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86章

作者:九渊

“没有。”苏青月在前世没啥时间玩游戏。

“噢,那是一场诸神间的战斗游戏。而我恰好了解‘望舒’和‘月读’,再加上先前的那位‘玛尔斯’先生。我可以认为各位都没有使用真名吗?”

苏青月挑了挑眉,虽然这不是什么隐藏得很深的情报,但能够直接说出来同样也代表着某种才干。她在心里将这个人的评价稍稍上调,并对他的问题解释一二。

“的确是假名。我们在这个世界要对付其它的轮回者,真名的暴露有可能会招致一些恶毒的诅咒。”苏青月做了个手势。“等到这个世界结束,资深者自然会告知各位真名。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只需要知道北冰洲队在这里的代号是‘环桌’。而目前的成员分别是【望舒】【贝希摩斯】【提丰】【月读】【玛尔斯】【赫卡忒】【塔薇尔】【伊露维塔】【拉斐尔】等九位即可。”

顺序是乱念的,总数则没有隐藏的必要。毕竟如果新人真的泄露了情报,那么这种程度的内容肯定是第一个被破悉。

“那么我们也要起这样的代号吗?”

苏青月做了一个‘随便’的手势,然后看向另一位新人。

“我……我的名字是拉弥娅……德国的学生……呜……请不要欺负我。”一个看上去很是怯弱的黑眼圈少女——休息严重不足以至于黑眼圈都要被误认为烟熏妆。她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多看她几眼,她就像是只鹌鹑一样几乎要缩成一个小团。

然后另一个穿着西装的干练女性便扶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艾乐亚o加西亚。我来自奥地利,会计师。你刚刚的意思是想要将我们软禁七天,直到这个什么主神的任务结束?”她的用词比较尖锐,语气中充满着怀疑。看来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和先前那位大概率因为校园欺凌而绝望的拉弥娅小姐不同,这家伙的来历却是有点不太能够估清。

下意识地保护弱者然后质疑强者……或许刚刚遭遇了奥地利的资本之惩戒?

“准确来说,是保护。虽然在座的各位并非全员都观看过地狱之歌。但我单纯以目测的方式就可得出各位加在一起也很难对付一位改造吸血鬼士兵。更别提强大的敌对方的轮回小队势力——杀死新人对敌对方来说是轻松且具备收益的。所以对各位的保护也是有必要且不排除强制执行可能性的。”

她点了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艾乐亚依旧瞪着她,在她移开视线后才低下头,从女强人变成了温柔的大姐姐安慰那越被照顾反而越害怕的德国女学生。

五个新人,水平不能说很差。但比起上一场的新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太能够看。

剩余的新人中,一个是普通上班族白人男。另一个则是被苏青月严格提防的天字一号倒霉蛋——她决定将和倒霉蛋的交流放到倒数第二,也算是一个合适的位置。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打算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我。

——呼,不打算戴上眼镜么?

苏青月打量着这个将自己隐藏在普通新人中——虽然已经完全暴露且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的‘普通’黑发青年。她感觉这家伙似乎已经构造出交流的计划。

“我的朋友都叫我‘楚’。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任职。”青年露出了经典暖男笑容。语调中似乎混杂着一些胸有成竹。“具体的情报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关于各位的行事方针,我觉得还可……”

他的话未说尽。

下一刻,周遭的喧闹嘈杂变得密集,而一重认知干涉的法术效果随即在所有的轮回者身上运作并起效。

‘存在感降低’——非常简单的仪式运用。

这意味着地狱之歌世界观的开始。

也意味着这位楚先生的第一次能力展示,被强行终止。

第一百一十六节o天字一号倒霉蛋

幸运和不幸,相对的词。

不幸的人必须要以幸运作为衬托,才能够彰显出它的噩命。

生来就活在天国里,从未离开天堂一步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不幸呢?

生来就活在炼狱中,从未接触过狱外的个体,如何能够理解什么叫做幸运?

它必须是一个相对的值,一个有所对照的概念。只有当一个人在轻易的成功中见证其它人痛苦而漫长的失败,他才会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同样,也只有一个人在无数不必要的,无关紧要的,没什么价值的领域中攥取数之不尽的成功。却在真正对他有效,有价值,乃至于牵扯他身心命运的工程中突兀的失败,他才能够明白,自己被授予的是真正的不幸。

不幸。

楚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不幸之中。

他还记得世界崩坏的那一天——五年前,失踪而又突兀折返的飞船抵达地球。然后地球上就充斥了各种无解的妖魔鬼怪。

楼房中有一些会活过来,将房子里和房子外的人杀掉。

街道中有一些会活过来,将走在上面的人和没走在上面的人杀掉。

树木,餐具,车辆,步枪,导弹,死人,其中都有一些会活过来,将靠近或者没靠近的人杀掉。

甚至一部分的空气都会活过来,一部分阳光都会活过来,然后将接触它们或者没有接触它们的人杀掉。

杀掉,全部杀掉。这些活过来的东西有些源自都市传说,有些源自梦的混合。基本上不存在能够沟通的个体,绝大部分都无法用单纯的力能和热能击破。除非找到它们运作的规则和逻辑,才能够有效地规避它们,利用它们,甚至……摧毁它们。

楚是不幸的,不幸就不幸在于他活过了第一波冲击,甚至成功反杀了一只活化的餐桌——那餐桌免疫常规物理手段和高温燃烧但却可以被数量过多的餐盘压坏。在楚杀死它之前,它已经通过强制传餐,用餐的方式,用将接近一百人的五脏塞爆了接近一百人的肠胃。

他通过观察两百人的死窥破了餐桌的规律。而剩余的三百人却也因此而深信他的能力。将他奉为首领,跟随着他,想要依靠他活下去。

楚是不幸的,不幸就在于少了他不行。不幸就在于他只要戴上平光眼镜,就可以通过某种自我催眠的方式获取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智力。从纽约开始,横穿北美大地直至西雅图区域。侥幸逃生,或者说不处于怪异杀戮规则中的人不少。但能够像他一样,找到反败为胜的契机,甚至反过来猎杀对方的人,少之又少。

他终究也只是凡俗之躯——他不可能一眼就看穿怪异的破绽。他在看穿破绽之前必须要获取足够多的情报。而在这个时代,想要获取情报,就只能够以身尝试,就只能支付人命。

楚是不幸的,因为太多人信任着他,因为他的确能够做到,因为太多人愿意为了更多人的生存而去死,因为送谁去死,只有他的决定最为合适。

但他一直都在失败。众人眼中的成功,他眼中的失败。

为了拯救一人,消耗十人的命,这是值得的吗?

或许不值得,但如果不这么做,十一人甚至更多的人都得去死。

为了拯救一个女孩,命令她的父母亲人都走进粉碎机,这是值得的吗?

或许不值得,但如果不这么做,连他们的邻居都会被活过来的公寓碾成粉末。

为了拯救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添乱和哭嚎的蠢货。葬送一群掌握着各项专业知识的学术精英。这是值得的吗?

或许不值得,但这样做,至少能够救下那个蠢货。

楚是不幸的,他不幸就在于他正是那个站在火车轨道左边拉着轨道扳手的人。他既不能够停下火车也不能够破坏轨道,更没办法在火车过来救下被绑在轨道上的人。他只能二选一,只能够视而不见,看着火车碾死左边的一个人后再反过来碾死右边的五个人,或者拉下扳手,先碾死右边的五个人,然后他便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救下左边的一个人。

楚是不幸的,他不幸就在于他有太多的理解者。不幸在于跟随在他身边的人大多理智而且勇敢。哪怕颤抖着,流着泪,哭嚎着‘我不想死’,在发现只有自己死在这里才能够让更多人活下去时却终究还是在命令中勇敢地向前。

楚是不幸的,因为他就是那个下命令的人。唯一的那个人。

被他送去死掉的人对他全无怨恨。没有人指责他,没有人攻击他,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有能耐取代他的人,死得比他还早,而他的每一次疲惫,每一次放权,都让更多人丢失生命,而且丢得毫无意义。

所以他只能前进。

——所以我只能前进。

楚对自己的记忆有着清晰地掌握。当他失去意识,然后又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已经构建出了完整的事件树。

他知道自己上一刻还在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外侧的私人庄园。那个庄园已经活过来并化作了怪异,但那种怪异也被称作领地,只要将其攻略并掌握,自己就能够让自己身边最后的一万七千四百一十七名追随者获得安稳的容身之地。

自己已经成功了很多次,这一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

——我闯进了那座庄园,和我同行的五十人敢死队中,有十三人死在了从聚集地赶往这座庄园的路途之上。

——有稻草人的怪异在追杀我们,九人诱发了庄园的自我防备机制拖延了它。我和剩余的人闯入了庄园内主宅的最高层。我能确定这最高的第三层里面有着能够掌握庄园的钥匙。

——有十一人被像是女仆长的怪异杀死。有十三人被活过来的画像和家具吞噬。最后剩余的四人掩护我闯入庄园主人,一位大小姐的闺房。一个被门吸干血,一个被地毯绞碎了全身骨头,一个被从窗外透入的月光切成碎片。而最后……

——啊……我的姐姐陪我走到了最后啊。她被‘钥匙’吃掉了。而‘钥匙’的模样,是一副未画完的油画。

他还记得那副画,他还感知得到它就在自己的衣服里。在他的记忆中,那副画卷上有着一轮青色的明月。而自己最后保有知觉时的动作,便是将那副画卷从画板上摘下。

——但是我失败了。那只是一张受诅咒的画,只是一个怪异。而不是能够掌握领地的钥匙。

——我没能控制这座庄园。

——我听到女仆长向房间靠近,并打开门的声音。

——我要死了。我在最后迎来了失败,所有最后还相信我的人,都要白白死去了。

——我……似乎在那时候听到有谁在和我说话。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似乎是这样的声音,在脑海中悄然流转。

而后,楚的记忆便出现了断层——断层的彼端,自己从坐姿改成了卧姿,身边也传来了为数不少的陌生人心跳。

——被人救了吗?不……没有药物的味道,身边躺着的人,身上也没有战斗和血腥的气味。

——那么……

楚在思考。

思考的时候,他听到了资深者们的谈话。那对话中有着许许多多难以理解的概念,而这对话的过程也有点像是有意地将情报传递出去。

——主神?团战?南炎洲队?地狱之歌?

——他们在说什么?地狱之歌……那不是很久以前一部动漫的名字吗?意思是这些人和我一起被传送到了地狱之歌世界观。要在英格兰存活七天,然后还要和另外一支轮回小队进行对抗?

——是在制定计划吗……这计划听上去好保守。那个一直在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这支团队的领导者吧。她是打算尽可能地保存这个团队的性命,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在乎吗?

心脏在跳动,楚学着其它躺着的人一样苏醒,装作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就瞪大眼睛——他几乎就要忍不住这么做了。

那个人……不,那些人。他认识他们,他记得他们,而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个金色卷发的女人不是叫珍妮吗?虽然不记得她的姓氏,但楚记得这个女人,记得她是一个三流学校的女生。他记得她是因为她跑得特别快。也因为他记得每一张在自己的命令下死去之人的脸!

——我记得她,在维多利亚。一座桥变成了巨人挡在了必经之路上。而我用六个人的命将它引开,让它和另一个怪异战斗,从而为夺取第一处聚集地获取了机会……她跑得很快,她引开了桥巨人六百米才被踩中……我答应过她,如果见到她的母亲,会替她说对不起。

那个中年人不是艾瑞斯么?艾瑞斯oHo特鲁曼o艾恩霍斯……他不是一个有名的外科手术专家么?他的家族曾经建立起一个庞大势力,然后他曾经想要吞并幸存者的团队……

——我记得他,我所率领的团队和他的团队有过冲突。他说可以让我当二把手,但是他没有拯救更多人的器量且无法居于人下……所以我除掉了他。在他带着他的团队步入死地的时候,我选择去援救另一群人。这只是个简单的二选一而已,虽然我不需要对他的死亡抱有一丝责任。但我在做出决定时,的确是抱有对他的杀意。

真是有趣,真是奇异。在这奇怪的地方,居然能见到那么多张熟悉的脸。

而且……他们居然不认识自己?

楚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他隐约间感到了某种窥探感,但越发警惕的他决定将自己伪装得更加深入一些。他小心地改变姿态,让自己显得存在感低下。而就在那个自称为【望舒】的女人如他所料一般首先接触其它人的时候,他努力地思考然后回忆。

不止那两个人他见过,他很确定,而当他更加努力地回忆时,脑中便也出现了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那个小女孩……我应该见过她的姐姐,或者长大的她……她似乎是罗马尼亚某个大家族的成员。出席了奥地利的一场上流酒会,还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仆。

——那个教士……我记得我在电视通缉上见过他。那还是五年之前的和平年月,他焚烧了一座教堂,杀死了里面所有的教士。似乎有消息说他是冤枉的,但那时候我没怎么在意。

——以及……

那个金色长发,酒红眼眸,看上去像是个女巫的女人——他记得她,而且印象深刻。那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名字应该是多萝茜。在灾难爆发的第一年,楚曾经在维多利亚见到她和她的团队。而也正是这个名叫多萝茜的女人,破解了怪异领地的秘密,并几乎第一个攻破那片领地。

她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但在她破解出拼图,就差实行的时候。她身上缠绕着的某种先天疾病却杀死了她。她似乎不能够有太过强烈的情绪,而那一次,楚亲眼看见她咳出至少一升的血,然后死去。

楚接过了她的研究成果,以及,她的诅咒。

——多萝茜,一个童话的名字。在她死后,绿野仙踪的传说活了过来。有来自堪萨斯方向的旋风,带来了一只稻草人,一只铁皮人,和一只狮子。

——我杀死了狮子,拆解了铁皮人,却被稻草人追杀,也正是因为它的追杀,我才陷入绝境。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