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你仍旧让我非常失望，犹大。”简蒂斯那破损的躯壳中，最后发出的声音，伴随着多萝茜面容的骤然变化。
犹大，多萝茜在世界四时的扮演角色。这个秘密本不应该泄露，而多萝茜在这个世界之中，已然窃取并使用了太多雅威一系的力量！
“我就用这三十枚银币，买你的死亡。”而紧随其后，简蒂斯的躯壳骤然坍塌，从血和骨和肉中，汇集出了三十道绚丽的银光。
仪式已然运作，收取了三十枚银币的犹大，会自缢身亡。
而在最后，意识体抽离的刹那之中。她看到了多萝茜脖颈上骤然出现的勒痕。和苏青月那清楚无误的慌张。
‘咔嚓——’颈骨断折，断折的不止是生命，还有魂魄。
在格兰塞法终于发动的亚空间潜行中。简蒂斯心满意足地感知，并收下了她最想要的那份死亡。
——【北冰洲队轮回者死亡三人。】
——【北冰洲队计负三分。总计，负四分。】
世界五·纳尼亚传奇 : 第357章第三百三十三节·粉碎
太阳系边界，柯伊伯带外侧。
一片空间突然像是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收缩，膨胀，拉伸，像是面团一般不断变形。而当它终于稳定下来之后，一艘科技感十足的修长战舰便猛地跃出。
次元战舰，阿斯拉号。
西美洲队轮回者的座舰，而他们以空间跃迁的方式，逃到了太阳系的外边。
“校对中……嗯，星图验证没有错误。虽然是奇幻世界，但纳尼亚的确遵循着泛太阳系的星系结构。现在，我们已经处于常规认知的太阳系外侧。脱离了简蒂斯的支配领域。”摩羯座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擦了擦光头上垂落的汗珠。“简蒂斯的追击已经结束，换而言之，我们已经安全了。”
“这一次也是多亏了星漓呢。”高挑的女精灵，白夜。轻轻地揉了揉瑟缩在她怀里的星漓的额头——先前的战斗宛若电光石火，而直到现在，身体脆弱得或许比普通女高中生还要差上一些的星漓，才勉强从连续使用能力以及奇物的反噬中脱离。
她挣扎了一下，便在同伴们的搀扶下双脚落在地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虽然脆得一戳就倒，但却格外要强。虽说她也的确有资格要强。
“星漓，辛苦了。”山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星漓只是白了他一眼。
“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她说，看向舰桥外侧。某种阴郁晦暗的事物仍在她的知觉中萦绕。她皱起眉头，注视着舰桥外侧的幽暗虚空。观星者的力量正在积蓄，但她的身体不容许她继续。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右手。
那是幻想杀手——当然，不是魔禁世界观原典中的所谓‘世界基准点’，里面也没有藏着八条异种的龙——那只是单纯能够削除掉绝大多数超自然现象的神秘代肢。而这也是她手中除了魔镜之外的另一张底牌。她的生命维持装置。
时间观星者，会受到命运本身的排斥。自身的‘质量’越大，排斥现象也就越严重。所以直到开启第三阶基因锁，能够些许地欺骗命运之前。星漓无法，也不敢兑换任何体质血统乃至能量循环层面的强化。然而即便她始终压制着自身的‘质量’。排斥也依旧会产生，再加上她总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她必须持有这样一件宝物。
而她已经些许地驯化，并掌握了这件宝物——她依靠着它，二十四小时常开着二阶基因锁来维持自己那脆弱至极的身体。她控制着它，让治愈法术能够在自己的身上起效，而不是被直接消除。而若是她愿意付出足够庞大的代价。她也不是不能够强行扭曲幻想杀手的运作领域，将自己身上的一切异常，疲劳，损伤尽数消除。而至于在那之后的反噬效果会把自己变成怎样……她不是很想去思考那个问题。
那么，要使用吗？
她想到，轻轻地抿了抿自己那鲜红且细薄的双唇。
“星漓，我们现在很安全。”白夜轻轻地捏住了她的右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嗯，这是可以确定的。”摩羯座接口说道：“北冰洲队很显然地替我们吸引了仇恨。现在，他们想必已经在白女巫的攻击下损失惨重。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够侥幸存有幸存者，但就算有，想必也不会很多。若是他们就此团灭，那当然是再好不过。而通过观测白女巫的后续动向，也可以探查出对方的现状。”
当然，更好的方法自然是有的。那就是星漓自己去看。
但很显然，摩羯座在此刻的发言，并不是期望星漓再去冒险。
“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山王沉声说道：“我们的主线任务是存活五天，而我们并没有被限制活动范围。只要白女巫没有继续向我们进攻。我们大可通过多次跃迁直接逃离太阳系周边，前往那什么都没有的悬臂虚空去消磨时间。五天时间一过，没有人员损伤的我们自然能够赢得胜利。除非……”
“除非主神判定必须要有斩获才算是赢得了这场团战。以及，北冰洲队的残存者，有可能会直接破坏掉复活权限的载体。让我们的努力落空。”摩羯座点了点头：“嗯，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后者的概率很小。北冰洲队同样也需要复活权限。毕竟他们的损伤肯定更加惨重。但前者却不可不考虑……若是对方没有团灭，那么，或许我们需要抓住机会，在关键时刻主动出击。”
“黄金石台。”山王说出了那个关键词。“如果我们打算重返太阳系内。那么围绕黄金石台的争夺将是接下来的主要目标。白女巫的支配范畴是太阳系，纳尼亚应当不处于她所支配的领域之中。而我手头，已经有了两个A级支线和两万三千奖励点的储备。只要我能够碰触到黄金石台……”
他轻轻松了口气。
“比起切实开启了第四阶基因锁的西弗丽尔队长。白女巫的攻势虽然声势浩大，但却流于表面，而缺乏足够的精细度。量有余，质不足。或许队长弄不出像她那样大的动静。但若换成队长出手，我们和北冰洲队……一个都别想走脱。”
“入微。”少言寡语的屠夫补充了一句。“西弗丽尔队长的攻击面已经覆盖了微观尺度。她可以用她那把老式燧发枪隔着一百公里轻轻松松地把我们连着阿斯拉号一起干掉而不需要损耗超过吹一口气的能量。但白女巫，做不到。我们甚至成功逃跑。”
“嗯，权限已经消耗。我们已经成功降级。只要成功复活了……那位前队长，那么这个低难度世界中所有的问题。对我们来说都将不再成为问题。”摩羯座补充道。“不过北冰洲队也不可小觑，毕竟他们中的精神力者，似乎可以和队长对抗。”
“她的技巧很强，在我之上。但也只有技巧。”山王沉声回应。“精神力者缺乏近身作战机会。她能够开启第三阶基因锁，大概率是依靠得队长权限。但过于精湛的精神力技艺却是一个变数，我们最好在估算北冰洲残存战力时，再加上一个三阶中高的主战人员。”
“嗯，除此以外。应当还有一个擅长运营和军团战的指挥者。虽然我觉得这类人员不太可能在白女巫的追击中逃脱。但我注意到，在白女巫撕开空间裂口时。一同出现的还有很多小型空间断层——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神群，而北冰洲队或许正在借它们的势，尝试发起一场反抗白女巫的战争。”
一直没怎么能插得上话的机械巨汉‘强权’突然‘呵’了一声。
“那这些神群可真够弱的。我看白女巫碾碎它们然后追击我们时，甚至没有耽误哪怕三十个毫秒。”
他说这话，或许只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
或许只是为了证明，北冰洲队哪怕成功借势，也整不出什么大气候，从而在战术层面上进行提振士气的藐视。
然而——
西美洲队的主战力们，对视着彼此，睁大了双眼。
如果，本土的神群，白女巫的敌人。已然弱小到了这种程度。那么，白女巫的舰队，军团，近卫军，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
而一个支配领域是太阳系，并且布置了不知道多久阵地的资讯施法者——究竟要有多么安全感缺失，才会在己方存有如此强大之压倒性力量的同时。还将自己的皇宫，武装成一个坚固的铁桶？
不安的感觉，萦绕在所有人的心上。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星漓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张木然的面孔。
星漓已经恢复，星漓已经做出了行动。
星漓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妪。
“我们的现实稳定锚，失效了。”
她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
而下一刻，她全身上下便迸发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羽毛。俏丽苍白的面庞化作狰狞的乌鸦之首。左手和右手之上，都各有着十五支新生的手指长出。
羽毛，黑色的羽毛。
黑色的乌鸦羽毛和二十支手指。
黑色的羽毛从钢铁中长出，从甲板长出，从炉心长出，从虹光炮的炮口中长出。它们四处蔓延，它们内外皆有。它们和阿斯拉相互融合并且拼接，让这钢铁铸成的鸟儿，生长出鲜活的血肉。
简蒂斯给了多萝茜十五秒钟，或者说她被北冰洲队的众人拖延了十五秒钟。
而多萝茜在这十五秒钟内，除了最后的能量通道修改以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参照世界四时，从洪荒兵器的现实稳定锚中提取出的技术残余。制作了一枚信标，轻易地绕开了阿斯拉号上所装载的，比起正版洪荒技术实体弱了不止一筹的反资讯措施，然后，吸附在舰体的表侧。
而信标的功用，只有一个。
——‘以简蒂斯·恰恩·莉莉丝之名。塔什，我呼唤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阿斯拉号周遭的黑暗，蠕动了起来。啊，的确，那里一开始，的确是纯粹幽暗的宇宙虚空。但当信标开始运作之后，那便只剩下一样事物。
塔什。
塔什有着二十根手指。
最小的那根手指顶端，阿斯拉号像是只新生的雏鸟一般蜷缩在指纹所化的巢中。而四面八方的所有幽暗混沌，全数由塔什的鸦羽所充斥。
它是黑暗，它是堕落，它是塔什。
它注视着远方的冥王星，它的阴影，染黑了半个星球。
它合拢了自己伸出，用以托起阿斯拉号的手。
…………………………
与此同时，亚空间的海洋深处。
格兰塞法的潜行结束，和仓促的西美洲队不同。知晓这个世界存有五军，且知晓五军各自身份的北冰洲队，有着更加安定的去处。
潜行已经结束。
这一片的亚空间海洋中，没有别的活物。
受损的格兰塞法，需要修复。受到创伤的人，需要治疗。而所有战死的成员……也需要收敛尸骨。
“青月……已经确定战死的，有卡侬·奎安。拉弥娅小姐，约拿先生。还有……多萝茜小姐。”
“嗯。将死者收敛，过会我们开一个小小的告别会。”
“楚先生和云素裳小姐身上的伤最轻。珍妮小姐，还好。辛西娅小姐……需要进行精神开导。乔先生和艾瑞斯先生，他们需要做一些手术。楚已经动身去做了。还有朝仓晴歌，她的灵魂宝石，还有活性。”
“让楚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论操作精细度，我更适合做这个手术。”
“青月，大家都有点担心……”
“我很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胧，你先出去吧。多萝茜这里……我来解决。”
门轻轻地打开，然后又轻轻关上。
苏青月垂落眼眸，注视着怀中那看着像是熟睡的金发少女。
多萝茜，已经死了。
她的身体有着施法者的脆弱。在平常，保护着她的，是附魔效果，是守护奇物，是格兰塞法的装甲和结界，是北冰轮回者的作战力量——而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够派上用场的时候，她的生命，不会比一个普通少女更加坚固。
“多萝茜。”苏青月轻轻伸出手，触碰金发少女脖颈上的勒痕。她的手指在碰触到的瞬间轻轻地抖了一下，而后，她感知到了少女躯壳的冰冷。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你是故意的，你本有能力规避这一次的死亡。你本有机会，带着格兰塞法从这处战场上逃脱。但是，你选择不那么做。”
“你在替团队挡灾，是么？因为只有你被白女巫杀死，她才会些许地放松敌意，容许北冰洲队从她的眼皮下逃走。而不是我们逃到哪，她就追到哪。无论是亚空间还是太阳系外的战场，她哪怕付出不菲代价，也要将我们尽数屠戮。”
多萝茜不回答——她已经不能回答。她的肌肤已然一点点地褪去颜色，从活力的红润化作死寂的苍白。
但苏青月知道，她所知晓的答案，皆为正确。因为此刻的她，已然完全复刻了多萝茜最后时期的所有念头。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多萝茜肯定还有着后续计划。肯定还有着许多没有说出口的隐秘布置。而那些内容，需要她亲自去取走。
以一种更简便的方式，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少女的脖颈轻轻地歪向了一边，而在思维共感之下，正确的答案，已然出现在苏青月的认知之中。
时间已经不多了。人死之后，大脑会在五分钟内开始坏死。记忆区会大片地出现缺失，而她必须在那之前，有所行动。
她不会拖够五分钟。
“抱歉。”她轻声说道。轻轻地俯下身，朝着多萝茜的脖颈，轻轻地张开了口。
战锤世界观的高等灵族，可以通过汲取死者的灵魂，来获取对方的记忆。而若是对方的灵魂已经泯灭，那么血肉，也可在活性维持时，起到同样的作用。
而下一刻，苏青月的眼眸中浮现出万般色彩蠕动。而当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她已然置身于一个熟悉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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