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在乌合雅看来，这一条反而是最轻的条款，因为大夏并没有那个证据去证明自己国家给的名单到底是真是假——他们要是知道是真是假，那也就没必要专门找萨尔国要了。
而且就算是真的，最多不过就是丢了那些收买来的“消耗品”而已，萨尔国这边损失的也就是一些投在这些人身上的资金。问题还真就不大。
不过，这个问题在夏国看来，很大，而且非常大。
秦稷有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很多里通外国的官员、皇亲贵族的名字，但是这份名单终究只是根据证据和情报推断出来的，还需要另一份名单做佐证。
与此同时，秦稷也留了一个心眼。他故意放出这样的一条消息，为的就是让朝中的那些人乱掉。而人在慌乱的时候，往往会随意地就找一个看起来靠谱的靠山。那些老油条们虽然还不至于慌乱到这个份上，但是至少，他们也得去找那些当初和自己勾结的那个靠山，确保对方不会提供真实的名单给朝廷。
这个靠山，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目前唯一能够让他们迅速联系到萨尔王庭的，就是这位外交官了。
于是，就在条约消息放出去后的不久，太安城出入的揣着不少钱财的所谓“流民”，而且就在太安城周围数十里的范围内，“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好多经过驯化的驮兽——有上好的马匹、经过驯化的魔狼，甚至还有从西方那边弄来的狮鹫。
它们都被遗弃在太安城周围了，而太安城却多出了一些流民。
秦稷没有管那些流民，他要的，就是这些完全不像流民的流民把一切该放的消息放出去。
只是苦了这位可怜的萨尔王朝公主兼外交官了，这些天以来迎接的贵客简直是络绎不绝，而且一个个全挑在晚上，如果不是驿馆的周围还算是隐秘，恐怕让那些百姓看到了，还以为堂堂外国公主在夏国驿馆开始搞不正经的副业了呢。
签订条约的当天，秦稷少有地穿上了自己的戎装。
那是一身黑色的战甲，保护着他的全身，黑色的战甲上用金色描绘着精致的虎纹，甲片缀连，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肃杀之气。
大夏的太尉一般情况下不会亲自上战场，所以他的战甲其实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的装饰十分用心，可实际重量却并不算太重。看起来全身包裹，实际上也不过就二三十斤的样子。当然，防身效果丝毫不比那些五六十斤的甲胄差，因为上面用精心雕刻的术法来强化其防御力，寻常兵器很难刺破。
而坐在他的身边的，正是龙丞相。
老爷子也算是在这次付出了不少，一把老骨头每天都要和乌合雅互相嘴炮辩驳，引经据典查阅史书，好几次互相怼得秦稷都以为他俩要打起来。
不过，一切总算是相对平稳的完成了。
龙丞相穿的就比较文质彬彬了，一身赤色锦绣纹金官服，再加上本来这位老人家就白发苍苍，别说，颇有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夏国太尉丞相一起出场，而且都穿着盛装，这还真是个稀奇事。
乌合雅出现的时候，她显得还是很憔悴。
尽管她穿着自己国家的盛装，可再华贵的盛装也难以掩饰她的颓废。
她来到高台上，然后，坐了下来。
签订的仪式很快就开始了。
这就是现实，即使她再努力，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第四十七章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签订的过程很简短。
秦稷坐在桌子前，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友坐在自己面前，然后拿出笔来，在面前的纸张上签字。
薄薄的纸张，可是她每一次落笔都好像是有千斤重一样。
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真正地掌握权力为自己的国家做事。可是这唯一的一次经历，却实在称不上光荣。
想到这里，她疲惫地看了一眼秦稷。
坐在面前的秦稷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她的痛苦在他的眼中完全没有被注意到一样。
签订完毕，她放下了手上的笔，旁边的侍者迅速将这份停战合约捧起。
于是，萨尔和夏国的冲突，在此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
可是秦稷却高兴不起来，虽然这些天来自己的努力促使对方承认了这条约上面的许多条件，可是对于秦稷来说，多这些钱并不及处理内部的事务更加重要。
大夏这一次对北边的这个萨尔王朝下了死手，其目的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获得多少利益——现在的大夏虽然各处都有开支，国库内所保存的粮食和钱财正在不断地减少，可萨尔王朝那些赔偿和资金却也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一笔钱，更何况这其中相当一部分还要用于修复寒阴城的城防和抚恤阵亡的将士、因为这次冲突而死伤的平民。
要说有什么真的令秦稷所在乎的，就是那个逼迫萨尔王朝让领土的条约了。这条约可以说为大夏打通了索勒沁那边的关系，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块地盘，索勒沁部族在大夏的使者欣喜若狂，几乎是在得知这条消息之后立刻就拜访了秦稷本人，并且答应一定会将这件事情通报国内，并且争取说服大族长今后唯大夏马首是瞻。
这件事情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接下来进一步削弱萨尔王朝就更加有利。
大夏需要稳定的边境，未必真的要将对方吞并下来，只是保持稳定就足够了。而既然要稳定，就不能让萨尔王朝一家独大。
可即使是这样的跳跃，对于秦稷而言仍然还是优先级最低的，他现在最在乎的，是国内。
伴随着条约的签订，对于夏雨潇的一些反对声音也消退了很多，毕竟这是新皇帝登基以来打的第一场战争——虽然在秦稷等人看起来不过也就是冲突级别。
这次的战争为夏雨潇增加了不小的威望。而这一次，秦稷也打算趁着夏雨潇威望正盛，好好清理一下夏国内部。
...............................
签订仪式结束了。
在中午有一场盛大的午宴，将在宫中举办。届时皇帝陛下将会亲自前来，祝福两国友好和平。但是在这之前，秦稷还需要处理一件事。
他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看着面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
说实话，自己的那些手下果然还是出手重了一点，新人毕竟不懂的分寸，把人家堂堂中央官员给打成这副德行......
“我不是说了请陆大人来吗？谁让你们打的？”
秦稷皱了皱眉，问身边等待着夸奖的那名手下。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太尉阁下，您也知道，这家伙是个硬骨头，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和我们走，无奈就只能把他揍一顿带回来了。”
“你这一顿揍，我那边会没法向陛下那边交代的，”秦稷有些头疼，“行吧，反正无论怎么说，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一次任务。今后加强训练，千万不要再出现这种违背命令的情况了。”
“是。”
对方离开了，但是秦稷却刚刚开始“工作”。
“陆大人，好久不见，我记得之前在北方巡查的时候，您就曾经亲口向我讲过北部边境的局势，”秦稷面色如常，递给面前的陆大人一盏茶，“您对于北方的边界问题了解得很深入，夏国之所以能够在这次行动中轻松对付萨尔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您的功劳。”
说着这话，他盯着陆大人：“可是我不明白，您身为中央要员，为何能够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呢？”
陆大人——陆生，此时一言不发。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秦稷，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一般。这位陆大人也确实算是帝国的老臣了，从先皇时期算起就在做郡守，后来更是被先皇直接调到了中央，负责监察百官。虽然级别不算高，但是也称得上是中央要员了。
说实话，最开始在知道陆生这家伙和乌合雅偷偷接触的时候，秦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因为这位陆大人身上压根没有多少污点，这样的人居然有里通外国的可能，这着实是让秦稷有些怀疑人生。
但是，事实确凿，这位陆大人前往乌合雅的住处和她想见，两个人虽然不知道到底谈了什么，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冒着风险和对方接触，十有八九不太正常。
在掌握了各方面的证据之后，秦稷决定先拿这位陆大人开刀。
拿他开刀的理由很简单，这家伙几乎没什么党派靠山，比较好处理，而且也能够起到杀鸡给猴看的效果。
如果夏国国内仅仅只是一帮不支持夏雨潇登上皇位的人的话，那秦稷也许还不至于要立刻行动。可是这帮家伙现在是在吃里扒外。这样的人，夏国不可能留。
“呸，狗东西，你把持朝政，从未松手，现在倒来指责我？！”
陆大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他并不是那种真的想死的人，所以他喊出来的话语或多或少也有点壮壮声势的意思。
“我们现在谈的，是您里通外国的问题。”
秦稷继续说道。
tnnd，怎么一个个的全说自己把持朝政呢？笑死，劳资要是真把持朝政，现在还轮得到你们在那里喷来喷去？
“告诉我，你们是如何与萨尔人进行联系的？和你们相互交流的中间人是谁？”
闭口不言。
秦稷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这货不管你问啥，他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可是，秦稷却又不好给这家伙施展什么大记忆恢复术。
无奈，只能尝试着另辟蹊径了。
再不还是给灵颜审一审吧，她比较专业。
第四十八章 幕后主使
当看到灵颜走进来的时候，这位陆大人明显变得有些慌乱。
对于他这样的文人来说，面前站着一个魔教余孽，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陆大人，我只想在你的嘴里知道关于你们这边的具体情况。您看，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您背后是谁。那位曾经在南疆的亲王，如今想必还在想着如何除掉我，对吧？”
秦稷微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想，或者说，这已经不是猜想了，而是已经基本上证实的事实，只是缺少最终的证据将这些人定罪而已。
“难道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吗？小子？？”
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无法全身而退，尽管身体还在颤抖，陆大人却还是说道。
“全身而退？”秦稷仿佛是在看笑话一般，“怎么可能，我能猜出来你们对外打的是什么口号，大抵是清君侧之类的法子吧？确实很正确，毕竟如今我独揽大权，你们扮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对我发起讨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说完这些，秦稷淡定自若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灵颜很快递过来一盘水果。
“不过，我并不打算全身而退，恰恰相反，你们闹得越大，我反而越安全。”
他说着，顺手拿起果盘中的一把锋利的刀子，将果盘中的一只橙子切开，清香的汁水向四处溅开，秦稷一边享受地咬了一口橙子，一边说：“你看，你们想要把我给干掉，虽然我有能力保全自己，但是有的时候，陛下还是会希望我稍微表演一点苦肉计给她看的。”
“有的时候，臣子一味地展示出自己的忠心和可靠，陛下反而不会相信，所以如果我选择苦肉计呢？被你们所算计的我，说不定会因为你们的行动而让陛下反而对我放心了呢？”
秦稷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这帮家伙现在的目标基本可以肯定是他自己了，之前的针对皇帝陛下的刺杀虽然也激起了陛下的怒火，但是整体上来说，那不过是某些人顺便想要进行的尝试而已。
而上一次的失败，将会让对方意识到：在这个国家想要对皇帝动手，得先把他这个太尉处理掉。
秦稷现在有把握相信对方真正的目标就是他，而这样一来，对于秦稷来说反而更好办。
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装作遭遇袭击受些伤，然后向皇帝陛下诉苦。皇帝如今还离不开自己，面对自己的诉苦和身上的伤，很可能会慢慢地降低对他的戒心——毕竟他都自身难保了，很难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篡位了（即使他从来没考虑过篡位）。
“那是之后陛下要考虑的事情，你这种乱臣贼子，早晚要不得好死。”
“嗯，我究竟能不能好死，那不是你们能控制得了的。来吧，告诉我，你们这批人的背后是谁。”
秦稷继续询问道。
而在一边的灵颜，此时也已经默默地走到了陆大人的身边，她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只是彬彬有礼地对陆大人鞠了一躬，随后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刀。
刀刃十分锋利，这把刀似乎不是为了杀人的，而是专门为了从事什么精细的工作而锻造出来的。而现在，这把刀就放在他的身边。
陆大人仔细思考了一下。
说是为了保护大夏的江山社稷，可是说到底，他自己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站到一个更可靠的队伍中而已。他没有什么私军，也没有把持朝政的能力，所以才会迫切地寻求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势力。
曾经年轻的自己认为，朝堂之上，不应是结党营私的地方，为了天下百姓，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位置......
陆大人长叹了一口气：“说出来，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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