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第七十二章 排演
接到乌合雅占领了城池的战报时，秦稷正在忙着筹办婚礼的事宜。
准确地说，不是“筹办”，而是“彩排”。
没错，寻常人家的婚礼基本上都是当天直接走流程就完事，但是皇家的婚礼不同，皇帝的婚礼等同于国礼，是要对外宣扬并且彰显皇家威仪的。
倘若是因业务不熟练半路上出现了半点儿差错，被有心之人拿出来说事，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秦稷对此倒也能表示理解，毕竟仔细想一想，自己那个世界，过个年办个晚会还要彩排N次呢，夏雨潇身为皇帝，她的婚事就是国家的典礼，自然马虎不得。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一次排演婚典，俩人是全套流程下来的，别说，流程简化了之后尽管仍然繁琐，可当牵着身边的皇帝那有些温凉的手掌的时候，他确实有点心潮澎湃。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夏雨潇看起来又能治国又能笼络人心，又下手果决，可是实际上却也是个未过门的女孩罢了。就在双方敬告天地并立誓之后，夏雨潇这家伙居然还脸红了。
至少在秦稷看来，两人的第一次排演效果其实非常好。说实话，其实这第一次排演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以直接当作正式的婚礼了。
但遗憾的是，不行，整个婚礼的流程中还需要多次的排演，这导致夏雨潇和秦稷俩人这些天结了四五次婚，结果压根连洞房都没入。
到了第六次的时候，夏雨潇和秦稷都有点耐不住了。
俩人都不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个个身上都有不少事情等着办理，这几天排演大典，搞得积压的工作量是越来越多，秦稷不止一次地寻思，自己婚后会不会先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尽管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比如今天，当尚书令将军报递给秦稷的时候，秦稷正在和自己的那套礼服斗智斗勇。
“禀太尉，这是从北境传递过来的军报，加急。”
听到加急俩字，秦稷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一边任凭身边的侍女们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拆开扫了一眼。
果然，乌合雅已经攻下第二座城了。接下来的第三座城，攻下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根据前线发来的战报来看，在两座城被攻打的过程中，大夏的军民基本上没有出现什么严重损失，阵亡士兵不过几十人，已经把伤亡压到了最低，而九成的粮食、八成的军械和城防用具、城中所有百姓都早就完成了转移。
“好了，你先退下吧。”
秦稷屏退了对方，同时也让侍女们先回避一下，紧接着写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指令。
他让周边的部队开始向前两座城移动，不直接进攻，而是选择围城。至于第三座城，周围的部队也已经提前做好了所谓的“围城”准备。
其实所有部队都不会在正面和对方直接交手，毕竟，只要乌合雅没有背弃约定，那她在不久后就一定会主动撤退——边境的三大家族支持她是没错的，可这三大家族自己的资源也有限，他们的冒险前提是要尽可能保住家族内部的资本，所以也不会给乌合雅过多的物资支撑。
而王庭纵使是真的想要将物资和兵员运送过来，少说也得半个月——这还是按照大夏的调动速度来算的，就萨尔王朝那个军纪和后勤调度能力，至少要拖延上一倍的时间。
她就算真的想占这三座城，在大夏部队的这样的围而不攻下，早晚也要撤退。城中可没什么军械粮草，就连百姓都搬了，守着一座空城，撑死了临走之前能放火烧烧房子泄个愤了。
写好了关于对前线的调度命令，秦稷让人将这封调令迅速发到前线，之后便继续专注于婚礼的排演了。
“吉时已到，恭请典仪——”
伴随着乐府的礼乐奏起，秦稷在身旁的随从簇拥下走出供自己更衣的房间，然后踏着乐声来到大殿前。
而在大殿台阶的最上方，是端坐在上方的夏雨潇。
其实按照以前的大夏皇帝结婚的典礼规范来说，应该是女方登阶，男方在上面等着。考虑到夏雨潇不是男的，而且秦稷这个帝国太尉、安国王的地位和权柄比帝后高得多，所以索性保留了皇帝在阶上等候的规矩，然后，在秦稷向上登阶登得差不多的时候，夏雨潇向下降阶三级迎接。
秦稷专注地盯着脚下的台阶，用恭敬的姿态低头登上来，到了还差三阶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秦稷握着这只手，一同登上了最后的三级。
“......”
这手感不太对。
秦稷抬起头瞅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暗红色的瞳孔。
“？？？”
我陛下呢？
看着面前的灵颜，秦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也不知道灵颜这是在整什么活儿，尽管这是排演，但就这么跑上来冒充夏雨潇是不是胆子过于大了！？
“少爷，您好像很惊讶。”灵颜笑得很开心。
“你把陛下弄哪去了？”
秦稷第一反应是这丫头不会把夏雨潇给弄昏过去塞到什么地方了吧......
“陛下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说自己已经把流程全部记住了，不浪费时间了。让我来代替她帮着排演——‘反正本来需要排演的只是典礼的各个部门，我在不在他们都可以照常排下去’，她是这么说的。”
“这......陛下人还挺不拘小节。”
秦稷只能这么吐槽。
虽然是排演，可皇帝的典礼排演，岂能是寻常人可以来顶替的，而夏雨潇居然会让灵颜来代替......
要么是她脑子里压根就没个皇帝样子——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排除。
那么，恐怕......
“陛下自己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想更可能是因为她在帮我吧。”
看着底下忙碌着的各部官员们，灵颜感慨道。
其实夏雨潇怎能不清楚自己在排演中的重要性，如果真的有事务需要处理，皇帝就算是缺席这场典礼，位子空出来了也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来代替她排演一次的。大夏以前就有过婚礼上皇帝因为紧急的军情而不得不离开婚礼现场的事情，后来那位皇后是在缺少皇帝的情况下完成的典礼。
现在的灵颜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她隐约能够感觉到，夏雨潇似乎是在尝试着弥补什么。
按照礼制，灵颜是不能和秦稷举办婚礼的，一者是身份和出身问题，二者，是皇室的正统问题。
这一点上，夏雨潇也不能随便打破常规，大夏是开放，但是皇室还没开放到公开允许皇夫和另一个女人举办婚礼的程度。更何况，灵颜是代替的皇帝，也就是说，排演过程中她接受的就是皇帝的身份——这要是搁别人身上，那是绝对的株连九族的罪过。
如此想来，这个让灵颜“代替”她完成排演的事情，多少是带点私人的情绪了。
“算了，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的时间就得麻烦你了。那说起来，一会儿祝词的时候你是灵颜还是夏雨潇？”
祝词是要带上姓名的，秦稷可得问好了。
“陛下说用自己名字就行，反正不影响正式婚礼。”
“啊哈，行，那，娘子请？”
“这是陛下的婚礼，所以你得叫我陛下。”
......
玩儿挺大。
秦稷心里这么寻思着，然后点了点头：
“那好，陛下，请。”
第七十三章 甩锅的艺术
灵颜在和秦稷排演婚礼。
夏雨潇已经排过了好几次的婚礼，过不了多久就要正式举办婚礼。
那么问题来了，乌合雅现在在干吗呢？
答，乌合雅在城垛子上啃肉干。
如果说和秦稷关系比较亲密的女性里面谁最惨的话，那么乌合雅绝对是第一位。这些天来，她带着部队快速奔袭，闪电一般地攻占了两座城池，第三座也很快被她攻了下来。
只是......
“tnnd秦稷，演归演，你丫的也太抠了吧，好歹给我留点吃喝吧......”
一边用力地嚼着如同木头一样结实的肉干，乌合雅一边在心里嘀咕道。
这是和秦稷演的一出戏，她自然知道大夏要撤走绝大部分的物资装备的。只是她是万万没想到，能清理的这么干净......
粮仓、府库、猪圈牛圈羊圈......啥都不剩，这帮夏国人连鸡鸭鹅狗猪都不落下，全都给带走了就离谱！
好歹她打了这么长时间，给她留点改善伙食的东西啊！这些天全程肉干加奶酒，腮帮子都嚼得生疼。好不容易烧火做饭，手底下这帮士兵一个个手艺堪称狂放，直接就是羊肉倒水加点盐往里一煮完事。
别问，问就是在外条件匮乏，没什么好手艺。
不过，有肉干吃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对于乌合雅而言，现在的自己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威信。尽管在这几次的攻城中，没有得到什么足够丰盛的战利品，但是拿下了大夏在边境上的三座城这已经是很提振士气的事了——你别说什么能不能站得住，你就说这城拿没拿下来吧。
这种事情，自然也不可能不去宣扬，现在的边境许多将士已经对她逐渐有了改观，觉得她还是有点水平的。而接下来，她就要给王庭一点不是很大的震撼。
在交给班哥的军报中，乌合雅稍微扩大了一下战果，宣称自己这边昼夜突袭，带领少数兵力直取大夏的三座城，敌军闻风而逃不敢应战，共杀敌数百名balabala。
反正王庭这边又没有什么督战的人，只要别太离谱，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而且，这个杀敌数百的数字也并不是很夸张，要是放在真正开战的时候，这几百人的杀敌还真就不是什么大功劳。
紧接着，乌合雅向班哥发出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中，乌合雅主要是要“甩锅”。
其实在正式出兵之前，她就早有准备，提前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图瓦，并以一个虚心求教的女儿的身份对战场上的各种意外情况进行了求教。
其中就有“倘占据空城，无粮草兵员之供应，敌又不与我军正面应战，何如？”这种问题。
而正处在半养老状态的图瓦，此刻面对乌合雅这谦虚的提问，戎马一生的他自然也就憋不住，一一给予了回应。虽然信中语气颇为严厉，但是该说的还是说了的。
而对于这种情况，图瓦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
“那就撤啊，卸除城防，捣毁城中堡垒，破坏房屋，然后速撤等候粮草就位。”
你不是和我玩空城吗，我就把你城弄废掉，然后立刻回到自己这边，调运粮草，等你回城，城防和建筑都要重新建设，这个时候就是双方比拼速度的时候了。谁先准备好，谁就赢。
这种战术其实不算是错误，恰恰相反，很符合萨尔人的实际情况。
可是，问题就在于，乌合雅的提问其实只是为了甩锅。
提前询问自己父亲如何用兵，将来一旦对方想把锅甩在自己的头上，必要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搬出自己爹说过的话，来告诉班哥自己不接这口锅。
难不成你班哥打算让爹来承担这个锅？
因此，这封信的主要内容，就是请求粮草和军械装备、兵员的增援，以确保彻底占据该城。当然，乌合雅是知道的，王庭根本来不及运送粮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提供什么支持，自己这样去要，也只是为了到时候能把锅甩得干净而已。
老娘不是没找你要，是你们磨磨唧唧打仗的时候不给补给的，你总不能让将士们活生生在空城里饿死吧。
将这些信发出去之后，乌合雅调整了一下各城池的守军布置，随后便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到，然后就可以带兵回去了。
夜晚的城墙上实在是不好过，冷风呼呼地刮，城楼的窗户被刮得直响，手下的将士们有的一起缩进城楼，有的在城中找屋子住下，还有的直接选择在之前留下的大夏的兵营里面住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的时间。
随着大夏的部队逼近，乌合雅也知道时间快到了。
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从周边临时调来的粮草也只够吃几天的，而王庭那边压根就没有消息，一周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将士们却没有办法熬住。
此刻的乌合雅，开始故意让风声走漏一部分，让士兵们都知道了王庭压根不发粮草物资的事情。
尽管她并没有承认，并且明面上竭尽全力试图压制这种“谣言”，但是谣言这东西，是很难压住的，很快，军中的大部分将士都知道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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