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322章

“要下雨了……我记得地图上说前面有一个小镇？”开车的男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两位来自轮回世界的美少女。而他的目光并没有过久地停留在她们身上。

“嘿，两位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先把你们送到前面的镇子上？”他露出健康的爽朗笑容，他的未婚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非常感谢。”苏青月点了点头，控制自己回报一个笑容。“请把我们放到前面镇子里的避雨处就好……我是苏青月，这位是珍妮。我们原本是打算到……伊甸湖来度假的。”

“这么巧？我也叫珍妮！”副驾驶上的女人露出惊喜的表情。果然，他们就是伊甸湖这部电影里的那一队未婚夫妻。而他们如今正驾着车，前往他们原本既定的那个命运。

“不过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珍，而这是我的男……嗯，丈夫。你们喊他史蒂夫就好。”

“嘿——！”男人夸张地喊了一声，显得有些兴奋。显然，两位临时搭车的美少女给他的未婚妻增加了一点……或者说亿点无形压力。他因此而提前转正，一步到位地抵达了他原本死都没能够碰触到的那个身份区域。

他们都是挺好的人。

好人不应该遭遇一个不好的下场。

珍妮有些忧虑地看了苏青月一眼——她很显然能够感知得到天空之上的气息变化。大暴雨很快就要降临，而在暴雨之中，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她的手轻轻地握在苏青月的手上，而苏青月没有做出明显的回应。于是她便只好更加热切地抓着苏青月的手，然后代替苏青月，去和这一对未婚夫妻攀谈对话。

珍妮不知道伊甸湖，这部电影虽然出名。但却很显然地不会被归纳在轮回者有可能会接触的世界观中。这部电影里攻击性最大的无非也就是一群熊孩……一群恶种。而他们的城镇也本就是配套伊甸湖景区所设立的城镇。而景区现在正在开发，扩建，现在会住在这座城镇里面的，多半都是卖力气活的建筑工人。

普通人做出的恶事，后果严重，但却并不属于轮回者的处理区域。

而在珍妮和史蒂夫夫妇的交谈中。苏青月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不是因为对话中获取的那点模糊情报。而是因为她的精神力波动已经成功地捕捉到了整部片场里面的所有人。所有该死的和不该死的，该进监狱的和该下地狱的。

——我可以现在就一个念头杀掉他们全部。或者永久性地修改掉他们的思维，让他们变成绝对标准的守法公民。那么……我要这么做吗？

苏青月想到，苏青月知道没有人会阻止，甚至发现自己的行动。轮回者在这个世界上掌握着最大的暴力，那么自然也享有着最大的权力。而又因为这力量源自于轮回者本身，所以轮回者需要负责的对象便只有自己和主神的规矩，而不是这颗星球上的脆弱住民。

苏青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破坏是容易的。

强大的力量，足以在一瞬间摧毁任何东西。而只要操纵得足够精细，那么破坏诞生时甚至不会影响到现有的秩序。

对，自己现在是能够抹除这里的一切。无论是把所有人的坏人全部变成好人，让所有的坏人全部坠入地狱，甚至让天空崩落，将整座小镇都在一瞬间抹去，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具备难度的问题。

——我做得到，那么……这么做，能够为我带来什么？

天空中汇集的阴云变得更加沉闷，凛冽的风开始流动，伴随着四处弥漫的湿气。大片大片的枯叶随着行进的汽车而狂乱扬卷。这直白无误的恶劣天气让驾车的史蒂夫更加地集中注意，甚至稍稍将速度下降些许。

毁灭能够满足破坏欲，能够满足正义感。能够让自己觉得很爽，也能够让自己在发泄力量时处于道德高地——的确，收益很多。但是……

——这是我想要的吗？

苏青月想到。她并不觉得这是她所期望的最终收益——她知道自己在轮回世界中显得非常缺乏自信。而理由在此不比再度述明。

——那么……在已知这一世的我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上一世的我……又是怎样？

久远的憎恨在内心回荡。而憎恨的缘由如此清晰。

是忧虑，是彷徨。是安全感的缺失。前世的自己和今世的自己，其实并无差异。

——这部恐怖片并不恐怖，也不算非常血腥。但是我却非常害怕。因为我发现那时的我一旦遭遇了相同境况，便注定无能为力。

——我……想要安全地活着。

思绪的海洋沸腾翻滚。苏青月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从海洋中升起的青色明月。月的暗面有着巨大的裂隙。而裂隙的本质便是自己的破绽。

过去的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安全感不止是来自于这一部电影。更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并不理想，生活环境并不适宜，钱包不充盈，身体不健康。没有知心的，可以在关键时刻托付求助的友人。而自己的家庭，更是明显清晰地不稳定。

而现在的自己，同样很没有安全感。理由不需要重复太多次。但是最主要的，便是没有在未来依旧掌握着强大力量，并且可以用那力量保护住自己的自信。

——我想要被保护，我想要保护自己。

——我想要遇到会出力保护我的友人，我想要自己掌握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现在，主神将我送到了这里，我自己选择来到了这里。来到了珍妮的世界，来到了恐怖片到处都是的世界。

——而这些恐怖片的主角们，他们之所以会遭遇悲剧。最为关键的缘由，便是因为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

暴雨开始落下，遮蔽了天空和大地。雨幕中的城镇已然近在眼前。而在小轿车进入城镇之前，一辆载着一群小鬼的皮卡已然先一步挤了进去，扬起一蓬被雨水沾湿的枯叶。

少年人张狂的笑声从车中传来，伴随着各种脏话和鬼哭狼嚎的声响。

——我来赋予他们这份能力。

——我来保护这些生活在危机之中的无助之人。

苏青月的双眼闭上，然后睁开。月之暗面上的裂隙正在愈合，而暴雨倾泻而下，伴随着雷鸣闪电，将天地染成一片纯白。

…………………………

苏青月和珍妮下了车——史蒂夫夫妇找到了一家正在营业的旅馆，然后和两位轮回者搭伙入住。毕竟这种暴雨天气实在是太过糟糕了一些，再加上两人间的关系有了重大突破，那么在雨停前去伊甸湖显然属于‘睿智’操作。

他们和苏青月分别订了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显而易见，这对新鲜出炉的夫妻有着很迫切的事情需要处理。而苏青月便和珍妮走进了隔壁的另一处付费居所。

装修还不错，虽然隔音效果一般，但因为大雨倾盆的缘故所以还好。而苏青月在走进房间后便靠近了窗口。在珍妮关门时，她看见那一群至少现在还不是杀人犯的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旅社。

他们的车坏了，因为超载。这其中没有苏青月做的手脚，而他们显然和这里的旅馆老板相熟，并且有些郁气要出。

虚空之中，因果链条密布。灵族的新任剧团长显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因缘之网的纠缠交织。并且很快就将结出一枚灾祸之果。

——这群年轻人很快就会在郁闷中再度找上史蒂夫夫妇。旅馆的老板对此不闻不问，而他们的罪恶会被掩盖在这场因我而来的暴雨之中。

——我所召来的大雨并没有更改剧本的本质……这不是因为历史惯性。而是这群犯罪预备役心中本就充斥着恶毒的念头。

——那么……我该用什么方式比较好？

“……队长？”

珍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偏过头，看见珍妮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珍妮小心地问道。而在同一瞬间，化作学生装外套的胧也在表达着同样的思绪。

“没什么，不用担心。”苏青月露出笑容，那笑容十分放松并透露着些许满足。“我刚刚想通了一些事，明确了一些事，而我正在思考如何将其践行。”

珍妮，看上去不是很能够理解。

但她能够理解苏青月此刻的状态。她能够看到宛若枷锁，宛若伤痕一般的虚幻之物正在从苏青月的心灵深处剥离，让她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强大些许。

不是肉体，不是力量，而是心灵。

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在以一种她不理解的方式变得强大。

而苏青月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虚空中的因果链路。

“珍妮，你觉得如果，我想要帮助这世间一切无辜遭受苦难之人，给予他们保护，让他们获得安心……那么我是塑造一个只要符合条件，便有求必应，赐予力量助人脱出苦海的神祇比较好。还是制造一个机制，只要检测到对应条件，便可让陷入绝境的人，能够找到逃出生天的契机更为合适一些？”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觉自己说出的这个宏愿有些不自量力。

于是她便更正了一下。

“唔……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对于马上就要饿死的人来说，哪样更加合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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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度假时间 : 第418章第三百九十节·自我认同

珍妮思考了两秒钟。

“唔……队长。”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苏青月。“队长，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事情吗？”

她倒是没有因为苏青月那‘帮助世间一切无辜遭受苦难之人’的大话而感到好笑。

“为什么要问这个？”苏青月，用问题回答问题。

“只是有种感觉啦。”珍妮，有些傻乎乎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队长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呢。如果是重要的事，你应该会自行做出决定吧。但这次听你的口气又感觉和我预想得不一样……”

“…………”苏青月，垂落眼帘。

“嗯，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她在下一刻给出回应。“鱼和渔都不重要。这只是手段，而非目的。重要的是‘帮助’本身，而我已经决定将其履行。”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对，关键点在于‘帮助’这件事本身。而不是‘帮助’的手段。所以这两样间选哪一样都没有任何问题。而自己既然增设了‘马上就要饿死’这一前提。那么就说明自己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倾向。

要饿死的人，给他们鱼就好了。如果他们再度要被饿死，那么就再给一条便是。

自己想要当的是保护者，是守卫，是拯救，而不是保姆。自己的愿望是希望不幸遇难的无辜之人都能够得救。而只要这个遇难者始终符合‘不幸’，‘无辜’这两个条件。那么自己就算拯救她一千次，赠送她一万条‘鱼’又有何妨？

——我应该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而不是站在她人的角度上去考虑。

——我拯救不幸的无辜者，我会获得心理满足，我会受益，这对我来说是有价值的。而我若是不交予拯救的力量，而是提供自救的方法。那么，当试图自救的人因为自身的愚蠢乃至于厄运最终在我眼前葬身之时，我岂不是反而会受到打击？

思路正在被调整，被理清。而很快，她便找到了内中的症结，那让她在行动之前犹豫不决的概念实体。

——我的道德感在影响我，它让我认为，我在做一件‘好事’。

她想到，她试图建立起说服自己的逻辑。

——我没有在做‘好事’。我只是想要‘帮助’一些‘符合特定标准’的人群。这个标准的内容是‘不幸’和‘无辜’。而除此以外，我不想搭理。

自作自受的需要管吗？自食恶果的需要管吗？从泛用的道德层面来看，这些事情当然需要顺手便管——不损己而利人，何乐为不为呢？

但是，如果将这一参数置入。那么苏青月此刻所欲之事。便会变质。

变好，变坏，都是变质。

——我没有在做‘好事’，我只是在做一件‘普通的事’，一件‘符合我利益需要’的事情。

道德感。

道德在某些时候会很碍事。因为它具备‘尽善尽美’的趋向。它是利他的。而只要是自认为在做‘好事’的人，便会被自己的道德所影响。从而将思考的出发点变更为‘被做好事’的对象，而并非‘做好事’的人本身。

——从被帮助的人的角度思考。那么这人肯定是鱼和‘渔’都要。眼下的危机需要解决。而未来还未发生的危机也要预防。最好自己能够永久地掌握这份自保的能力并且无代价地学会更多更好的东西。或者来一个随叫随到的保镖。而这样，才算是尽善尽美。

——我若是被道德影响。就会从对方的角度思考。我就会想将事情做得尽可能完美，而这样反而偏移了我的原始目的。因为我只想提供一份援手，而不是成为终身保姆。而我若是在提供援手后抽身而退，我的道德感反而会拷问我。

‘为什么不多做一些？’‘为什么不做得更好一些？’‘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救人救到底？’

思绪正在流转，模拟的自己正在向自己发出拷问。而一旦自己被自己的道德所说服，那么这件一时兴起的工程便会成为未来的重负。

‘战斗的时候，要不要保护无辜者？’

‘团队的利益和无辜大众的利益，在无法兼顾的时候该帮哪一边？’

‘去啊，去保护那些被轮回者卷进来的人啊，去保护那些被迫和你们战斗的人啊。这都不知道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伪君子，白莲花，圣母婊！’

‘说出来的事情都做不到，你还好意思活着啊！你对得起那些死前都相信会被拯救的无辜者吗？你做梦敢不敢闭上眼！？’

苏青月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在做一件好事，我只是在完成一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