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我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只带一部分将士进宫，权当是代表全军接受表彰了。”
“是吗？”老人看着身后气势汹汹的部队，“要是仅仅是派代表来领取表彰，这人数，是不是多了一些？”
秦稷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去：“接下来我和陛下要有事情谈，好好保护陛下，和这里的随龙卫们一起加强宫中的防护。盯紧周围的入口和道路，如果有谁有歹心，即刻锁拿。”
“是。”
面对秦稷的命令，将士们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被他带进来的一名校尉立刻开始分布执勤岗位，并将宫中几个本来执勤人数不多的岗位换防。
随龙卫们很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但是，陛下的命令是先不要引起冲突，所以，随龙卫们按照夏雨潇的旨意，并未拒绝这些人执勤。
不拒绝他们执勤不代表自己就要离开，他们也和这些士兵们站在一处。于是就出现了十分奇怪的一幕：整个大夏的皇宫，防范异常森严，到处都有人影晃动。禁军、随龙卫、山岳军共同构成了一个压根就没人能闯进来的防务网，属实是超出大部分人的认知了。
“秦太尉，”王御史站在原地，从一开始他一直没说话，而现在，他开口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里面恐怕有什么误解。陛下一直都在担心您的安危，现在......”
“我知道，我很冷静，这些士兵只是用来加强防务的，我有理由怀疑宫中或者太安城内出现了问题，对方既然先对我的侍卫下手了，那肯定还会对我或者陛下这样的主要目标下手，这个时候认真点，没什么问题。”
“嗯，您这样一说的话，倒也在理，不如这样，皇宫这么大，就算是你这边多进来了一千人也难以确保绝对安全。我刚刚从自己的家里调了两百多人，或许能帮上忙。”
王御史说完这话之后，笑着看向秦稷。
秦稷眼角抖动了一下。
王御史这个级别，是可以允许拥有少量私兵的，两百人对秦稷自己来说算不上什么，何况私兵的装备和训练程度是远不及正规军的。
但这个提醒，实际上就等于是在和秦稷摆明了态度了。
大夏的许多臣子大都是有站队的，秦稷自己的党羽就遍布各部门和各地方，只是平时基本用不到而已。
但是，这两位，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
丞相也好，御史也罢，他们的实际权力的确不如自己，可他们在朝中的声望和功勋也相当大，这话实际上一方面是表态，另一方，也是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稷不怕他调来的两百人，调就调了，反正，真要打起来的话，他王御史的态度到底如何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多谢王御史了。”秦稷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向前走去，“我妹妹呢？”
“还在春宁宫。”
“行。”
他想过，自己这么大的动作，夏雨潇很可能会考虑抓秦思月来当作谈判的筹码，这一点上，他相信对方做得出来。自己这五千人这么正大光明地过来，她没有准备才是怪事。
不过，夏雨潇也肯定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他先是抱着灵颜回到了春宁宫，在见夏雨潇之前，他要先把自己家里的人安排好，一旦情况不对，得第一时间让她们能够得到保护。
他在宫中有不少自己人，提前沟通好这些人，必要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而且......在春宁宫，有不少禁制，把灵颜带到那里也安全一些，春宁宫的药也有不少，可以直接把御医叫过来。
春宁宫的大门前，秦稷确认了一下，里面的禁制没有受到破坏，说明这里暂时还没有人强行闯入，就算是有人，大概率也是秦思月自己同意对方进来的。
院落中，是秦家的那些玄者——这些玄者是当初他从安国公府带过来的自己家养着的高手，在他走的时候，秦思月的安全就是这样保障的。
“少爷。”
玄者们对他施了一礼。他们大都在秦家生活了许久，所以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叫他少爷的习惯。
“我妹妹还好吧？”
“禀少爷，一切正常。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秦稷皱了皱眉。
“有人在等着您，在书房那边。”
玄者们有些为难地说道，此时秦稷注意到，他们身上带着武器，而且都已经出鞘了。
显然，来的人他们不敢随便拒绝，但是同时，他们也在时刻提防。
“林姐，帮我把灵颜送到卧室，我去看看情况。”
他将灵颜交给了一名女玄者，然后自己径直走向书房。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这么为难了。
书房用来招待客人的软座上，夏雨潇正在一手端着一只瓷碗，一手拿着茶筅快速地搅动着，看上去十分轻松。
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秦思月，但是显然秦思月不太适应和夏雨潇独处，表现得十分拘谨，她的面前摆着一杯满是细沫的茶，飘出的香气盈满书房。
“啊，秦稷，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夏雨潇看着全副武装的秦稷，仿佛并不惊讶。
第四十五章 冲突
其实从一开始调兵，再到刚才见到夏雨潇之前，秦稷的大脑一直都还算冷静。
虽然心里有着急和愤怒的情绪在，可理智始终能压下来。但现在，秦稷第一次感受到了愤怒。
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夏雨潇，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盯着夏雨潇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剑。
“托陛下的福，我回来了。”
秦稷说着这些的时候，捎带着扫视了一眼书房，确认一下其中是否有埋伏。
“就我一个，放心吧。我知道你会先回春宁宫，早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夏雨潇说着，松开了手里的茶筅，看着那装着稠密泡沫的茶盏，喝了一口里面的茶。
今天的夏雨潇穿着的仍然是熟悉的私服，考虑到外面没有随龙卫，秦稷不由得在思考这家伙在布什么局。
“我还以为，陛下您会将我妹妹带到你的寝宫当作金丝雀关起来呢。”
没有其他人，秦稷自然也就不会去讲那些所谓的礼节，他强压怒火，坐在了秦思月的身边。
“哥。”
秦思月瞥了一眼手掌还在颤抖的秦稷，轻声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遇到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黑甲骑的事情，我已经在派人下去调查，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不会让它就这么结束的。”
夏雨潇说到这里的时候，拿起一小包茶粉，倒在了一只空的茶盏里，随后用壶中的水冲泡，继续拿起茶筅搅动。
“陛下，灵颜的手断了，而且，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口。”
秦稷用十分平静，甚至好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的语调说道。
听到这话的夏雨潇，抬起头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为她医治。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
“然后呢？让她再死一次？”
“......秦稷。”
“陛下，为什么？”
连兵都带进来了，秦稷自然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他询问道。
“灵颜是魔教的人，她在你身边，很危险，这就是我的理由。”
“如果陛下您觉得灵颜很危险的话，可以和臣说，臣会自行斟酌。但是，陛下的行为，是否有些过分？”
“对不起，秦稷，事发突然，我只能这么做。”
夏雨潇无奈地说道。
她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直接和秦稷说，灵颜若是在他身边的话，和他说明这件事就等于是在找死，因此，只能趁着灵颜落单的时候动手。
“您对她做了什么，我很清楚。陛下，如果在您的眼里，您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地凭借猜测决定任何人的生死，那臣只能说，臣大概是跟错人了。”
“魔教现在正在国外肆虐，他们同时也在联系国内的魔教残余的势力，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那么，这一次灵颜的嫌疑就很难洗清。况且这次出现了以外的情况......”
“那些假冒的黑甲骑，是吧？”
秦稷问道。
“看来，你也看出来了。”
“我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陛下，您不会觉得那些假冒者披着个假冒的皮，就能掩盖其实质吧？”
“你什么意思？”夏雨潇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有我大夏军队的习惯，臣几乎要以为这假冒的黑甲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过，从他们的动作和体态中来看，貌似很符合大夏的将士的特征，而且，他们所穿戴的盔甲，又是黑甲骑平日里训练所穿的盔甲，只是上面没有作战时用的錾刻纹路和字符而已。”
说到这里，秦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臣擅作主张，带回了他们的几具尸体，要不要臣来亲自和陛下验验尸？”
“秦稷，此事我会尽快调查，现在，可以断定是我的旨意被截住了，现在若是就这么随便地和你说，想必你也不会赞同，请你稍等些时日，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答复？”秦稷念叨着这两个字，“陛下，黑甲骑的事也许是他人所为，那灵颜的事，是陛下亲口下的命令对吧？”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灵颜，在这种情况下，秦稷，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夏雨潇此刻继续说道。
“您说的对。”
秦稷点了点头。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理解夏雨潇的选择，如果一件事情已经有了隐患，那么作为皇帝，及时地清理掉隐患才是最好的决断。
只是......
他突然站起身来，如同猿猴一般轻盈地跳过桌子，在秦思月和夏雨潇两人惊愕的目光下，双手死死地锁住了自己所侍奉的皇帝的咽喉。
秦稷没有运用灵气，他甚至就连任何技巧都没有使用，那双手单凭纯粹的肌肉力量，就将夏雨潇一个大活人举了起来，铁钩一般的手让夏雨潇的大脑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混乱状态。
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原本从容淡定的脸庞此刻被窒息和疼痛扭曲，悬在空中的双脚奋力地踢蹬着。双手用力地抓住秦稷的手臂，那临近死亡的窒息感让她完全不顾一切地奋力抓挠，完全是在凭借着本能挣扎。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锁死咽喉的那双手一下子松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大脑，呼吸的顺畅在这一刻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奢侈品一样令人沉醉。只是，在外人看来，这竭力呼吸的样子未免有些狼狈和凄惨。
“陛下，如果臣按照您的行事风格来当个臣子，那大夏就不会是如今的大夏了，”秦稷活动了一下手指，“臣完全可以因为怀疑陛下而做出犯上之举，就像现在一样。如果你我双方互换，陛下，您心里觉得如何？”
“我很理智，所以请陛下您明断，您的所作所为，是否合乎君主之行。”
秦稷说完，带着秦思月转身走出了房间——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
夏雨潇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还好吧？”
旁边本来无人的空气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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