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视野延展——
珍妮仍在研究自己所传授的知识和技艺,看着似乎有些苦恼,但走路时却已然下意识地遵循某种节奏。
乔还在自我洗练,举手抬足之间,似乎已然带上了风雷之音——不是似乎,苏青月临时脑控了一只乔附近树上的小鸟,听到了那正逐渐由杂乱化作纯正的风雷鸣响。
视线继续偏转——塔薇尔现在有些茹毛饮血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掉落湖中影响心情的缘故。她现在既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整洁,就这么顶着魔化血族的强韧躯壳去找被标注出来的寄生体群落发泄怒火。她的四肢附上了一重淡薄的气膜——‘血之爪’这种D级技巧似乎已经被她自主研发出来,并在进行试用。
而结果就是这家伙全身上下都被孢子,和尸块中喷溅出的鲜血弄得脏兮兮。好在她打了反丧尸病泛用疫苗,倒也不在乎。
苏青月撇了撇嘴,看向更远方——艾瑞斯现在就是一头狼怪,一路横冲直撞跋山涉水并且现在正抓了一只鹿在啃。考虑到他已经没钱买法术的缘故,他这么做大概是因为现在只能够吃生肉来补充能量。但他看上去似乎正乐在其中,因为他的伴生藤蔓正在寄生体的残骸中吃得不亦乐乎。
打扰他人用餐,是不礼貌的行为。
苏青月想到,继续看向另一边。然后就看到了被多萝茜调动仪式,拿雷追着劈的可怜游戏男孩,以及那时不时地从格兰塞法上坠落,正好能够砸到约拿身边,或者身边不远处的主神牌尸骨兑换——多萝茜正逼迫这家伙快速进食,顺便提升法术熟练度。
多萝茜的状况不明,不过这个外挂选手向来不需要担心。而可怜的约拿先生却是进步略有神速。这不,他才学了多久,双手便已然学会利爪化。能够用于战斗,也能够快速地将食材分割,然后囫囵吞入腹中。
可怜的家伙,希望他早日解脱。
北冰洲队的队长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多萝茜一直都很亲密友善,但她总觉得被多萝茜盯上是很可怕很倒霉的事情。
那么,还剩一人。
苏青月花了十秒钟才找到他,找到这个被称作耶利哥的神父——他依旧没有参与战斗。但却非常讲科学地用废弃车辆的残骸拼出了一俩能动的车。并找来了足够多的燃油。而这便让其他人都在努力熟悉战斗的时候,他就能够轻松写意地开着车,走这废弃了二十多年的阿美利加高速公路!
他倒是悠闲自在!
第一百零一节o正确地管理方式
——“你很擅长修理汽车。”
北冰洲队队长的声音在耶利哥的耳边响起,而这并未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失却稳定。
他的车轻轻地颠了一下,碾碎了一块小石头,然后沿着这废弃的高速公路继续前进。
速度变慢了一些。
——“我以为一个神父不应该会对机械学这种听着有些反神学的东西感兴趣。”
声音继续响了起来,神父的视网膜上出现了几个高亮的标识。那是附近零散的寄生体正在活动。而耶利哥只要不停下车,就不会被这些已然非人的孽物追上,从而陷入困境。
他没有停车。
不止没停,还在经过相应的区域减慢了速度。而更多的讯息就在他的眼眸中被清晰地标识了出来。山川,地脉,河流,活物和死物的分布。而这一切都能够让他绕开一切不安定的障碍物,从而抵达最终的去处。
他做出了选择。而北冰洲队的队长认可了他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而每个人也都有独到的喜好。我过去的神并未阻止我学习机械原理。我现在的神也没有阻止我运用这些学识讯息。”
——“你对神的态度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耶利哥神父。我以为你,你们,你这样的人。会更加……固执一些。”
有障碍物挡在了路前面,于是车停下。
“你想要说的是‘虔诚’吧。队长,无需忌讳,我对我的信仰细节心知肚明。或许你也期望更进一步地理解我的理念?”
——“愿闻其详。”
“神只是一个形式的概念,队长。我信奉的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神的理念,神的信条。我相信人应当互相帮助,我相信正义会战胜邪恶,相信光明会驱散黑暗,相信世人们终究会亲如一家,共同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我因此而相信神,相信我所信奉的神,有着能够达成这一愿景的威能。”
旧的神做不到,所以旧的神不值得信奉。新的神有这个能耐,所以就侍奉它——很简单的逻辑。很粗暴的道理。
但神可为万事,自然也可万事不为。而当神并未有所作为的时候,侍奉神的人,自然应当成为代传福音的神之手。
走下车,车的前端不远处是一头断了腿的斑马倒在路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某民科医生五年前从铁丝网上救下来的那一只。而耶利哥带着亲和的笑容,轻缓的脚步,慢慢靠近斑马的时候这只上了年纪的野生动物便也不再挣扎,嘶鸣,只是用黑色的大眼睛看着他,发出哀怜的声音。
“可以帮下忙吗?队长。”神父请求到。
于是下一刻,他眼前的这只斑马便变得动作迟缓。来自虚空的精神支配催眠了这只受创的野生动物,让它变得迟钝,让它忽视病痛。
而耶利哥的视网膜中顿时便倒映出了马的骨骼,就好像是透视一般。他能够看到这匹马的所有骨骼伤损,以及血管肌腱的破碎之处。
他其实看不到,他其实并不懂得透视的技艺。
但是北冰洲队的精神力者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细节,并将它们尽数投入他的知觉之中。
“非常感谢。”于是他伸出手,将主神交付给他的治愈法术行使出来。一团白光随即在他指尖汇集,照射,并像是修复用的笔刷一样,他涂到哪,哪里的伤势就恢复完整。并且不需要格外正骨。
斑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突然又变得精神敏锐。牠‘恢恢’地喊了两声,用脑袋在耶利哥的身上轻轻地蹭了蹭。
于是耶利哥起身,拍了拍马的脖颈——马儿发出一声呜咽,有些不舍地让开道路。而他继续回返到车上,再度上路。
队长的声音依旧清楚。
——“无需感谢,帮你熟悉能力,同样有益于团队整体的利益。任何程度的力量提升对于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团战都是有益的。我也只是在帮助自己。”
然而神父微微摇了摇头。
“噢,我的队长。我感谢的是你所造成的结果。而非你行事的动机——一件高尚的行为并不会因为动机的私人性质而黯淡无光。无论这件事是否对你有益,你也切实地为我提供了我所急需的帮助。”
——“。”苏青月没有回复。
车开动了起来,缓慢加速。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聚集村落,它们原本不在路线上,但耶利哥却为他们偏离了道路。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村落中大概率有人生病受伤而且也的确有人生病受伤,但却无法及时获得医疗援助。
为了个人的理念,而偏移上级所交付的任务目的。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苏青月没有问,没有打算现在就问。毕竟她下达的并非死命令,而且现在,也并没有抵达她说好的约定时限。
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潜能偏向,而她并不打算过多地去干涉它们。因为主神捞人不是没理由地随便一抓——主神不会拉废物进轮回世界。只要找到合适的成长方向,即便是丑小鸭也能成长成白天鹅。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丑小鸭能够成为白天鹅,是因为牠原本就是天鹅。而轮回小队中的每一位成员都有可能成为强者,也是因为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本来就有天赋成为强者。
天赋不同,发掘出来便需要不同的手段和际遇。千里马想要跑起来,就得遇到能够正确培养合适成长方向的伯乐。
苏小姐想要,或者说她给自己的定位之一就是伯乐。
所以她不能,也不会过于蛮横地让全队人都去练武,都去修道,都去研习魔法之类。因为那最多只能够造就出一两个正好对上号的强者,或许还得看看运气赌赌脸,而其它没有这方面天赋的成员,却注定蹉跎。
因此,她没有阻止——她发动预言时,并未看到这一行为带来的恶果。
“我以为你会阻止。”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会阻止?”
“抱歉,我用错误的思维猜度了你。我只是……”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现实彻底绝望。从而得以获取资格,诣见主神?”
车的行进顿了一下,而耶利哥的手也抖了一抖——他抖得不是很严重。因为在他抖得严重之前,他的手便有一瞬间不听他使唤,从而将错误的方向盘和轮胎全数纠正。
——“我也抱歉。”
“……真是斤斤计较,队长。”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但这样是正确的,你和其它人的距离拉得有些远了。适当的调侃和捉弄对彼此都有益处。”
他从车上走下,车没坏,但接下来的路却并不好走。于是他便徒步前进,凭借着强化后的强韧体质,轻易地迈过山路和荆棘——几个警报用的小陷阱被标识在他的视网膜上,而血腥的味道也被从精神层面上染了个色。浓郁,新鲜,通红,看来这座聚居点内有人受伤,而他因此而加快了脚步。
距离……距离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耶利哥并不是今天第一个谈及它的,但他是第一个说得如此直白的。
精神通讯之中,苏青月的声线略微上挑。
——“那么,你对此的评价是?”
“你成长得太快了,我记得很清楚,你获得这份精神通讯的能力只有一天。而你却将它研发出了这样多的花样——数据传递,视野同步,催眠,读心,还用它强制开启他人的基因锁层级——即便是超能力英雄电影都不应当这样迅速。而你做到了,并且看上去一点都不吃力勉强。”
“我不能打赌,但我相信,这支团队里没有比你成长得更快的轮回者。甚至你在这分开的时间里还掌握了一些其它的力量。而这样的行径,让团队里的其它人……都活得有些超出承载范围的紧张。”
——“所以你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这的确是一件坏事。”
——“为什么?”
“因为领导者强出部下太多,而部下又感知不到自身存在的必要性。那么结果就是人人自危,人人自疑。你要么就放慢一点速度,让大家过得轻松一点。要么,就让其它人都参与到你的速度之中。”
——“什么意思?”
“在我被养大的教堂里,只有最不可救药的那些孩子。教导他们的修女嬷嬷才会除却最基础的教条和清洁任务以外,什么都不给他安排,什么都不给他规划。只让他凭着自己的兴趣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没有任何强制性的指导。”
他的话意有所指。
他的行事风格,决定了他不会在背后编排人——哪怕是没有指向的人。‘不可救药’这种词,既然出自他口,那么自谦的可能性便占据了一个相当庞大的份额。
而数百里外的苏青月对此理解透彻。
——“或许修女嬷嬷觉得自己的才能不够,教导不出一位机械学大师,与其让他的才能就此荒废,不如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能够在合适的地方自如成长。”
“你真是一位有独到教学理念的老师,队长。但教堂不是理工大学,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醉心于个人爱好,但却因此而对其它正规教程缺乏关注的学生。他要怎样,才能够通过期末的群体考核?要怎样,才能够在上级教士抽查教导情况时能够自如应对,从而不让他所在的班级,群体,因此而蒙羞?”
“不,他做不到。给他时间,或许他能够成长为一位合格的机械工程师。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只能够面对现实。只能在发现自己在拖累其它人的时候,放下自己的爱好去捡起那些应当熟记的学识。而最终,当他成为一位合乎标准的教士之后。他已经没有过去的精力和灵感,来开发他昔日的喜好了。”
“他最终只成为了一位人际关系不好的神父。而他对机械的研究和成就,也只止步于修理一辆坏掉的车。”
跨越草丛,迈过荆棘。地面上很快有了不少浅淡的脚印,人的痕迹,正在接近。
“而现在,教堂变成了主神。考核变成了团战。那么,哪怕这位嬷嬷再有信心,任由所有学生各自发展而不做干涉。就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吗?队长,你可不是我们推举出来的。新人的存在与否根本就影响不到你的权力。那么……”
“你觉得根本就提供不了权力基础的臣民,在灾难到来时,面对一位有手腕也有远见的君主时。是期望被统治呢,还是期望被放任呢?”
耶利哥停下脚步,在他视线的末端,那个小小的聚居地映入眼中。好几个穿着破旧的老人,残疾中年人端着武器,躲在简陋的掩体后向他示警。或许只要再前进一步,就会有人开枪向他射击。
而他却没有等来北冰洲队队长的后续回应。
一秒,两秒,他抬起手,做出像是要投降的动作又随时可以将护盾撑起。他知道用什么手段可以迅速地‘说服’,或者说‘感化’这些人。而他打算立刻就做。
“……过于急迫了吗。还是说戳到了她的自尊或者自信?她不应该是个脆弱的人,难道我的预估错误了?”
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说出来其实也是有意为之。因为他稍微有些后悔,后悔在这还不算非常熟络的时候说出这样过于尖锐的话语。
交浅言深,大概就是这样。
而当失望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打算暂且按下这件事,先用‘神迹’取信眼前的警惕者并节省时间完成巡诊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埋伏者们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而他们每一个的神色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味。那韵味是他所熟悉的,他所知晓的。他能够脱口而出的——
“——苏青月。”
“在我的故乡,直接称呼全名是不礼貌的行径。”一个中年人说道,他搬开着路障。
“但我思考了一番,你所说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一个老年人搀着墙壁坐下,而另一个人给他准备纸笔。
他奋笔疾书,而为数不少的男女老少也成群结队地从躲藏的聚居地里走出。其中大多数身上有着伤残,一部分的伤口还比较新鲜——他们互相配合着拆起了绷带和土制药剂,露出了血淋淋的,苍白流脓的,发青发紫的创口。
“不过我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具体的决断,我要在仔细考虑,调研后才会做出。”老人举起写满了字的纸,上面有着所有受伤者的简易伤情。一部分可以直接治愈,而更多的则需要做些手术,进行精细的后续处理。
而伤病者已然排成阵列,安静,哪怕再痛,也不发出声音。
耶利哥下意识地接过那张病例——
上一篇:我可能是一只假的奥特曼
下一篇:谢邀,人在天堂,已成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