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牧烧绳
他此时的表情很难描述，这其实很稀奇，因为这种概念存在即使有人的性格，也不会真的像普通人类一样把情绪表达的那么明显，更何况墨菲斯向来是比较自闭的，但现在你却能在他的脸上同时看到嫌弃、厌恶、迷惑被吵醒之后的茫然和自己家被弄得一团糟的愤怒。
说到梦之国度，这也不难理解，无尽家族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他们近乎全知全能，而睡神的领域叫做梦之国度，正是一个听起来有些梦幻的名字，但此时此刻，被泼了屎的梦之国度的情况到底还能否符合这种梦幻的风格，就不好说了。
“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席勒看着墨菲斯说：“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了解答我这些问题的准备了吧？”
“可别告诉我，你对于我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先让那个疯子离开我的家。”墨菲斯又强调了一遍：“你知道他在梦之国度都干出了什么事吗？？？”
“我可以想象，我感到非常遗憾，并深表同情。”
墨菲斯看着席勒，席勒也看着墨菲斯，两人谁也不肯让步，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在梦境当中，梦境中最不缺就是时间。
或许是小丑真干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或许是墨菲斯本身对于席勒也有些感兴趣，最后还是他先让步了，他说：“你想问什么？”
”我必须先告诉你，很多我知道的事无法向你们人类进行描述，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当然，当然，我很清楚……”席勒伸出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然后让墨菲斯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背后桌子上放着的地球仪一直在转，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顶着一个地球仪脑袋，而是和在现实生活中一样，是正常的人类形象。
“在我提问题之前，我想你应该也有些疑惑，比如，我到底为什么会想找上你，以及是如何找到你的。”
席勒显得很放松，就好像不是在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而是在面对着一个老朋友一样，他对莫菲斯解释道：“你能控制一切梦境，也就意味着你可以读取我的所有记忆，包括表层意识空间和深层意识空间的，那么有关我的来历，我想我就不用过多介绍。”
“其实早在我第一次在睡梦中产生一些变化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怀疑，因为我知道，这里和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这里的所有概念都是由你们，一些概念，或者说神灵所掌控的，”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方便我推理，因为某个领域产生了问题，就一定能找到负责它的那个人。”
“比如，一件事总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那我除了去找睡魔，还能找谁呢？”
“当然，我知道，你们掌控的这些领域对于这个宇宙来说非常关键，因此你们很忙，来不及向我解释某些细节，这也可以理解，但没关系，既然你们不来找我谈，那我也可以去你们家门口按门铃……”
墨菲斯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尽管他一直脸色苍白，但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他说“那就是你敲门的方式？把一个不受梦境掌控，或者说，连梦境都无法理解他的疯子，放进我的家里？？？”
墨菲斯的声音带着一些奇妙的韵律，有点像一个在唱咏叹调的歌唱家，他说：“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他差点在梦境国度当中弄出一个大洞，还好我及时醒来阻止了他，一旦他成功，梦境国度中的生物跑出去……”
墨菲斯摇了摇头，说：“我万年以来的工作都会化为泡影，很可能要再用上万年来弥补这次的事故。”
“这只是我的一个尝试。”席勒并没有推卸责任，而是继续说：“你得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我不清楚，到底多响的门铃，才能把你们这些概念性存在给吵醒……”
“所以你索性就放了个最响的？？”
“没错，当某件事频繁的在我的睡梦当中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要找谁，而接下来，就是我该如何找到你。”
“我认为，既然你是梦神，那你一定掌控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梦，也包括我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掌控这些人的梦的？”
“我很清楚，在我表层意识空间中，绝对没有你的影子，我对于我表层的意识空间有很强的掌控能力，包括在这里盖了330多层的思维殿堂，演化出了无数人格作为居民，搭建了许多有特殊规则的领域，我对这里的掌控细致入微，我很确定，并没有外来者居住在这里。”
“于是，我猜，你一定是在更深层的意识空间。”
“但是，我当初爲了搭建思维殿堂，把自己表层意识的地基打得非常牢固，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我没法靠自己把这层地基给撬开，这就好像要求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左脚踩着右脚上天一样困难。”
“于是，当我发现一种奇妙的药物，可以对人类的梦境产生作用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我拜托我的一个朋友，将某些液体混合到一起，制造出了一种可以连通人类梦境的酒……”
“然后将我的朋友们请到了这个意识空间当中，并且借助另一位心理学家，挖通了表层意识的地基，让杰克能够跳入我的深层意识，然后一直向下挖……”
“其实，在你出现之前，我并不确定挖到底到底会不会是你的梦之国度，但现在看来我的推测没错……”
“现实和梦境一体两面，如果我思维殿堂的最高处是‘现实’，那么我深层意识的最底端就应该是你的梦之国度。”
“而我之所以要用一个门铃把你吵醒，就是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席勒看向墨菲斯，说：“一直发生在我睡梦当中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不回答，你就打算让那个烦人的门铃一直响吗？”
“别这样说。”席勒摆摆手说：“就像你无法控制他一样，我也控制不了他，虽然我和他进行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交易，但他想去哪玩，我也无法控制。”
“那我换一个问法……”莫菲斯的语调一直带着一些冷漠，或者说是那种自闭又孤僻的人特有的抗拒交流的情绪。
“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有办法把他弄走，对吗？”
“正是如此。”
第二百六十五章 梦将何往（中）
“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来这的。”
墨菲斯的第一句话就让席勒皱起了眉头，但他能感觉到，墨菲斯并没有说谎。
这种概念性存在如果真的不想说，那谁也不能逼迫他们，虽然往人家家里泼小丑是有点烦人，但是也远远达不到威胁的程度，墨菲斯既然选择开口，就说明他愿意说，也就没必要再说谎。
“但你来这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发现了你。”
“你们？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命运，所有宇宙中的所有人都逃不过命运的眼睛，在你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你。”
席勒皱眉，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命运的事。
“命运”是无尽家族中最古老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个，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超脱了无尽家族，是整个DC多元宇宙中最高处的存在。
在宇宙尚未诞生时，宇宙就被记载到了命运之书的第一页，也就是说命运高于宇宙中的一切。
大多数情况下，命运表现为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他没有眼睛，但却观察着一切，同时手里捧着一本灵魂之书，灵魂之书被锁链缠绕在他的胳膊上，不过漫画中也有表现，他可以把这本书从手臂上拿下来并交给别人。
“灵魂之书。”墨菲斯说了一个名词。
“那是记载着这个宇宙中一切事物的一本书，过去、现在、未来，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一切出现与未出现之物，都在这本书中有所记载……”
“只除了你。”
墨菲斯说完这个结论之后，他停住了，而席勒也不说话，房间中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墨菲斯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他说：“在某一天，命运来找到了我，这是一件不常发生的事，很少有人来找我。”
“他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没有被记录在灵魂之书上的人，我们一起观察了你，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以往，并不是没有其他宇宙的生灵来到这个宇宙，但只要他们进入了这个宇宙，他们的名字就一定会被刻在灵魂之书上，命运就可以在这本书上书写他们的故事。”
“可你出现了，名字却没有出现，于是命运找到我，希望我能从梦境当中观察你，找出这种情况的原因。”
“我可以从梦之国度观察任何人的梦，当我看到你的梦中这座宏伟的建筑物的时候，我的确吃了一惊。”墨菲斯的语调提高了一点。
“我从来没在任何人的梦里见过这样的建筑物，我对此很感兴趣，可是这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我并没有在这里找到你特殊的原因……”
“命运告诉我，不存在于灵魂之书上的名字，没有故事的人，很有可能会严重影响宇宙的连贯性，他必须将你的名字和故事补全。”
“命运让我在梦境中锚定你的存在，然后他开始动手写下你的名字，可就在这一瞬间……你消失了。”
“消失了？”席勒眯起了眼睛。
“没错，就在命运落笔的一瞬间，你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就连我也没能拽住你的梦境。”
“我无法和你描述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我们的视角不同，但事实就是，在一瞬间，你和你的梦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里指什么？”
“‘起源之墙’内的一切地方。”
“我穿过了起源之墙？”
“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否穿过了起源之墙，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席勒的眼睛一直眯着，你很难相信一个DC宇宙近乎至高的概念性存在告诉你，他什么也没看到。
“不论你是否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墨菲斯那有些干瘦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说：“当你回来的时候，命运也没有再次行动，似乎默许了这一切，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我睡着的时候？”
“我不知道。”墨菲斯摇了摇头，随后，他又说出了另一种猜测。
“这可能跟我对你梦境的锚定有关系，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你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但你的梦境中一直带有我留下的信标，就在你深层的梦境当中。”
席勒理解了墨菲斯的推测，梦境的信标就像一根绳子，绑在席勒的身上，当他离开这个宇宙前往漫威的时候，这根绳子确保了他还能再回到这个宇宙。
他当然知道，穿越很有可能是系统搞的鬼，但他并没有这样问墨菲斯，因为他也不确定命运和睡魔是否观测到了这个神秘的系统。
墨菲斯向他解释了一切，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解释，席勒问：“命运为什么没有再一次尝试在灵魂之书上写下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从头到尾，我只是在你的梦境里观察了你一会，然后在你的深层梦境中留下了一个信标，至于你想知道那些问题答桉，你可能得亲自去问命运。”
说到这，睡魔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说：“不……我没有建议你去他家安装门铃，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从宇宙存在开始，我们就各司其职，而我们的工作绝非是无意义的，无尽家族的每一个成员所掌控的领域对宇宙而言都至关重要，而命运也同样如此。”
“就如我之前告诉你的，不存在于灵魂之书上的名字可能对宇宙产生损害，他希望能把你的名字写上去，这是他的工作之一，不过最后他放弃了这么做，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们对任何一个个体的存在都不感兴趣，我们不在乎你们的人生到底如何发展，在你们的生活当中又各自做了什么……”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梦境时候，我感到有些吃惊，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吃惊的人类，在此之前，无论我经历过多少个梦，都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这正是你的特殊之处，可能你对无尽家族的每一个成员来说都是特殊的，只不过你现在还没有接触过其他的成员……”
“其他的成员？”席勒回想了一下说：“其他的暂且不提，欲望我应该接触过了吧？”
墨菲斯摇了摇头说：“欲望根本不工作。”
“我曾从吹过梦境国度的风中听到过一个故事……”墨菲斯的语调总是带着诗歌一般的美感。
“死亡是我的姐妹，在每个世纪的每一天所带走的每一个人，都让她对自己的职责有更深的体会……”
“那并不是一种美妙的感受，感受万事万物都将走向终结的必死命运，是她拥有这样伟大权能的代价，因此我常常在想，我将要为自己的能力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席勒似乎也被他的描述吸引住了，他向来喜欢这些与哲学有关的话题，他说：“我一直对高维生物的视角感到好奇，一直在猜测，你们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思考？又能得出什么答桉？”
墨菲斯又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说：“直到今天，你才让我明白，不是我创造了梦，而是梦创造了我。”
“你放进去的那个门铃，让我觉得，那就是我掌控梦境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实在太过疯狂，根本不可理喻，我尝试了许多种方法，可他总有办法能逃脱我的掌控，并将我的家变得一团糟。”
席勒听到墨菲斯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他说：“或许并非是我在控制梦，而是梦在控制我……”
随着他的叹息，桌上旋转的地球仪缓缓停下，席勒醒来时，他对面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就彷佛从未来过。
席勒站起来，走到桌子后面，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那个地球仪，用手拨动它，让它缓缓旋转起来，然后他对着空气说：“如果一个梦太过真实，当你醒来时，你就会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而或许，梦神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席勒的叹息声回荡在房间中，忽然之间，躺在单人沙发上的杰克醒来了，他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坐在原地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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