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月见里目光从大叔身上收回，平静的说道：“依据我的经验，大部分无害的幽灵都是无思维的意识体，田中大叔也不例外，如果北条同学不介意完全可以放任不管，也许过段时间它就会消失。”
闻言，北条悟扭头看了一眼大叔，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无思维的意识体？还有逐渐消失的可能性？
之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田中大叔交流过，但完全没有得到回应，它智力属性是0，也就是说它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样的‘死物’。
而它跟着自己，也完全是本能的行为，就像草履虫一样只有最简单原始的本能，至于消失……
“你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北条悟又问道：“它们一定会消失，还是有概率消失，月见里同学见过幽灵消失吗？”
“我见过死相凄惨的灵魂一直徘徊在曾出车祸的路口，也见过坠楼的人每天准时从高楼落下，我能看见最久的持续一年，之后再也没见到过，不过我也不确定它们是真的消失，还是‘藏起来’了。”
月见里想了想，又瞟眼田中大叔继续说道：“我不能确定田中大叔是否也会消失，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一定会消失。”
“不确定啊。”
北条悟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幽灵，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虽然这玩意儿在月见里口中是‘无害’的，但它确实影响生活，自己有能力一定会选择退租，但现实还真印证了那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老话。
现在还没找到稳定的工作，上次任务一百万全部寄给了老妈，这次任务也不奖励金钱。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月见里，而风铃公主也平静的对视着。
风铃公主的面容精致到难以形容，她的眼睛透亮而美丽，彷佛里面蕴藏着万般星辰，也倒影着北条悟的影子……但下一秒，他又打消了内心的想法。
实在说不出口，已经欠了这姑娘好几个人情和两百万，现在实在说不出借钱两个字。
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这辈子不会去借钱，但没钱就得忍受《田中爱の注视》，无法沟通，暂时也没办法驱离，真操蛋了。
月见里仿佛看透了北条悟的心思，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要借钱吗？”
“哎？”北条悟愣住了，“你还愿意给我借钱？”
“如果是这种请求，还算是我的接受范围之内。”小富婆笑吟吟的说道：“千万内我可以借给你。”
“千、千万内？”北条悟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你认真的？”
“如果是北条同学的拜托。”月见里微微颔首，“我目前每月可支配金额并不多，但一千万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嘶——
北条悟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心脏也不由自主的‘砰砰砰’跳动了起来。
每月可支配金额不多？不多是多少，一千万？
一千万日元等于五十万RMB，那是五十万啊！北条悟上辈子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工资从来没超过一万，年收入最多也就六七万，想要获得五十万得工作接近十年！
然而，这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限额？！
只要一开口，她就能借给自己，只要现在开口……
风铃公主巧笑倩兮的望着北条悟，纤细的双手捧着着水杯，静静的看着他面色变化。从错愕到震惊，然后是纠结和犹豫不定……
最终，复杂的目光变得清明，他似乎冷静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按照正常人生轨迹，想要还清这笔钱，我需要花费多久时间？”
月见里想了两秒，立刻回答道：“保守估计十年以上。”
是的，现在的北条悟读高一，到大学毕业还得七年。他不是天才，现在的成绩全是自己卷出来的，所以毕业后能找到一份很优秀的工作就是幸运了。
在日本50W以上算中高收入人群，例如高中教师平均工资是每月60W。
未来真的有这种收入，想要还清这笔钱也得省吃俭用两年以上，也就是从现在开始计算，这一千万要十年左右才能还清。
就在北条悟打算拒绝时，少女再次开口了，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劲爆。
“如果还不起或者不想还，你可以不用还。”
“不还？白拿一千万？”
北条悟呆呆的望着少女，“那不是更贵了？”
“更贵？北条同学的思考角度果然很有趣。”
月见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不过总给人一种危险感，“所以你的决定呢？找我借钱，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并接纳它？”
“不借钱，也不存在接纳。”
北条悟斩钉截铁说道：“它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短短一天我都无法接受，别说习惯。”
说完，他又陷入了沉思，除了等它自然消散，就没有别的办法超度了？
田中大叔的关键词写的明明白白，‘因某种执念而凝聚’，如果帮它完成生前的执念，以此来超度成佛？
北条悟昂头看了眼大叔，它的介绍还写着，生前被生活压垮，因失去信念而绝望所以自杀。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去调查它的过往，以及了解它未完成的心愿？
超度亡魂……学姐是否就是在做这种事？！这如果和她挑明，能不能得到答案？可挑明后任务就寄了。
北条悟盯着水杯，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而月见里也很识趣的保持沉默。
如果学姐真的和‘里世界’有关联，这次任务就很关键了。错过了‘开门’任务以后学姐再遇到困难，而自己又帮不到她怎么办？
所以这次的任务是必做的，等开端任务做完后就能和学姐直接沟通了，必须彻底融入她的世界。
想到这里，北条悟突然说道：“如果幽灵因执念而存在，帮它们完成执念是否能渡它们成佛？”
“可以试一试，但结果不一定。”
月见里直接说出了她的经验，“我做过那些事，但总感觉无从下手，大部分幽灵是无法交流的，你也不知道它们的执念是什么，我曾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去执行，但最后的结果是幽灵并没有消失。”
“……”
北条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学姐知道，或者说宫岛家的人知道，因为伊织阿姨灵力有8点。学姐杀人她家人一定是知道的，但这次任务和上次一样，不能向任何人求助。
月见里做不到是她无法和幽灵沟通，而自己有系统提示。
所以还是要去调查，了解大叔的平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得麻烦眼前这姑娘了，而且任务介绍也是要求和她一起。
而她显然对这事不上心，脑子里只有周末的活动。
北条悟犹豫起来，片刻后突然问道：“月见里同学，你计划周末去探险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见里风铃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眼角，“为了解决能看见的问题，据我了解，能力越强的幽灵能够沟通的可能性越大，我曾经听到过灵魂的低语，不过仅仅是含糊的呢喃，我认为一定存在有意识清晰的灵魂，我想找到它。”
“为了解决能看见的问题，所以去寻找幽灵？”
北条悟有些愕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是的，她一定是想解决自己能看见的问题，因此拜访过全日本最大的神社和寺庙，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如果是普通人信徒求助，主持和宫司倒是有无数种神学说辞去‘开导’，但上崎财团小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忽悠，直接挑明不说，甚至直言让大小姐相信科学。
因为从活人那里得不到帮助，所以反其道而行之，试图从死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北条悟思忖片刻，斟酌着问道：“有很大的危险性吧？”
闻言，月见里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北条悟也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整整十秒后，她突然反常的叹了口气，“我活的很累，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可以不计一切。”
北条悟点点头，关于这点还真能感同身受，田中大叔出现一天他就受不了了，而对方却从小就能看见。
月见里脸上没了笑容，接下来的语气也带着深深的无奈感，“我外出时住酒店，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对面突然出现一位陌生的女性，她浑身赤.裸，四肢扭曲，胸腔被利刃划开，脏器暴露在体外，然后浴缸里的热水也变成了腥臭的鲜血。”
“啊这……”
北条悟呆住了，这不就是恐怖片经典场景么，没想到这么刺激？貌似这事听她说过，这只女幽灵还跟了她一段时间？被这种形象的阿飘跟随……
“吃饭的时候，莫名感觉桌下有东西，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摔断了脖子的幼儿园小女孩。她跪在我脚边扶着脑袋，对鞋子上的水晶装饰很感兴趣。当我看向她时，她会把脑袋掰向我，还对我笑。”
“……”
“进入商场电梯，礼貌的对站在按钮前的大叔说出想抵达的楼层，结果对方无动于衷，我只好自己去按。可我发现开始抽烟，出言提醒后被无视，但身旁另一位乘客看我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
“……”
“初中的学校……”
“停停停。”
北条悟听不下去了，连忙摆手打断了这姑娘，有点离谱了。
如果刚才说的都是事实，这姑娘的成长经历简直恐怖到难以形容，这不仅仅是活的很累，她现在还没疯就已经是奇迹了，不愧是精神9的大佬，意志力简直逆天。
难怪她说，不计一切都要解决这个问题。
可突然，北条悟抓住了华点，疑惑道：“你不是第一次寻找幽灵了吧？”
月见里风铃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查阅过很多资料，也做过很多实验，例如半夜去学校数阶梯，和对灵异的女生感兴趣的一起玩笔仙，碟仙，半夜去生物教室和人体模型说过话……很多怪谈灵异都是杜撰的，所以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尝试接触。”
闻言，北条悟愣住了。
好家伙，原来这还是一个喜欢整活的主，这些作死的游戏你都玩过啊？
最笨的方法尝试接触，不就是哪里有闹鬼传言就去哪里探险？这么勇的吗？！
“很多时候，它们只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当你无视它们，它们大多对你无害，甚至不再注意你。当你让它们察觉到你能看见，也许会有危险了，大概这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由来。”
“等等。”
北条悟又抓住了关键点，插话道：“也就是说，你可以选择避开？”
“避不开。”
月见里又看了一眼对面飘在半空中的大叔，轻声道：“有时候你无法分辨谁是人，谁不是人。我曾经就因为错将幽灵当成人类发生过一次事故，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
北条悟再次陷入了沉默，而少女也仿佛陷入了回忆，透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悸动。
“我惹怒了它，它让我产生了幻觉，因此差点从彩虹大桥失足落下，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当时是产生幻觉，还是处于梦游状态，只是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爬上护栏了。”
“东京湾彩虹大桥？”
北条悟呼吸一滞，彩虹桥是一条横越东京湾北部，连接港区芝浦及台场的吊桥，大桥全长798米，桥跨570米，分为上下两层构造，上层是铁轨和高速，下层两侧有观光人行道。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前提下莫名其妙爬上栏杆，又猛地回过神，来那种感觉……
月见里再次抬头看了眼田中大叔，笑道：“从记事期的懵懂，到真正了解。我害怕过也崩溃过，最后习惯了它们的存在。我无视过它们，也自我麻痹过一段时间，我试图接纳过，也试图反抗过，但都无济于事。”
她抿了抿唇，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这件事。”
无法从活人那里得到帮助，所以只能从这方面寻找突破口。但无害的幽灵无法交流，因为它们太弱。很强的幽灵有交流的可能性，但它们通常带着强烈的怨念，有很大的危险性。
即便差点因此丧命，也要继续去试着接触。
很天真，很愚蠢，毕竟幽灵生前也是人类，幽灵即便能交流，又能从它们嘴里套出什么呢？难不成它们变成幽灵就自动理解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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