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次男
——凯尔希那阴晴不定的臭脾气，任何时候你都得打个问号。
沿外侧环线绕过紧靠罗德岛的贫民区，诗怀雅驾车驶入了龙门灯红酒绿的闹市区，上一次来，老李也没顾上仔细观察一下这座城市，今天这敞篷车视野不错，他才有心思细细欣赏现代化大都市的风景，颇有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味道，那上百米高直冲天际的摩天大楼，那花花绿绿形色各异的店面招牌，还有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各式车辆，都是他一辈子不曾见过的，虽然在城区外眺望也能略窥一二，但始终不如就近亲眼观察来的震撼。
老李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唯有“漂亮”二字，他生命中最后几年光景，祖国历经几番动荡，还未完全脱离贫困，吃饭要粮票，楼房最高也就五六层，出行基本靠自行车，就这你还不一定有，没有车票，拿着钱人都不卖给你，那出门就只能靠两条腿了，你说汽车？汽车都是公家的，军政机关领导才能用，老百姓就别想了。
老李作为一军之长，自然也有配车，什么小吉普大解放的，他都有坐过，可无论是那一辆，都和屁股底下这辆没法比，这跑起来稳稳当当不抖也不颤，坐垫软软的，就跟家里的沙发一样，坐得再久也不会感觉屁股疼。车还只是一方面，来到这个世界，老李见到了太多太多稀罕玩意儿，比如说人手一个的小手机，比咱当年还要找接线员的电话不知方便多少，人穿的衣服又漂亮又结实，不像当年只有棉布，食堂里的菜色眼花缭乱……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老李看什么都新鲜，根本数不过来。
想来，当年第一批革命者所描绘的，人人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大抵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吧？不愁吃，不愁穿，每个人腰包都是鼓鼓的，只要肯努力，就不会没饭吃！
然而老李并没有被这种美好的幻想麻醉。
现在这个位置，老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灯红酒绿的美好图画中，贫民区坚定而顽强地探出来的一角，那种与周围环境强烈的对比无比显眼的昭示着它的存在，感觉就好像凯尔希又白又滑溜的后背上，突然生出一个黑漆漆皱巴巴的大疤瘌（mon3tr：？？？），让人只想伸手把它抠掉，心里才能多少舒服点儿。
老李虽然粗俗，可也不是不知妻美，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会想把这大疤瘌给抠掉，不抠难看，抠了漂亮，人都喜欢看漂亮的东西，这总是没错的。可人身上的大疤瘌好抠，城市的“大疤瘌”就不是你说抠便能抠掉的了，而且老李也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归属就应当是那死丑死丑的大疤瘌，而不是大疤瘌周围光滑洁白的皮肤。
龙门并非天堂，它的繁华，完完全全建立在对贫民区的压榨之上！
看到这样的繁华盛世，只会更加坚定老李掀起无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只有彻底打破旧世界的秩序，才能真正让穷苦人也过上眼前的好日子。
坐在后排的老李专心想事情，重新梳理自己的革命思想和斗争理论，前排的诗怀雅和阿米娅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这一路寂静得有些吓人，但好在也没持续多长时间，车子很快就驶入一条在闹市中倍显幽静的小街道，在一家门面不大，但装潢精美的小饭店门口停了下来，把车钥匙交给侍者后，诗怀雅便对着老李二人招招手：“跟我来吧，文姨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哦……哦。”老李两人都有点儿傻，这饭店规模不大，气派倒是不小，迎面就站了两排迎宾小姐，一个个站得跟站岗的士兵一样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去吃国宴呢。
小兔子好歹还听说过诗怀雅这种超级有钱人装逼摆阔的套路，至于老李，那就只能说这阵仗老子还真他娘的没见过。
“欢迎光临！”老李和阿米娅刚踩上柔软到仿佛走在云端的地毯，两排迎宾小姐就齐刷刷一个鞠躬，动作整齐划一，宛如复制粘贴克隆人军团，把两人全都吓了一跳。
“去去去，你看看你们怎么干活儿的，把客人都吓到了！”走在前面的诗怀雅连忙回身，摆着手开始赶人，但只要一看她脸上那烧包的笑容，就知道这一套迎宾大典肯定是她安排的——她就差把“老娘牛逼不牛逼？”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一股子万恶的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
“是！”迎宾队列中，似乎是领头人的女孩儿轻声应道，然后便带着几十号小姑娘呼啦啦撤退了。
“抱歉，下人欠缺管教，失礼了。”诗怀雅带着满脸卖弄的笑容前来道歉。
“这家店……是诗怀雅小姐家开的么？”小兔子很艰难地赔着笑脸。
“不是我家开的。”诗怀雅摆摆手，“不过趁着刚才趁着博士交代事情，我把这家店买下来了，既然要谈重要的事情，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儿比较安心。”
阿米娅：“……”
这就是超级有钱人的世界么？万恶的资本家果然惹不起！
“走了，文姨在包厢等我们呢。”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装逼欲后，诗怀雅便再次带路，一直走到包厢区尽头，伸手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老李二人进门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户正对着这家小饭店的后花园，花园内各色植物修剪得十分精致，庭院深深，颇有一番味道，落地窗前，站着一位身姿颀长的女性，她穿着一件印满各色鲜花的红色调和服，脚踩木屐，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的皮质大衣，她背对着这边，听到开门声，才回转过身。
“怎么他娘的是个日本娘们儿？”老李小声嘀咕了一句，直勾勾地打量起了女子那说不好像什么动物，反正不像人的脸，心中多少有点儿不太痛快。
——他对小鬼子的厌恶，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了。
“博士您好。”女子没有听到老李的嘀咕，微笑着盈盈欠身见礼，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和诗怀雅这个爱现爱显摆，除了钱多什么都缺的臭土豪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罗德岛远道而来，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还望李先生海涵。”
“你知道我？”老李咧着嘴虚与委蛇，心说还好你没来，日本娘们儿咱可不要，你就是带着礼物来了，咱也得给你轰出去。
“小诗应该已经向您介绍过我的情况了，罗德岛既然停靠在龙门旁，这就是我必须要掌握的事情，还请见谅。”女子又施了一礼，甭管里子多难看，至少面子功夫十足。
“魏夫人可真是神通广大。”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李不咸不淡地回应着，“不知夫人特意邀请我李云龙，究竟是想要确认什么？”
“一来，我是想看看能够领导罗德岛的人，顺便为无法登门一事而道歉，二来，就是关于李先生之前说的那件事，我们还是当面敲定比较好，先请坐吧。”文月一伸手，引着众人来到餐桌落座，随后轻轻拍了拍手，不多时，便有侍应生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把足够坐十几人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看得人眼花缭乱，食指大动。
“李先生请吧，不用客气，权当是赔礼。”文月巧笑嫣然，另一边，诗怀雅已经诨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大家族小姐该有的修养。
“小诗，你这样很不礼貌的。”文月叹了一口气，又回头训斥诗怀雅。
“得了吧，文姨，别看他绷着张脸怪严肃的，全都是在装样子，根本没必要搞得这么仪式化，该吃吃该喝喝就对了！”诗怀雅吃得满嘴油，对绷着脸的老李咧嘴一笑，她不是不懂淑女礼仪，只不过是确认了老李和自己一样，都是大大咧咧不拘束的性格，这才能放开了吃个痛快，“来来来，赶紧动筷子，今天的厨子手艺挺不错的。”
“……”让诗怀雅这么一闹，老李也破了功，距离感无形中就被拉近了许多，“成，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咱老李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谈崩专家
酒过三巡（没有酒），菜过五味（赖好吃了两口），老李便放下筷子，准备和魏夫人好好谈谈正经事了。
“怎么，是这些菜不合李先生的胃口么？”看到老李只吃了几筷子便不再动嘴，文月很关切地询问道，“不行的话，我便让人撤了这一桌，换上您爱吃的菜色。”
“哪里的话，魏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老李连忙摆摆手，表示不必如此，“您是大户人家，硬是会享受，不像我李云龙是个土包子，这些菜咱别说吃了，就连见都没怎么见过，咱一向不是什么客气的人，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咱脸皮厚，也不怕被人家说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那李先生为什么不多吃一些呢，莫非是不给我面子？”
“哪里的话？夫人盛情相邀，我李云龙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只是有一点，咱才刚刚在整合运动那边吃了一顿席面，肚子里不缺油水，您这菜是不错，可咱实在是吃不下了，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不是宰相，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这里就只能先谢过夫人的好意了，只是可惜了这一桌子的好菜。”
“呵呵，李先生说话可真是风趣。”文月不咸不淡地轻笑一声，便也放下了筷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李先生了，免得被人家说我是强人所难。”
“魏夫人哪的话？是我李云龙不识礼数，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咱计较那就谢天谢地了。”
看到两位正主儿都准备放下碗筷谈正事，胡吃海塞的诗怀雅和心不在焉的阿米娅也连忙擦擦嘴巴，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不知魏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当面向我李云龙确认的？您只管讲出来，只要是咱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这边由老李率先拉开了话匣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向您当面确认一下情报的可靠性，您要明白，如今的龙门停靠在乌萨斯帝国境内，无论外子做出怎样的决定，城里城外，都要承受很多政治方面的压力，这一点还希望您能体谅一下我们夫妻的难处，尤其是军事行动方面，如果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和情报，我们恐怕无法提供太多的帮助。”
“我李云龙不懂什么鸟政治，我也不想谈，我只知道一点，人都已经打到你家后院儿了，你还提不起决心把他们给打出去，这个主人当得是不是有点儿太憋屈了？”
老李这话说得稍微有些过分，他不太能搞明白魏家这两口子脑袋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本来没多大点儿事儿，咱手上有地图，点上一个团的兵马，把这些据点挨个儿拔掉就是，根本费不了多大功夫，就算地图是假的，也权当是敲山震虎，压一压整合运动嚣张的气焰，赖好都不吃亏，有什么可考虑犹豫的呢？
结果这位魏夫人又是请客吃饭，又是虚与委蛇的，吞吞吐吐半天也给不出个准话儿，听她那话里的意思，似乎依然不打算出兵，这又是在搞什么把戏？
你自己家的院子你不扫，难道还要咱老李给你打扫干净不成？
“您不在我们这个位置上，也不能怪您理解不了我们的难处。”文月很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丝毫没有市长夫人和龙门情报总管该有的强势，“我们龙门虽然没有保留军队编制，只能拿‘龙门近卫局’做幌子珠混鱼目，但即便如此，整合运动对龙门而言依然算不上威胁，问题在于剿灭整合运动之后。”
“既然如此，剿了他们就是，还能有什么问题？”老李皱起眉头，愈发听不到文月说的话了。
“我这里搜集了一些关于您的信息，我听说您因为意外而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知是真是假？”文悦突然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老李身上。
“是有这么回事儿，怎么了？”老李已经满脑袋都是小问号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理解了，李先生您……应该对乌萨斯帝国是个怎样的国家并没有明确的概念，事实上，就在二十年前，龙门和帝国之间就有过一次战争，虽然那是帝国军队少有的几次败绩，但我们还是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文月的表情有些黯然，“乌萨斯帝国的蛮横人所共知，二十年前，他们就敢于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悍然对龙门进行单方面的宣战，那么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依然有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向龙门发起进攻。”
“咱斗胆请夫人明示。”文月这么一说，老李就大概猜到她是个什么意思了，但他还是想听到这个女人亲口说出来。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我猜测，整合运动的成立，甚至包括整合运动向龙门进攻这件事，都是乌萨斯帝国在背后推动的。”还不知道自己本身因为“日本娘们儿”的身份而在老李那边本就不高的印象分儿，现在更是开始直线下跌，快要跌穿谷底了，文月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工作者，开始以惯常的方式分析局势。
——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印象分开始下跌，想必也不会在意，天底下讨厌他们夫妻二人的不胜枚举，也不在乎多老李一个，双方注定不是一路人，面子过得去就好。
“哦，那他们又是怎么推动的？”老李已然兴致缺缺，他知道，自己今天哪怕说破大天，也不可能说动这个女人和她丈夫出兵打扫庭院了。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一路开绿灯，不阻拦，不围堵，不理睬，整合运动就会自行集结起来，然后向龙门发起进攻，乌萨斯在这个过程中所付出的，不过是一座移动城市而已。”文月侃侃而谈，“从整合运动作为一个民间组织冒头，到现在以武装暴动拿下切尔诺伯格，足足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跨度，以乌萨斯以往镇压国内叛乱的雷霆效率，现在这种装聋作哑的姿态，只能解释为是有意为之，他们在等，等待整合运动和龙门之间的交锋获得一个结果，如果整合运动赢了，想必乌萨斯帝国就会立刻以镇压叛乱者的名义派兵前来清剿，顺便将龙门收入囊中，若是整合运动输了，想必他们就会变成乌萨斯国民的一份子，无论怎样，乌萨斯帝国都不会输。”
“看来，魏夫人是执意不肯出兵了？”
“最终定夺还要由外子来进行，我只是在提供情报方面的支援，对李先生说过的话，我也一样会对他讲。”文月这又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这是她和魏彦吾之间互相配合的默契，男主外，女主内，背锅的事情都让男人来，已经成习惯了，“我只能说，在乌萨斯帝国本身有所行动之前，整合运动依然还是乌萨斯的公民，哪怕他们本身也是反乌萨斯的，任何针对整合运动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都可以直接视为对乌萨斯帝国的挑衅，只要帝国想这么认为，而这种风险，现在的龙门承担不起。”
“既然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计策，看来，倒是我李云龙有些多事了。”老李长身而起，已然彻底失望，敌人还没打过来，就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已经跑进自己家的敌人都能视而不见，只惦记着“值不值得”的蝇头小利，却失去了该有的风骨和血性，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以与之共谋大事，他们充其量也就只是比较优秀的商人罢了。
“李先生何必急着离开呢？”看出老李准备告辞，文月连忙礼节性的挽留，“我们还可以谈谈其他事情，比如说，龙门想要对罗德岛下一份矿石病抑制剂的订单……”
“夫人的好意，我李云龙心领了，不过这方面不归我管，您要是有诚意，可以去找凯尔希谈，和你们夫妻一样，我们的分工也很明确。”言语间刺了一下文月，老李就拽起了还有些糊涂的阿米娅，“罗德岛那边儿，还有不少烂摊子等着咱老李去收拾，魏夫人公务繁忙，我们爷俩今儿个也就不方便继续打扰了。”
“那好吧。”文月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天这场谈话算是彻底谈崩了，龙门和罗德岛只见本就各怀鬼胎的合作关系只会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从互相提防变成了什么时候互相背刺一刀都不奇怪的状态，“既然李先生也是工作缠身，我要是继续挽留，就显得太过霸道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今天的谈话十分愉快，小诗，能帮我送送李先生么？”
“哦……哦！”不同于有些懵圈儿，连第一层有没有完全听懂都得打个问号的阿米娅，大户出身的诗怀雅可是把老李和文月这番对话的第五层都看了个通透，只怕这俩人谈着谈着突然就话不投机，然后抄起刀子就往对方胸口上扎，好在这并没有变成现实，老李和文月都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克制。
回去罗德岛的路上，老李黑着脸一言不发，一双虎目就跟俩木头桩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前排座椅靠配，盯得诗怀雅浑身难受，仿佛全身上下都长了疹子一样。
她现在就是俩字儿——后悔！肠子都快悔青了！
咱到底是哪根儿弦突然就没搭对，才会主动跳出来替粉肠龙背这个黑锅的？简直是脑袋被驴一脚踢歪，摔在门框位置，又被大门给挤了一下，才能这么上头，把黑锅全都扔给那个市长侄女为所欲为的家伙，继续做自己的快乐条子他不香么？现在可好，自己就是想及时割肉退市都来不及了，在文姨那儿挂了号，那可就是死死的被套牢了。
诗怀雅敢保证，以后如果还有涉及到罗德岛的任务，文姨铁定还会找上自己，就好像魏彦吾铁定会去找自家侄女儿一样，突出一个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毛。
好吧，想开点儿诗怀雅，至少你成功分割了粉肠龙的权利不是么？
诗怀雅深呼吸一口，勉强让自己保持乐观，准备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然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迟早要被老李的一级目光杀伤给烧出个窟窿来，她还在那儿组织台词呢，老李却先开口了：“大妹子，麻烦稍微停一会儿车。”
神经紧绷的诗怀雅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就是一脚急刹，虽然系了安全带，但还是险些一脑门子磕在方向盘上，倒是后排的老李四平八稳，基本没什么影响。
车子刚刚停稳，老李便推门下车，坐在前排的阿米娅也赶忙解开安全带跟了上去，诗怀雅不知道老李又要搞什么把戏，生怕这位“贵客”出什么岔子，跟着跳车，这一下车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停在了高架桥上，桥上车流密度大，所以禁止停车的，得交罚款，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她诗怀雅大小姐又不缺钱，罚金权当给交警同事送福利了。
让诗怀雅讶异的是这一段高架桥所处的位置，侧面正好正对着龙门闹市区和贫民区的分界线，从这里看去，风格大相径庭的两片建筑群，共同构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就如同两大洋的水，虽为一体，却永不交融，一面是天堂，另一侧则是地狱，至于哪里是天堂，哪里是地狱，全看当事人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这一片风景。
“博士……”阿米娅有些担心地抱住了老李的胳膊。
“贫民区有什么可看的？”诗怀雅也凑了上来，半是疑惑半是埋怨的嘟囔道。
老李回手搓搓兔子脑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转向诗怀雅：“大妹子，你说，要是把你家的钱全都给他们，他们能不能过上旁边闹市里这些人的生活？”
“哈，我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这些穷鬼啊？”诗怀雅觉得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我们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有能耐让他们自己去挣！”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回答老子，到底能不能？”
“这……”诗怀雅被老李的气势所摄，大致思考了一下那种场面，“大概……还是不能吧？”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诶呀，你烦不烦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走啦！”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赤鞘红中
诗怀雅对自己家多有钱还是很有逼数的，贫民区充其量三四十万人，自家的资产又何止三四十亿？真要全平分出去，立马就能造就几十万个百万富翁。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贫民区又不缺有钱人——虽然听起来很奇怪，然而事实的确如此，贫民区照样有大富翁，别的不说，就龙门的地下皇帝林老耗子，试问有几个人敢和他比阔？
就算排除这个特殊案例不谈，那些黑帮头子，还有那些神通广大的地头蛇，他们哪一个像是会缺钱的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并不缺钱，就算和诗怀雅这种顶级富豪无法相提并论，把他们扔进闹市区也照样会是雄踞一方的阔佬，他们早就可以脱离贫民区去过上等人的生活，然而却很少有人愿意离开，他们宁愿忍受着狭小逼仄的生存环境和混乱不堪的生活状况，也不会踏出贫民区一步，这显然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龙门的贫民区早已经成为了龙门生态链的一环，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其职能已经不再是“穷人的居住地”这么简单，外面的人不想进去，里面的人不想出来，两者相互依存却又互相割裂，龙门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么个“大疤瘌”的存在，并忍受着其存在所带来的麻烦，同时也享受着其存在带来的某些方便。
龙门贫民区的问题由来已久，从城市起步之初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又岂是光给钱就能解决的？
诗怀雅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直觉告诉她，就算自己散尽万贯家财，恐怕也治不好这块儿异常顽固的“大疤瘌”，可要让她说个一二三四五，她却又说不出来。
老李看似压根儿就没过脑子的一个问题，却让时常不带脑子的诗怀雅动起了脑子，送老李他们回去以后，又满肚子心思地回到了近卫局。
“叉烧猫，你要死啦？！”诗怀雅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一声气贯近卫局大楼的咆哮——整个近卫局敢如此称呼诗sir的，绝不做第二人想。
很显然，诗怀雅小姐半路截胡的小动作东窗事发了，听到这声怒吼的人，大多都露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欠揍表情，坐等新一轮的龙争虎斗。
当然，也有比较有良心的人，立马起身去找整个近卫局里唯一可以阻止“龙争虎斗”，事后还不会被穿小鞋的强大存在。
这一声吼把诗怀雅的思绪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她抬眼看向气势汹汹杀过来的龙警察，要按她往常的脾气，这会儿就应该已经开始蓄力，准备和龙警察日常对喷了，然而今天她却有些无力感，完全生不出和老冤家较量一番的心思来，脑子里完全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所占满了，完全腾不出多余的cpu去思考应对龙警察的办法。
直到龙警察一路杀到面前，诗怀雅都还有些愣愣地不在状态，然后就被一个挎包砸到了身上，这一下怕是用上了赤霄出鞘的力道，差点儿把诗大小姐砸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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