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309章

但是苏青月能够从她的语气，她的动作，她的音调，她的姿态中读出其它的内容——魔女萝忒丝，不想承担任何新的责任。不想施加任何新的恩惠。她其实有着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把握，能够将朝仓晴歌从沉睡中唤醒。但她既不想冒那不到百分之一概率的险。也不打算让醒来的魔法少女承她的情。

孑然孤立，她不想缔结任何因缘。而这或许意味着……

“……或许，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

——不，你来打扰真的是万分感谢。

思绪骤然中断。不管萝忒丝到底打着怎样的心思，苏青月在这一刻对她的确是抱着相当充裕的感激之心——她摇摇头，没有将自己的心绪外露而是接过了那枚宝石。注意力稍稍地集中，便感知到了宝石的轻重和内在能量的模糊运作。

“并没有打扰。”苏青月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也正好想着要去唤醒这位朝仓小姐。你来的正是时候。”

没有给这位魔女小姐表功，而这让萝忒丝的眼角稍稍舒展了一个微小的幅度。这显然很符合这位厌世孤立者的心理需求。而在她即将抽身离开之前，苏青月便先一步闭上了外在的眼眸。

物质之眼，闭合。心灵之眼，展开。

苏青月走出了自己的个人空间，来到了主神的广场周边。对于并非指向主神的预言工程并不需要额外兑换主神的许可。而流转的命运很快就显露在她眼前。

萝忒丝是对的，使用灌输魔力的方式的确就能够将朝仓晴歌还原。未来的走向在苏青月的眼眸以比率的方式呈现。而在其中也的确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朝仓晴歌会被萝忒丝以注入魔力的方式成功唤醒。

而剩余的百分之一不到，则是萝忒丝在尝试中不小心损坏了身上的十印之一，以至于释放了过量的魔力。而这最糟的结果，也不过是朝仓晴歌的灵魂宝石出现魔力污染，而在更进一步的糟糕事态发生之前，已然能够判定魔法少女身受重创的主神，便可以展开先前被她呼唤的全身修复工序。然后一切都会恢复到初始的模样。

怎么走都是一个好结局，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完全不重要的插曲。

苏青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在预言的知觉中。

她刚打算结束这一次的预言。然而就在她离开之前，一种经常会有的预感却悄然地从她心底浮起。

再看下去如何？

再继续多停几秒如何？

不是关注朝仓晴歌，而是窥探魔女的命运。因为这位名为萝忒丝的少女，身上背负着极其沉重的绝望和失去。

苏青月知晓那段‘失去’，虽然和萝忒丝交流不多。但她从多萝茜那里看到了相应的那段记忆。在世界五的团战中，萝忒丝的自爆是一个万不得已时的破局手段。多萝茜在稳定萝忒丝的魔力封印时也塑造了这项隐秘的布局。而萝忒丝知晓这一切，并非常乐意接受在殉爆中灰飞烟灭的结局。

苏青月犹豫了一瞬间——她在一瞬间后便做出了决定。

她让预言中的时间继续流动。基于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概率，窥测未来会发生的下一阶段命运。

她看见了魔法少女的重塑——还原后的魔法少女，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绝望。但未来的自己，显然会被朝仓晴歌吸引走大部分的心神和注意力。

自己会去处理魔法少女的事，而萝忒丝则会微笑着离开。她会选择一道光门然后走进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随后，时间流逝。

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小时。她会离开自己的个人空间，她的双眸会宛若尸体一般模糊并且发散。

她会做一件事——她会前往主神光球下面。

然后——她会从主神空间中消失。

消失一秒，两秒，三秒——她没有回来。

她死在了她所兑换前往的位面。

时间停滞——

苏青月结束预言，但却并没有睁开眼。她解开了第三阶基因锁。她让自己的大脑全功率地进行运作。

——萝忒丝会死？我的队员会死？

——为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啊，是我弄错了。

超高速的大脑运作让她的思维敏锐。敏锐的思维让她发觉到了一个疏漏。她意识到自己在世界五已经吃过类似的教训。所有的预言在和主神产生交集后都会变得极不可靠。主神广场内的也就算了，毕竟有过拉弥娅的先例。但若是再牵扯到其它世界……

淦，她要是能做到那种事。那她完全可以坐在主神广场里，把下一个世界内的一切细节内幕全部读上一遍！

白日梦做得不错，下次不要做了。

——但是，我真的弄错了吗？

跨宇宙的预言是不可能的。但是，主神空间内所发生的一切却仍可确认。苏青月让预言的未来倒转，回退。让萝忒丝的时间，回调到走出个人空间之前的那一瞬间。

个人空间一样可以视作异位面，异界，甚至异宇宙。直接的预言，仍旧是这个阶段的苏青月不可能达成的事件。但是，作为灵族的先知。预言的手段，从来就不局限于单纯地窥测未来画面。

她切换了一下视角，让自己能够直接对视从个人空间中走出的萝忒丝的双眼。那双原本宛若宝石一般绚丽的眼眸在这一刻已然晦暗得像是劣品玻璃。在对视的刹那，个人空间的默认规则，也在苏青月的心底浮现。

基因锁第三阶的基本功，思维模拟，运作。

萝忒丝的眼中所见，逐渐在苏青月的眼眸显现。

她看到了一片破碎的大地，焦灼的废墟王庭。昔日神圣庄严的大型图书馆已然成为熔岩点缀的炼狱行宫。除却枯萎并且尖锐的荆棘之外，便只剩下骸骨，血液，残破的尸体被作为装饰嵌刻在昔日的知识殿堂里面。

有很多残骸上留存着熟悉的感觉，一面巍峨的墙上装订着千百张被活活撕下的美丽的脸。苏青月并不认识其中的任何一个，但她却能够感知到十分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是萝忒丝，这里是主神的复刻，复刻的是她的内心，也是她的源世界。

她作为整个魔女位面最后的残存者被委托了复仇的使命。然而最终，她意识到自己和自己世界的一切，在以魔女位面为战争棋盘的龙与恶魔眼中，都卑若蝼蚁。

她因此的绝望。绝望不止是因为作为魔力炸弹的刺杀袭击，在刺杀的对象，恶魔的大君所司掌伟力下宛若灰土一般泯灭。更是因为在袭击失败之前，所有寄托在她身上，想要见证这场复仇的魔女残念，都先她的死亡一步灰飞烟灭。

苏青月的思绪中转过一个念头——‘终极侮辱’

她虽然没有看完海虎这本港漫，但却知道这个梗的来源。对于梗的运用对象，那位算不上英雄，但绝对是霸者的铁腕之人而言。真正重创了他的，不是被砍掉手臂，也不是被四个变态基佬凌辱三个月。而是在最后一刻，自己这幅无能为力的软弱模样，被最心爱的人，最重视的人，亲眼看见。

这是最可怕的打击——这样的打击，足以毁掉绝大多数人的信念。萝忒丝也不例外，而想要走出来则是难上加难。

萝忒丝，没有走出来。

所以，当个人空间直接以映照本心的方式，将她的家，她的废墟，她的处刑场直接具现在她眼前的瞬间。她那在步入主神空间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心理防线。便也在这极端的情绪冲击之下崩溃泯灭。

苏青月看不见她在申请主神传送后的命运，但苏青月却已然能够确认那个未来。心灵崩碎的萝忒丝会死在源世界的回归之旅上。因为她回归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一个无价值且无意义的死亡。

她是自杀的。

她只要进入了个人空间，那么无论有没有提前设定空间摆设。她那盘旋在心中的遗憾和痛楚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将她拉入毁灭——她现在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而放任她安静地死在源世界中，则是对所有人都影响极小的未来——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某个任务的运作流程之中，突然便心灵崩溃，然后带来大破灭？

——那么……我要阻止这一切吗？

苏青月想到——明悟了这一切的她解除了基因锁的运作和预言。

而她的思考只持续了一个瞬间。

——我特喵的现在不去找点事做，我难道还敢和胧一起回别墅里睡觉不成！？

……………………………………

妈的电脑坏了……我才调好的生物钟QAQ……qqun伊⑥吧二①771六

幕间·度假时间 : 第404章第三百七十六节·人逢喜事精神爽

拯救……

该用什么方式来拯救呢？

苏青月的大脑在极短的光阴中飞速地运作了一段时间。而她很快就获得了一个对谁都并不是非常友好的结果。

这家伙背负得太多，太重。重到已经将她这个人给压到悬崖边上。而这世上存在太多的契机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一幅画，一阵歌声，一片石块……萝忒丝距离自我毁灭已经是近到无可再进。就算自己阻止她创造出具备既视感的个人空间——不，甚至就算自己将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留够十天，也难以挽回她的自取灭亡。

——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的话倒是无所谓……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我不阻止到底并不会对我的道德观产生影响。事实上我不该管这么多……我只需要尽人事就好。

——但是……

苏青月迟滞了或许有几个毫秒，再一次地感受了手中灵魂宝石的重量——朝仓晴歌和萝忒丝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交集。然而在所有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遗忘了朝仓晴歌的灵魂宝石时，她却仍旧会为这个和自己并不相关的人付出努力和救助。

——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托付信任的好人。若非如此，她的族群，同胞。又怎么会在最后一刻，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她呢？

——折磨她的，只是她自己的理念和信条。她并不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毕竟她们的复仇计划本来就靠不太住。

于是，苏青月获得了逃避胆怯以外的新理由。而在理由抓到手中的同时，她也想到了对付萝忒丝的诀窍——这家伙的责任心很重，而正是这样的责任心，让她在世界五的九日相处中专注于完成团队交付的任务，而不是突然就触景生情然后自寻死路……她的确会去送死，但她不希望自己的死亡会对认识的人增添麻烦。而她更不想在死前还背负过错。

——她不是因为失败而绝望的。她的绝望，是因为‘辜负’。那么……唔，我觉得好像有应对的手段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先争取一点时间比较好。

苏青月睁开眼睛——她思考了那么多，计划了那么多。然而现实世界的时间却并没有产生多大损耗——萝忒丝依旧站在她的门口等待着结果。因为这总共也就消耗了一秒不到，或许更少一点的时长。

“嗯……”她努力地让自己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然后又立刻地抹去了它。并在同一瞬间，将朝仓晴歌的灵魂宝石收起。

原本只是在安静地等一个结果的魔女突然地便紧张起来——内心紧张。

“怎么了，是……”

“没什么，一点小状况罢了。”苏青月在这时候选择故意遮掩。“具体问题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复杂一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应该不会很久。”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萝忒丝凝视着她，声音中听不出异常。

“和你关系不大。”关系不大，就是意味着存在关系。

“大概是因为在格兰塞法的动力炉附近放了太久的缘故，朝仓晴歌的灵魂宝石中出现了一些……唔，污染。这对她来说是不妙的。不过我有办法处理好。”

“这个……叫灵魂宝石？”她关注了一个奇怪的点。

“嗯。”而苏青月没有掩盖这个，而是直接承认。“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主神兑换一个被称作【魔法少女小圆】的世界观资料。价格应该不贵，你在阅读完毕后，大概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觉得不太好了。”

魔圆世界观中，魔法少女越是使用魔力，灵魂宝石就越会被污染。而等到污染抵达一个界限，抑或者魔法少女本人突然心防崩溃，则魔法少女便会堕落成为敌我不分，并且力量规格比上一个形态强出很多的怪物。而若是换种方式来进行解读，便也可认为向宝石内注入异种魔力，同样是污染的手段。

而在格兰塞法上，萝忒丝本人所持有的魔力总量，要远大于飞空艇的反应炉。通过以上言语中的些许诱导，便足以让萝忒丝产生苏青月所期望的那个判断。

【朝仓晴歌本来没有什么事，她之所以无法立刻还原，还要沉睡。是受到了萝忒丝的魔力辐射污染。】

【这的确只是无心之失，而前来请教苏青月也的确避免了一错再错的后果。但是，这依旧算是某种责任。这份责任，至少值得萝忒丝亲自对复苏完毕后的朝仓晴歌，说上一声不好意思。】

她成功了。她感知到萝忒丝外表不变，但内在的精神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演技很好，剧本也很好。而最关键的是，抛除预知，她苏青月小姐完全没有算计欺骗萝忒丝的缘由，尤其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我明白了。”萝忒丝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保持着来时的那副微笑。“那么，朝仓小姐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呢……抱歉，不是催促您。只是想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

“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苏青月摇了摇头，眼眸深处漂浮着未来的残片。“二十四小时后我们在这里开会，那时候你应该就能够看到她了。而如果……”她顿了一下，没有详细地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跳过。

“唔，就算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会议上也能解决。”苏青月说道，她为萝忒丝提供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借口——维持自己的心理防线，活到二十四小时之后的借口。而果不其然，在苏青月眼眸深处的碎片之中，她看到了萝忒丝出席会议时的景象。

时间拖延，完成。

萝忒丝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一道无人使用的孤立门户。她的心比表面上的容颜要乱，所以苏青月可以做到在她推开门的瞬间悄然拨动她潜意识的心弦。她因此而会抵达一个对她的精神刺激稍小一点的个人空间，而这让碎片内出席会议的她，脸色要变得比上个预言的未来中稍好一些。

很好。

苏青月注视着她消失不见，然后又在原地站了几秒。

在最初始的混乱，和几分钟前的正经事洗礼之后。她的智商终于又真正意义上地回归到了正常水平。而这便也让她朝她真正需要关注的事情投去目光。

——黄金石台带回来了。

苏青月注意到了静默耸立在二十道门户之外的那件庞大器物。黄金石台，这样提供复活能力的昂贵器具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了它开销巨大的缘由——它不像是其它要价比较便宜的复活载体一般，必须要轮回者回返到它安置的世界才能够将其投入使用。它能够被安放在主神空间之中，不需要再担忧那个安置复活点的世界突然出现什么错漏。

——但是，它能够在主神空间用么……还是说，我们只是能够将它带回来。要使用的时候还是一样要带着它回到纳尼亚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