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真是平稳。”
夏雨潇坐在马车上，不由得如此感叹道。
维西帝国的这条中央大道，是用一块块厚达十公分的大石板在夯实的地面上修建而成，每块石板都经过了一定程度的打磨，使得石板表面变得较为平整，边角更是能够做到严丝合缝。
在保证能够拼接好石板并且不留多大缝隙的同时，采用一种当地特制的泥浆来粘合填充缝隙。
如此打造的道路，自然价格不菲，但是也成为了整个维西帝国最著名的大道，整条大道宽敞平坦，乘坐马车的人不会像在土路或者是砂石路那样感受到剧烈的颠簸。
“中央大道当初建造的时候是非常壮观的，卡西德尔二世当时几乎将所有国内多余的驮兽都拿来运输石材了。加上后来建造皇宫、大教堂，当时的维西帝国几乎将一座山给挖平了。”
面对陛下的感叹，秦稷解释道。
这条路确实算是人类所建造的奇观之一，在当时，这条大路完工后，几乎带动了整个维西帝国沿路的经济和地区交流，由此，维西帝国的发展才得到了十足的动力。
所以，中央大道并不是因为它贯穿维西帝国最繁华的地区才叫中央大道，而是它创造了帝国最为繁华的地区，后来才被叫做中央大道。
“这等消耗......实在是恐怖。”
夏雨潇的脑子里几乎一下子就算好了一笔令人惊叹的账。不得不感叹当初维西帝国的生猛。
“陛下如今也是如此，运河建成后，可以预见，将来的史书中必然会为您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秦稷微笑着说道，“不过，运河确实要比起石板路难多了，若非大夏如今已经有了一定的底蕴，还真难以支撑运河的修建工作。”
“我们今天晚上在哪里住？”夏雨潇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秦稷探出头去，用维西语向公爵询问了几句，然后重新钻进来：“他说，今天晚上我们会在前方的一座叫做盐井城的地方住下，那里是维西帝国曾经的盐业中心，现在已经变成商业中转站了。”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是啊，盐井城这个地方当初是维西帝国的制盐中心，出产的盐品质很高，不仅仅供给国内使用，还远销国外，可以说是维西帝国当年的重要城市了。现在好像盐井趋近枯竭，不过如今制盐技术已经比较发达，也就不需要盐井了，这里当年的基础建设又很不错，许多商会都在这里落脚，所以干脆就变成了商业中转站，虽然不及往日辉煌，倒也还算是繁华。”
秦稷对这里如数家珍的样子，引得夏雨潇不禁好奇。
这个家伙了解的倒是挺多，也难怪当初先帝会按照他推荐的名单来安排交流人才了。
“卿对于维西帝国的一切都了解得如此深入，莫非曾经研究过？”
“不过是对这个国家有些好奇罢了，”秦稷笑了笑，“陛下，维西帝国是目前人类世界上少有的敢于和教会对着干的国家，而这个国家有着五百多年的历史，对于大夏来说也许不算长，但是......五百年在教会的影响下，居然没有被压制住思想，反而进一步地尝试着挣脱束缚，所以我对这个国家很感兴趣。”
“卿认为，他们可以成为盟友吗？”
“恐怕不行。”
秦稷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
夏雨潇拄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太尉：“说说看。”
“可以合作，但是不能成为盟友，”秦稷说道，“维西帝国对于我们而言，目前还有教会作为共同的敌人，但是一旦教会被成功压制，恐怕维西帝国下一个目标就将是统合人类世界——看起来很遥远，但是实际上，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和他们合作，但是不能真的完全信任。一旦信任，将来对于我们的战略决策就将形成不利的因素。”
“我倒是认为，结成盟友也没什么不好。”
夏雨潇突然说道。
“陛下？”
“谁规定，结盟就要彼此知根知底？”夏雨潇冷笑了一声，她抚摸着自己手里的温润的玉石摆件，“我们和维西帝国进行了人才交流，想必你也清楚，维西帝国并没有真正地信任我们，他们嘴上说是因为教会的限制不能将一些核心的东西交给我们，说白了还是不敢信任我们。”
她微微掀开马车窗户的一角，看着外面护送的士兵：“朕可以理解他们的防备，我们在防着他们，他们也在防着我们。我们学到了维西帝国的一些技术，但是从之前大夏在维西帝国的使者传回来的消息来看，维西帝国有很大的保留。”
“既然您知道，那您面对维西帝国那边的人员，为什么要教他们大夏的水利、阵法......”
“朕说过了，我们双方在彼此设防，”她那双眼睛仿佛深邃的洞口一般，盯着秦稷，“打破设防的条件之一，是一方展现出诚意。如今大夏正如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说的一样，是一潭死水，你觉得朕不想将这潭死水盘活吗？”
“但是朕现在不能大范围动国内的基础，这只会适得其反。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从外面先拿来一些东西用。维西帝国就是这样的一个好‘盟友’，我用我们早已经用烂且基本已经短时间内难以突破、他们又不容易领悟精髓的东西，换取一个盟友的卸防，这是最主要的目的。”
“在他们看来，大夏的水利技术、作战阵法是大夏的绝密技术，这也确实。但是这些绝密，他们也不过学了一些皮毛。在他们看来这是我们的底牌，在我们看来，这不过是表面的皮毛而已——就算教给他们阵法，他们也需要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去建立起一整套对于阵法运用的系统。”
“而朕要的，是一个卸下防备的、愿意帮我盘活大夏的盟友。至于那些皮毛的东西，不过是分享，给了，也就给了，有本事他们就放弃现有的魔法体系去学我们的作战体系。反正朕已经将‘绝密’告诉他们了，他们多少也得考虑考虑礼尚往来咯。”
第十四章 暂住
车队到达盐井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这里早早地就做好了迎接准备，夏雨潇刚刚进城，就得到了盐井城的城主的欢迎。这座城市正如之前所了解的一样，是商业枢纽城市，整个盐井城即使到了傍晚时分依然热闹非凡。
街上的人们点起了灯火，街道旁的酒馆里，老板正在卖力地叫卖自己刚刚酿造出来的果酒。而远处的商会门口更是聚集着成群成群的人，有的是买主，有的是卖主。
这里的夜晚似乎永远不会疲惫，在落日的余晖下，一些不太正当的行业也出来了，就在他们出现的瞬间，那些士兵就将这些家伙赶到了巷子里面去。
这倒是让夏雨潇感觉到了一丝真实。无论是哪里，发展得再好的城市总有它的光芒所照不到的阴影，当然，维西的士兵们显然也做好了应急准备，及时将那些人赶走好留给客人一个好印象。
其实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她也知道，维西帝国不可能不存在这些黑暗面。可她来这里又不是为了针砭时政的，也就权当看不见了。
为他们提供落脚处的是当地的一名贵族的私人公馆，这里是这位贵族平日里用力招待贵客用的，维西帝国临时征用了他的公馆，将这里稍作清理和改造，也就成为了夏雨潇和秦稷的临时住所。
那位公爵将客人们送到公馆之后，稍微聊了几句便从容告退，给大夏的各位客人们足够的个人空间。
整座公馆可以用奢华来形容，光是内部供客人居住的客房就有二十几个，这还不算那些休息室、仆人的宿舍之类的房间，而主人自己用的卧室更是豪华至极。
这座公馆现在是全权由大夏“占领”，按照外交礼节，这里现在等同于是大夏自己的领土，所以秦稷在保留了维西帝国作为东道主的面子的同时，也尽可能地将公馆内都安排上随龙卫。外面的防护工作就交给东道主，但是大夏的“领土”，全部都由随龙卫们守护。
布置好了防务的同时，夏雨潇在客厅召见了随行的太仆和巴士司马令，将明日的车马行程协调了一下，随后便回到卧室开始批阅自己带来的文书。
是的，夏雨潇的文书也带了一部分在车上，这些文书不是什么需要立刻处理的急事，而是一些规划类的文书。顺带着还要琢磨一下过两天外交的内容和礼节。
正在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写得起劲时，房门被敲响。
“谁？”
她问道。
守在屋子外的随龙卫们立刻回答：
“陛下，太尉大人求见。”
“进来吧。”
华贵的雕花木门被推开，秦稷走进卧室，然后躬身施礼：“陛下。”
“有什么事吗？”
夏雨潇拢了拢自己的散发，她早就换好了自己的睡衣，解开了自己的头发，秦稷会在这个时候拜访，倒是挺意外的。
“陛下，这是臣梳理的维西帝国的技术列表，里面是我大夏可能需要的各类技术、资源。外交之时，这些资源您可以优先和对方谈一谈。”
其实整理好这些东西并不难，这个单子是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因为卫星回来之后和自己说了很多维西帝国比较优秀但是却不愿意给的技术，所以秦稷自然要趁着这次外交提出来。
夏雨潇接过来他的单子，然后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将有些滑落的睡衣拉到肩膀上：“嗯，这些朕会考虑的，辛苦了。”
“哪里，这是臣应该做的。”
秦稷心里的想法是：只要你别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你睡不着？”夏雨潇这时候才注意到，秦稷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穿的常服，没有换便装。
“嗯，臣今日有些失眠。”
秦稷倒也不否认，他确实有些失眠，不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工作。
没办法，夏雨潇虽然是皇帝，但是这次出行的许多计划都是他来负责的，确实增加了一些工作量，到现在脑子还是清醒的，没进入休息的状态。
“睡不着的话，不如就在这里陪朕聊一会儿吧。”
夏雨潇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拿过自己的玉玺在一篇关于水路疏通的规划文书上按下了自己的印章。
“是。”
“随便坐，”她摆了摆手，然后停顿了片刻，“啊，床上别坐。”
“臣可不敢。”
秦稷自然没生猛到敢坐陛下的床的程度，他坐在了卧室里的沙发上。
“知道为什么这次带你出来吗？”夏雨潇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而是还专注在自己的公文上。
“臣不知。”
“因为朕认为，你的能力值得信任。”
她仿佛是随口一说。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秦稷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你看，即使是朕和你都离开太安城，只要有你的提前布置，太安城都会稳如泰山，大夏有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幸运。”
这话夸得挺直白的。
但是秦稷却听出不对劲来了。
咋？你这是又想起什么事了？
“臣没有如此大的能力，陛下谬赞了。”
“谦虚可不全是好事，”夏雨潇温和地笑了笑，“如今我们都在异国，国内有你安排，朕放心。那么，在维西帝国这边，朕觉得你也可以担当大任。”
“臣此次前来，无非是陪侍左右，有何大任？”
“不，如今这次外交，正是争取大夏的利益的好时候，”夏雨潇长叹一口气，“说实话，朕心里和没个底，卿对于维西帝国了解更深，且之前就与他们有所交流，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靠你。”
“但有需要之处，陛下只管言语，臣会协助陛下。”
“那就好，”她说完，放下手中的笔，然后伸了个懒腰，“卿今晚是打算熬他个通宵？”
“没有，一会儿就去睡。”
“嗯，多休息，这个时候你这边可不能出问题。”她趴在桌子上，一副疲惫的样子，“这次出行，带了不少药物，有安神的丹药，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取一副吧。”
“谢陛下。”
秦稷感谢过后，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哦对了。”
夏雨潇想起了什么：“那名公爵，是世袭公爵，是吧？”
“正是。”
“明天安排人送他点礼物，套点话出来，关于他们皇帝的。”
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秦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了解，臣明日就去办。”
“好了，你去取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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