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366章

而它之所以只打出一击，自然是它还要前往其它的区域。只不过不同于正和化身处于交战状态下的塔薇尔，它想要降临到其它的小分队处，便只能够选取最近的咒怨感染点，然后才能降临。

一点距离。

而这意味着反应的时间。

当阿卜杜拉的化身出现在极远处的时候，乔便获得了些许的空隙，能够做出反应。

他顺手一捞，便将完全反应不过来的九十九扔到身后。而下一刻，他那在良久修行后已然回归本来肤色的躯壳，便于顷刻间化作纯粹的银白。

‘喝啊——！’咆哮，然后体格膨胀。

乔的魁梧身躯，就此化作了一道直面纯白巨浪的礁。他的前半个身子在接触到光潮的那一瞬间便被磨成粉末，而在第二瞬，巨人便被剥落出莹白的骨架！

三初对抗开启了无限之门的三极限，哪怕只是支撑瞬息，也太过勉强。然而他却并未在这一次的冲击中径直死去，因为当他的颅骨崩解，脑浆将要蒸发的刹那，他便已然受庇于自天而降的纯青月光。

塔薇尔不需要庇护，因为塔薇尔相信自己做得到。乔需要庇护，因为就算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得到，他的肉体也会告诉他真的做不到。

但现在他做得到了。

他挡住了一瞬的光潮，让月光能够施加到自己身上。而在他挡住了这一瞬后，同样被他所保护着的艾瑞斯，也获得了庇护的月光。

临时的第三阶，达成。

而在这足够高速的战场上，只有解开第三阶的基因锁。思维速度才赶得上这高速变转的战局变化。

于是，就在月光洒落的瞬间。在乔的面前，光潮的冲刷中。竖立起了风暴的墙。

月光从来都来得及——哪怕慢了一拍，也依旧来得及。苏青月的意志会优先守护她所判定的每一位同伴。最多，也不过是流量的差异大小。

差异，大小。

在塔薇尔的临时分组中，其实有一队并不能够完满地适应当前的战况。因为战术目标的临时变更，某些人的安全系数便也相对地下降。

阿芙萝蒂，萝忒丝。

作为上一场的新人，她们在苏青月心中的位置显然要处于相对的后方。哪怕塔薇尔主动放弃了月光的庇护，为她们提供了些许的余量。没有足够多的开启第三阶经验的两人，也赶不上这过于突然的战场。

阿芙萝蒂赶得上，但赶得上的只是她的感知，而非她的躯壳和能量。

萝忒丝有着足够充裕的能量储备，却并没有配套的感知，和战斗技巧。

月光的确降临到了她们的身上——月光的确给她们铺设了一重防御的壁障。然而就在她们的眼前，在危险感知中展开了魂龙之躯的夏寻，却于光潮中急速消蚀，融化！

咒怨阿卜杜拉无法一击秒杀三阶初的乔，是因为它对乔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够采用最为泛用的攻击的光。

然而死去活来不知道多少次的夏寻，在咒怨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一点秘密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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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六·咒怨 : 第473章第四百四十三节·再度倾斜

会死吗？

当然会死。

当纯白的光潮自远处席卷而来，像是推翻沙滩上的城堡一般将夏寻的魂龙之躯融化蒸发的那一刹那。夏寻便意识到了自己这即将迎来的死亡。

拿什么去抵挡呢？

自己所有的习惯，经验，喜好，都已然被对方所知悉。自己所操纵的能量结构，以及其延伸的诸多变种，都被对方所知晓。而自己所拥有的量，却远远比不上对方手中所持有的庞大能量。

情报是单方面透明的，就像是一支披着链甲上战场的军队，却发现敌对方手中的每一支箭矢都正好能够穿透链甲的锁环孔眼一样。自己的盾牌会撞上正好合适的锤头。自己的枪炮会撞上单纯反动能而不反其它的壁障。而自己所安排的每一次进军，都会一头撞进理论上畅通无阻的南墙。

情报劣势，力量劣势，自己还失去了先机。

那么……自己怎么可以不死？

——我怎么可能不死？

——我……又一次地弄砸了一切……我明明，已经决心帮助北冰洲队，结束这一处的战场。

思考。

死亡明明已经攥上脖颈，肉体和灵魂都在蒸发。感受着自己身心的泯灭。第三阶的基因锁便全力以赴地调动起来，翻检过去的记忆，以试图寻找出逃出生天的幸运之道。

可她能找到什么呢？

她并不是什么苦大仇深，身世坎坷的人。她是龙裔，她出身于震旦名城之中。血统纯正，天赋优良。从小就被作为诸真龙的佐臣进行培养。而作为一名从小就被教育为了震旦而和混沌抗争到底的龙裔，她也从来没让其它人失望。

她遭遇过挫折，她面对过失败。她是天才，但也不是那种一次苦头都没吃过的天才。她在学业有成后便登上了长垣，去面对那几乎永不止歇的，誓要将震旦侵吞殆尽的混沌潮汐。身边的战友一群又一群地死掉，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伤。脚下的土地一次次地被掠走，然后又一次次地被夺回。来自黑暗中的低语一次次地从她脑海中响起，又一次次地被她以自身的坚定信念和真龙所赐予的庇护所镇压。

她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她就是一个优秀，千年一出。但在震旦这片古老土地上却从来不缺乏的优秀军官。而身为龙裔的她，先天就具备上限。哪怕她将自己的技艺和肉体都磨练到一个极致的程度，她也依旧触碰不到真龙力量。

龙裔并不是龙，她从小就知晓这一点。

她并不因此而嫉妒，不满，心怀不甘。因为震旦里早就有过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这片土地早已因此而付出巨大代价，而弥补的手段也早已用上。

——我是夏寻，我的愿望就是追随一位真龙为守护震旦而战。直到某一天，我在需要我的地方迎来死亡。

夏寻的想法未曾动摇。混沌的低语也没能够蛊惑她。她用自己的信念和坚持证明了自己所拥有的价值。而终于，在某一天，她因这份价值而被赋予了重任。

“寻，去成为龙江的魂吧。守在那里，你能对抗混沌的力量。”真龙中的月后，将这份责任交付给了她。

龙江，震旦除却长垣以外的另一条对抗混沌的防线。无数年来，为震旦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士们将灵魂托付于此，化作和龙江融为一体的庞大魂龙。魂龙有着和大多数真龙一样，甚至强过少部分真龙的力量。但魂龙需要一个驾驭者，才能够配合震旦的军略，和那永不停息的混沌之潮对抗。

夏寻不是第一个驾驭者。

她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

魂龙的驾驭者总会战死，少有退役。而她觉得在战场上为震旦燃尽一切，实在是再合适自己不过的死法。

于是她去了。

于是她成为了千年，万年以来最强大的魂龙驭手，她和魂龙相互融合，联结。甚至要比过去记载中最为优秀的驭手还要更加强大。

她很优秀，她将自己的职责履行得很好。她毫不畏惧地在前线面对着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大的混沌兵锋。坦然面对着自己终将会到来的死亡。

她将自己的职责履行了很多年——而她所等待的那一天终究抵达。

在一次十分罕见的，混沌四神的联军主力大半投入龙江战线的时候。夏寻便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将到。

流浪者斯卡布兰德，恐虐麾下曾经最为强大的恶魔。卡洛斯织命者，奸奇麾下现下最为强大的恶魔——即便是强大的真龙，独自面对其中的一位也注定是一场吃力的战斗。而未能够及时等来援军的夏寻，则注定会战死在战场上的某处。

死就死吧，她早已准备好了。战场上备选的魂龙驭手不止一位。而等到自己死后，自己也将作为魂龙的一部分，永远和混沌战斗。

她未曾思考——思考会让奸奇抓住空隙。

她也没有犹豫——犹豫会在恐虐面前变得弱小。

她勇敢地对抗着两个强大的敌手。维持着震旦的战线。而终于，她在血战中抓到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她将流浪者斯卡布兰德扑入江底，在自己被杀死之前，成功地将这只强大的恐虐恶魔放逐出了这片战场。

——我并不亏……我死之后，还会有新的驭手接替我战斗。我将我的职责履行到了最后的一步。我能够挺着胸膛，满怀荣耀地步入另一处永恒的战场。

直到死前的那一瞬间，她都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便遭遇了绝望。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那似乎是气急败坏地想要来补刀的织命者，却不料在对方的口中听到了阴谋得逞时的奸笑。

“不愧是勇士！不愧是龙裔中最为杰出之人。”

“然而命运早已揭晓，你将在此处，作为背负荣耀者接管魂龙的力量！”

大魔在奸笑中破灭淡化，那在先前交战中留下的，只不过是一道由夏寻亲手造成的无害创伤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一道即便是混沌恶魔也无法忍受的巨大创伤，就在夏寻目瞪口呆的面容之前，一头强大的恶魔自愿选择了死亡。

她‘击败’了两头强大的大魔。她获得了龙江，获得了魂龙的承认。她就要死了，然而缺乏智慧的魂龙却因她的功绩而承认了她。而伴随着一座庞大九芒星法阵的运作。她竟是直接开始了和龙江的融合——她不再是一个可替换的魂龙驭手，而是成为了不可变更的，和真龙并列的魂龙之主。

可是她就要死了。

可是这里现在正是混沌之潮的主力战场。

龙江已经承认了她，并且绑定了她。而这就意味着至少在她被龙江复活之前，这片战场上不可能出现新的魂龙驭手。而濒死虚弱的她，甚至无法对这个流程进行反抗！

——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弄砸了一切……缘由居然是因为我的天赋太高，力量太强？

——为……为什么我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夏寻尝试挣扎，然而她甚至无法让自己提前死掉。她只能够眼睁睁地在江底看着那本应守住前线的魂龙之力和自己融合拼接。而失去主将和天险的震旦守军，顿时便直接暴露在即便失去了两位大魔，也依旧强大的混沌联军铁蹄之下。

援军已经被拖延，没有任何一位真龙能够及时加入战场。而当混沌的兵锋跨越了暂时平静的龙江之水时，她的绝望便化作了主神的通告。

她离开了——她出现在了轮回世界的战场上。

她很快就重新找回了斗志。并决意在立住脚跟后，就立刻回返自己的源世界，完成自己本应去做到的事。

然后，她便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以对抗混沌，守卫故土，作为自身的信念支柱。然而她却发现几乎每一个异界都存在着亚空间，混沌从逻辑层面就不可消除。而等到她知道亚空间的些许特质，知晓亚空间内的一切邪恶力量，本质都是现界邪恶的投影之时，她过往所坚持，所相信的一切，终究是就此化作了崩溃的土。

亚空间并不邪恶，邪恶的是用恶行染污亚空间的众生。在善良为主导的童话世界中，同样存在的亚空间四神直接便是守护世界不受侵害的纯善柱石。而哪怕是那些普通的，有善有恶的世界里，亚空间生物也只是在中立的区域徘徊，不会主动行善，但也不会主动作恶。

亚空间是一面镜子——善良的世界，会有善良的亚空间。恶魔会变成妖精和仙女，邪神会变成守护万物的柱石。

而邪恶的世界，自然会有邪恶的报应。众生自主选择苦痛，那么他们便活该承受散播苦痛所铸就的恶果——就如同夏寻自己的故乡。

她的信念坍塌了——即便她拼命拒绝承认，她的信念也坍塌了。朝夕相处的，能够随意从亚空间内抽调力量狂轰滥炸的九十九就在眼前。而无论她再怎么信念坚定，也无法否认这只猫儿和她的家乡人，连半点混沌侵蚀都没有的事实。

她最终还是回返了一次故乡——时间就停留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而她守住了即将崩塌的战线，并把所有能够割离出去的魂龙之力留在了源世界上。她因此而元气大伤，哪怕主神很快就修复好了她，她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提起斗志，获得了第三阶基因锁的境界力量。

她回返了轮回世界——没有去见任何朋友，上级，长辈——而是心神恍惚地回到了轮回世界之中。她无比地痛恨自己的天赋和潜力。因为如果不是如此，她便没有资格在龙江战场上遭遇那样的算计，更不可能知晓这可怖的真相。

死亡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死亡。她的选择是放下自己的故乡和过去，从此以后，只为沙洲，只为轮回小队而战斗。

走马灯到此结束，回顾了过去的她，并没有从自己的经历中找到逃出生天的方法。相反，一个糟糕的事实，却是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上。

——我……比较强。在开启了魂龙之躯后，我能够长久地维持第三阶高段的力量。

——所以，我才会获得这样的分队安排。因为战力需要平衡，而如果遭遇施梅队长或者下落不明的卡斯特，我也能够说得上话。

——啊……又一次的，我因为我的强大而陷入困境。而又因为我不够强大，只得面对死亡。

因为够强，所以会被龙江承认。而又因为不够强，所以无法打破九芒星，阻断龙江的融合，扭转即将崩溃的战场。

因为够强，所以能够知晓亚空间的真相。而又因为不够强，所以无法承受这份真相，所带来的绝望。

因为够强，所以被和两位较弱的北冰成员组队。而又因为不够强，所以当对自己知根知底的阿卜杜拉朝自己打出开启无限之门的一击时，自己能够做的，只有等待死亡。

——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到。

——我总是因为够强，而被赋予责任。而又因为不够强，而无法履行责任。

——我……就是一个半吊子。

死亡的侵袭仍在继续。夏寻精确地计算出，自己的身心最多还能够坚持半秒。对于她这个层级的轮回者来说，不算短暂。但是……再活半秒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