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咕咕小兔
这种熟悉不是来自于对别人,而是格蕾修自己。
格蕾修自己染色的时候,有一半会变成其它人。
但面前的这位整合运动的暴君,几乎只剩下一张皮还属于自己。
这和之前梅菲斯特的控制别人。
还有一些修仙小说里的夺舍重生,有很大的区别。
操控是出于外在的力量,强行改变别人的意志。
但像格蕾修的染色,是出于自己的想法。
就像之前和苏聊天时说的一样,她可以主动打破自己一半一半的限制,全身心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时候她也就不是格蕾修了。
当然格蕾修可以这样做,是因为能力的缘故。
正常人一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性情大变到这种程度,除非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定了自己的思想,否定了自己的意义,将自己全盘否定。
而在否定了一切之后。
一个“正确的”自己就会诞生出来。
这个格蕾修来讲,塔露拉的情况很有参考意义。
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染色的比例过高,从而变成另外一个人。
格蕾修在某种意义上算得的上见多识广。
塔露拉仅存的那一点颜色代表着善良,但现在却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再联系到她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
格蕾修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黑化。
黑化的原因她暂时不知道,但简单的治疗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不是夺舍,所以也不存在外在的敌人。
塔露拉的敌人,就是另一个“自己”。
所以。
尽管千劫警告她不要染那个女人的颜色。
她还是染了。
格蕾修曾经给爱莉希雅画过一幅画。
和给别人的画作不一样,她给爱莉希雅的画,是一张白纸。
她也曾想过要在上面画些什么。
但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在画上落下任何一笔。
因为在那时,她想画的是一个人的黑暗面。
但爱莉希雅是空白,是因为那代表着纯粹的美好。
……
冻土之上。
塔露拉带着一队感染者战士正在前进。
“塔露拉......你可以不管这事儿的,这台感染者牵引车失踪已经几个月了,可能就是被纠察队截住了而已,我们没什么可做的。”
“即使是找到遗体,也算给其他人的交代。”
塔露拉摇摇头。
“保护其他同行的感染者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是为了打仗而去打仗,我们到头来就是想让其他同胞能够活下去。不能本末倒置。他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这个想法一直传递下去。”
感染者战士“那你......保重。”
“放心吧。只是要和当地人交涉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附近的小村落。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就径直走进去问了。”
塔露拉站在高处俯瞰着的村子,有种物事人非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子?
东躲西藏,偷偷摸摸……不信任和提防已经逐渐演化成敌意。
她所追求的,感染者的明天,绝不是这种状态。
“不对劲。除了日常垃圾以外,没再看到任何垃圾残余了。”
“处理耗尽源石的仪器一台也没见到。不放在垃圾场,会放到哪里去了?”
本来在入冬后随处可见的麦秆残渣和暖草草壳也没了。粮食出了问题吗?
是一起烧掉了?有必要去粮仓看看。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回事?
沉积的源石碎屑......刨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粮仓门上血液凝固的抓痕。
塔露拉瞪大了双眼。
仿佛看到了村民将已经浑身无力,只想讨一口饭吃的感染者骗进仓库中,锁上大门,活活饿死。
塔露拉听见感染者在哭喊。
听见他们喊救命。
听得见他们手指刮刨仓库大门的声音。
但这里的村民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
“就算是感染者……不,哪怕来的是讨饭的普通人,这里的村民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眼前的猜测让塔露拉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她一直以为,人们对感染者的恶毒,是因为源石病。
但她此时终于认清了,人的邪恶不在于对方是谁,有什么身份,老人还是孩子,甚至是不是感染者。
扭曲的土地只有扭曲的收成。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黑蛇的话语。
“你会看到,你投入了一切的这片大地并不想要你。”
“他们爱好施暴,四处残杀,自虐惶恐又自私,你梦想以教育和观念吸引他们,教化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对你所说的毫无兴趣。”
“你会看见你的所想所为化作乌有。你会看见他们唾弃你所尊敬的一切,生命、尊严和理念都毫无意义。”
“你一旦认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处在怎样一片大地上……乌萨斯的未来将自此握在你手中。”
宛如恶魔的低语。
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
切西科诅咒必然会发生。
因为乌萨斯就是一片滋养邪恶的土地。
每时每刻所发生的一切,都在瓦解塔露拉对善良的定义。
塔露拉走出粮仓。
热量在身边汇聚。
——如果公义需要更多暴力才能伸张,那怎么还能被称得上是公义?
这是塔露拉曾经在逃离村子前,发自内心的言语。
但现在。
她忽然觉得,只有暴力,才能执行公义。
现在的改变,和切城未来的暴动,仿佛在此刻跨越时空,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正当她推开一户村民的房门。
却发现她要审判的对像已经死去多时。
和那些饿死的人一模一样。
骨瘦如柴,器官衰竭,脱水而死,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皮。
而他的身边,是一个熟睡的乌萨斯的小孩子,身边是仅存的一些干粮。
可以面无表情饿死别人的残忍村民,也会饿死自己,把吃的留给孩子。
塔露拉愣了半晌。
周身的火焰似乎温暖了这间在冻土之地冰冷的房屋。
让那个乌萨斯的小孩子蹬开了说不上有多少保暖功能的被子。
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塔露拉无数回忆中的一个缩影。
在每一个受到影响的瞬间。
都发生了改变。
黑蛇当初用话术诱导塔露拉定下了一个人性之恶的过高的底线。
如今正在被格蕾修用润物无声的方式撬开了一道口子。
表面善良的人也会充满恶意。
罪行累累的人也会治病救人。
塔露拉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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