来。
“如果你只是想调侃我一句，大可不必如此麻烦。”霜星心中很是不爽，只差没有当场发作，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再相信神了，更不会在这个没有神的世界祈祷，塔露拉把话题往这方面扯，着实戳到了她的痛处，在霜星眼中，把一切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是一种逃避责任的懦夫行为，属于人类的故事，何须神明来插手？
“傲慢的想法，倒是很符合你的性格。”塔露拉轻轻点点头，但这并非表示肯定，“可是你不觉得，在面对一个自己不甚了解的问题时，应当保持一些敬畏么？”
“我的敬畏只会属于明知不敌也要亮剑的勇士，而不是仗着力量强大肆意妄为的狂徒，如果你口中的神明只是这种货色，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你非要我表态，我也只能说，我讨厌神！我讨厌任何标榜为‘神明’的存在！如果一定要向他们摇尾乞怜才能改变不公的命运，那我宁愿用死来维护自己身为人类的尊严！”
“你不觉得自己把尊严看得有些太重要了么，叶莲娜？”
“我不像你，出身豪门，公爵之女，我只是个矿工的孩子，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唯有生而为人的尊严，它陪着我出生，也将陪我走向死亡，任何人都无法夺走！”
“你还有令尊。”
“这是另外一码事！”
“好吧，今天的闲聊到此为止，看来你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也要思考一些东西，改天有空了我们接着聊。”塔露拉有些突兀的强行掐断了话题。
什么毛病？
霜星实在搞不明白塔露拉为啥要没头没尾的突然跟自己来一回哲学讨论，不过想想这龙女以前的样子，好像也不值得意外，这家伙其实挺不接地气的，有文化有教养又出身豪门，行事作风难免有点儿脱离群众的嫌疑，你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可能正在思考面包的四种切法哪种更好看，突然被拉着讨论哲学问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拜她种种神经病行为所赐，原本文化水平止步于“识字”的霜星，姿势水平跟着水涨船高，也能大气不喘如朗诵诗歌般抑扬顿挫地来一套古米诺斯歌剧似的台词。
看塔露拉不想搭理自己了，有些气闷的霜星也懒得打招呼，直接扭头夺门而出，没走多远就碰上了等着的老李。
“抱歉，让你久等了。”霜星紧跑两步，赶上了老李。
“咋这么久没出来，看你这脸色，跟她吵架了？”老李关切地问道，霜星迟迟不出来，他差点儿没忍住杀个回马枪。
“没吵架，就是……越来越觉得她没救了。”霜星挠挠头，看看左右无人，便坦然相告，“你也和她单独聊过了，感觉怎么样？”
“我的感觉？我感觉，她现在是铁了心要把你们往死路上带，想把她发展到咱们的队伍里，我看不行，你要实在不想跟她动手，那就趁早一拍两散，咱打不起，总该走的起吧？”老李摇摇头，他对塔露拉的印象也一样，就俩字儿，没救，“我看咱也别太贪心不足了，回去跟你爹说一声，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趁早跑路……说起你爹，你既然跑去问过他了，‘鬼上身’这件事儿，具体是怎么个说法？”
“我看塔露拉不像是被外力操纵的，现在这个应该就还是本来的她。”想到之前和塔露拉没头没脑的讨论，霜星眉头微蹙，“我家老顽固也没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萨卡兹巫术，傀儡术之类的倒是有一些，但都不可能达成塔露拉这种效果，赫拉格将军已经通知罗德岛那边更大范围查询资料了，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目前我们最好还是先按兵不动。”
第二百九十一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
“阿嚏！阿嚏！……”办公区的走廊中，某只老猞猁拼命压抑却仍旧控制不住的小小喷嚏声不断回响着。
“不像是感冒，要说花粉症，这季节也不对。”医者不能自医，凯尔希喷嚏打得一塌糊涂，就只能让华法琳来给自己看病了，“我说凯喵你该不会是瘾头犯了吧？”
总所周知，罗德岛太后一向公务繁忙，一天恨不得拆成四十八个小时来用，忙起来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废寝忘食，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不休息就会垮掉，为了始终保持旺盛的精神头，她就不得不时常给自己注射一些不那么好的药物，而这些药物几乎都有成瘾性，随着抗药性越用越强，她给自己是用的药也逐渐升级到了最要命的那一档。
虽然严格来说这属于医疗用途，这些药平常拿来作镇痛剂镇静剂，没听说哪个病患上瘾的，这类药物产生的神经刺激和本身的病痛抵消，因此并不会让人产生生理和心理方面的依赖感，奈何凯尔希这个用药量已经毫无疑问是滥用了，药物依赖基本是必然的，只不过她以前从没中断过用药，所以也看不出来她依赖没依赖。
现在她连续几天没用药了，当然这很正常，凯尔希也不至于每天嗑两瓶药，一般都是实在顶不住了才用，可这几天在某只叫驴的强迫下，她每天都有好好休息，这就很不正常了，神经和身体上长期的疲惫得到了有效缓解，华法琳怀疑这会不会产生了某种负反馈效果，放大了凯尔希本身很轻微的戒断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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