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安瑟看了伊沃拉好一会儿,那玩味的眼神让后者逐渐不快起来。
“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伊沃拉微皱起眉:“在嘲笑我吗?”
“不。”安瑟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希望伊沃拉你明白一件事——很多时候,人所遭受的灾祸并非来自外界的恶意,而是单纯的……咎由自取。”
“我感觉你只是单纯想拐着弯骂我。”
虽然这样说着,但大皇女的眉头却舒展了少许:“不过我不介意你的这点任性,安瑟,你的那些奇思妙想在我的容忍范畴之内……哦,原来是这样。”
伊沃拉露出了然的神情:“以前没怎么细想,现在坐下来和你聊会儿天之后,原来不难猜出原因——你的小玩偶在异想天开的领域,跟你有不少共同语言,对吧?”
“我像是只会因为仅仅这种原因,就对某人投以关注的人吗?”安瑟反问。
伊沃拉愣了愣,随后愉快地大笑起来:“说的也是!没有价值充足价值的话,你可不会付诸行动的,理想主义者这个词跟你可没有关联,这样一想……你跟那个脑子好像都已经有点坏掉的小玩偶,有着根本上的差别。”
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既然如此,明芙萝到底有什么值得安瑟看重的价值?炼金的才能他不可能缺少,而善于炼金的帮手,就更别提了。
而安瑟却在此刻突然轻笑起来,他微微偏头,凝视着伊沃拉的眼睛:
“你这么深究明芙萝对我到底有没有用,是想试探些什么呢,伊沃拉?”
“你好像……很眼馋那个东西啊。”
安瑟说的是什么,双方都很清楚,自然只能是明芙萝刚才展现的炼金虫群,尼德霍格。
年轻的海德拉将酒杯放下,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想着暗示她对我没什么实际作用,接下来再打算用什么东西,把她从我手上弄走吗?”
“啧……你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敏锐狡猾。”
伊沃拉皱着眉道:“我这么正常的试探,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这跟破绽什么的当然毫无关系,而是我们的大皇女小姐会联想到这方面,说出这句话,她的整个思路,都是安瑟在刻意夸大明芙萝才能的情况下,引导而出的。
安瑟自然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说道:“所以,你的确很想要她,对吗?”
“准确的说……是那个特殊的炼金器械。”
既然已经摊牌,伊沃拉也不装了:“那个东西,很有趣,我的确想要,你能给我吗,安瑟?”
“你大可自己去找阿萝。”安瑟悠然道。
“但她是你的东西。”伊沃拉如此说道,“只要得到你的同意就可以了,不是吗?来做个交易吧,就跟以往那样。”
“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假如你能得到阿萝的同意,我就接受这个交易。”
“你可……真是麻烦。”
伊沃拉也将酒杯放下,颇为不快地双手环胸:“你的小玩偶对我颇有怨言,现在有你做靠山,她怎么会答应我?要拒绝我可以明说,安瑟。”
“谁告诉你我在拒绝了?”
年轻的海德拉语意深长道:“又是什么让你觉得,阿萝一定会拒绝你呢。”
“呵,你想让我去利诱她?她这种人,除了脑子里的哪些妄想之外,还在乎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帮她去实现哪些妄想?安瑟,你可真是——”
伊沃拉神情微冷,她看着笑而不语的安瑟,先是一脸漠然地说出这一串话来,但说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下。
明芙萝·泽格,这个人无比在意的东西,除了她那不切实际的妄想,承载着那妄想的巴别塔以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泽格……”
大皇女喃喃自语着,眼神逐渐亮起。
“说起来,那个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没有去在意过。”
她将视线移到安瑟的脸上,语调微微拔高:“安瑟,你说,我们的小玩偶会不会在意这个消息?”
“这都是你的想法。”
安瑟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轻笑起来的时候,一副置身事外的轻松样子:
“与我无关,不是吗?”
这就是安瑟给明芙萝准备的礼物。
一个更加安全的,不会危及生命,就能得到她无比渴求的答案的方法。
否则,安瑟何必刻意等明芙萝展示完尼德霍格之后,才让伊沃拉停止窥探呢?
至于代价……
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她早已付出过无数次,不过只是继续出卖自己的灵魂和信念而已的……代价。
恶毒的蛇凝视着杯中的酒液,心中低语着:
好好收下这份礼物吧,阿萝。
*
等到明芙萝赶到希塔娜所在的位置时,少女正蹲在溪水边洗脸。
“喔,你来啦。”
希塔娜转过头来,眼眸微微睁,本来就水盈的眼瞳现在更湿漉漉的,看起来灵动万分:“都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吗?”
“还剩下一些,但突然就失去行动能力了,我就猜是你完成了狩猎。”明芙萝将视线移到希塔娜周边,“所以,唤溟者的下位种呢?”
“哈哈,在这呢!”
少女猛地站起身来,晃晃头甩掉脸上和发丝上的水珠,万分得意地高昂脑袋,单手叉腰,然后掏出了一只半透明的蓝色水母,从自己的……口袋里?
“就是这玩意!已经死透啦!”
希塔娜捏着这个能够随意支配操弄生物的诡异生命体,像是捏着一团软球,那随意的样子,感觉她似乎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什么神灵种的。
“这就是……唤溟者吗?”明芙萝凝视着希塔娜手中的半透明蓝色水母,“一只水母?”
“别看它这么软,被我逮到的时候,它直接就蹦我脸上来了,恶心死了!”
希塔娜一脸嫌恶地搓了搓脸颊:“差点就没忍住把这家伙直接捏爆,要是没有尸体,就没法跟安瑟炫耀了。”
“你是怎么在……不使用物理手段的情况下杀死它的?”
“这个啊……”未来的兽王挠了挠头,“我往它的身体里灌了点以太,它就暴毙了。”
这样说着,希塔娜的身体周围便有红黑色的气流时隐时现。
在击杀康拉德时,希塔娜进一步地理解了如何支配操纵体外以太的流动,现在已然得心应手。
明芙萝沉默不语,她的脑海中浮现起刚才走过来时,躺在地上的一具巨大尸体,那是一头足足有五米高的黑毛猩猩,显然是唤溟者最后做的殊死一搏。
但最后的结果是,被希塔娜活生生打死,只留下一句半个身体都被轰烂的尸体。
这就是……希塔娜的力量,连安瑟都认可的力量。
不,不只是力量。
虽然和希塔娜同行的时间很短,但这个过于纯粹的少女,太容易被人摸清,她的性格在明芙萝眼中一览无余。
忠诚,坚定,率真……安瑟看重她,甚至是,甚至是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芙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希塔娜,后者则正低头摆弄着唤溟者的尸体,小声嘀咕该怎么向安瑟邀功,向安瑟说自己玩的又多开心,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就像夜色的帷幕上最耀眼的星辰。
明芙萝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安瑟既然如此信赖着希塔娜,那是否说明……希塔娜有可能知晓安瑟的秘密?
就连那个马琳娜都能得知那个消息,虽然是从安瑟母亲口中得知的,但假若希塔娜和安瑟的关系真的那么亲密……她没理由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机会在这里,那就要抓住,假如说有误会存在,那就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这个误会,这个问题,而不是就让它梗在那里——既然不知道,不清楚,那就去问,这就是明芙萝的作风。
“希塔娜。”
明芙萝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没有人在注视着这里,安瑟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好像上天都在帮助她完成这次问询。
哪怕希塔娜最后大概率会告诉安瑟自己的问题,但这跟直接被安瑟发现截然不同。
“……啊?”希塔娜把唤溟者的尸体随手揣进口袋,歪头问道,“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明芙萝死死盯着希塔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强迫安瑟做出改变的存在吗?”
“!”
希塔娜瞬间变了脸色,但几乎也是本能地否决道:“你,你再说什么啊?你疯了?这世界上有谁……有谁能强迫安瑟?你想说皇帝吗?”
“……不,我知道了,谢谢你,希塔娜。”
答案是如此鲜明。
这个藏不住自己情绪的女孩,把答案写在了脸上,也即是……玛琳娜曾对她说过的,即便被她验证过并非谎言的话语,在此刻,已然足以定论。
明芙萝用不停颤抖着的手,十分勉强地推着眼镜。
她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茫,手脚变得无比无力,耳边全是一阵杂音,随着时间推移,那杂音又变成了心跳声,沉闷的,越发急促的,心跳声。
当回过神来时,明芙萝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停喘息。
【安瑟先生,被迫放弃了什么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是……真的。
——真有什么更加恐怖的存在绑架了安瑟,胁迫了安瑟,而安瑟放弃了重要的东西,那重要的东西,是否就是……他们曾经历的一切,他们曾许下的诺言。
假如是的话——
在这一瞬间,明芙萝内心的空寂与茫然,达到了顶峰。
这三年来的怨怼,敌视,纠结,都是为了什么?
从最开始不断联系安瑟,想要再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对仍抱有些微期待,到与安瑟重逢后,揣摩他的计划,不停地与他对抗,接着再变得无比被动,无比麻木,直到到现在。
这么漫长的时光里,她对安瑟所怀有的负面情感,到底……到底……
我到底……做了什么?
同样达到顶峰的,并不只是这份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空寂与茫然。
还有那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殆尽的悔意。
第五十三章·暴风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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