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不,这是您……这全是安瑟大人的栽培!”
这种明明只是用来和上司套近乎的客套话,这位名叫龙拉纳的青年,却一副谁敢反对就把谁徒手打死的样子。
假如安瑟现在让他掏出心脏以表这句话的可信度,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我说了很多次,龙拉纳。”
年轻的海德拉摇了摇头,用手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你们所得到的一切,地位,金钱,知识,眼界,能力……并不全是来自我的恩赐。”
他轻笑着说道:“这样否定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是在反过来说我……没有眼光吗?”
“不……不不不不!”
龙拉纳慌乱摇头:“我绝无此意,安瑟大人,我……我为我的智慧,为我能够给海德拉领带来这样的改变,而发自内心地感到荣幸!”
当他说到后半句话时,脸上的慌张已经消失了,那种真挚的骄傲和将其视作性命的荣耀,是如此璀璨夺目。
而在他身前,还没有真正继承这片领地的十六岁少年只是温和笑道:“好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就不继续占用你的时间了。”
“是!”
龙拉纳干脆利落地回应,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他再度深深鞠躬,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等到他彻底离开,安瑟捧住人偶的脸颊,让她脑袋后仰,自己则笑意盎然地看向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本来已经死去,但在此刻……浮现起名为“茫然”的情绪的眼睛。
“听不懂龙拉纳刚才说了什么?”安瑟摩挲着她的侧脸。
“……”人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听不懂那个青年到底讲了些什么,但她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
“那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
安瑟微微低下头,温声道:“在这场游戏中,微风城里,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农田的持有者收到了大笔大笔的报酬,微风城得到了庞大的建设资金,原来的农民并没有被他们的粮食毁灭,由于龙拉纳他们的销售策略,帝国其他地的农民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当然……这只是一时的,不过你也听到了,对于后续可能发生的问题,他们也已经开始筹备计划。”
“对此……”
魔鬼勾起人偶的下巴,低着头的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唇瓣:“有什么感想吗?”
长久,长久,长久的沉默。
随后,在崩塌之后,在毁灭之后,人偶颤抖着,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是……可以改变的?”
“当然。”安瑟愉快地笑了起来,“你无法改变,他们无法改变,或许……谁都无法改变。”
环住人偶纤细腰肢的手缓缓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年轻的海德拉轻松而笃定地回答:
“我一定可以。”
这是……可以改变的。
人偶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双本来已经死去凝固了的眼睛,颤动了起来。
不是迎来最糟糕的结局,而是……更好,最好的可能。
在最虚无的绝望里,人偶看到了那随时都可能消散的一束光亮。
“明芙萝……明芙萝……”
而后,这声叹息,这个称呼,瞬间将那光遮蔽了。
“这里……”人偶抓住安瑟拦住她腰部的手,嗓音麻木机械,“这里……没有……明芙萝。”
“哦?那你是谁?”
“……”
看着没能回答自己问题的人偶,魔鬼愉快地笑了起来,他更低下头一点,对着被自己搂抱在怀中的人偶的耳畔,轻声细语着:
“真是可怜,明芙萝。”
“被操纵的人生,被舍弃的追求,以及……毫无价值的自我。”
“你的信念是假的,是被强行赋予培养的。”
“你的同伴是假的,他们早已行背弃之举。”
“你的自我是假的,搭建在所有虚假上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真实?”
“你的追逐是假的,你的渴望是假的,你的所行所思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安瑟的话语化为绞索,死死套住了人偶的脖颈,可人偶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东西而痛苦呢?
因为这并不是需要安瑟提醒的,是她已经自己认识到的事物,是已经无所谓——
在这一瞬间,那抹深邃的海蓝色,是如此突兀地映入了她的眼眸。
之前明明一直在看,明明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可这一次……这样的海蓝色,又宛如天空一样澄澈的蔚蓝,却几乎填满了人偶的眼瞳。
她听到那海蓝色在说:
“但没有关系。”
她感觉到那海蓝色温柔的包裹自己:
“在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候。”
她体会到,那海蓝色在渗入自己。
“我也一定是,最真实的。”
在这一刻,人偶的脑海中……轰然炸裂开无数记忆。
并不是她已经失去的,又是她已经拥有的,牢记着的回忆。
全都是……与安瑟·海德拉有关的回忆。
他的戏弄,他的调笑,他的关怀,他的认真,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那些往昔的畅想,快乐,自由,以及……幸福,全都一一展现在人偶的眼前。
“告诉我,怀有和你同样理想的人是谁?”
【安瑟他被迫放弃了什么,他很难过】
“……是,你。”
“告诉我,愿意和你同行,能够和你同行的人是谁?”
【我对你倾注的想法和感情,也全都是谎言?】
“……是你”
“告诉我,有那个能力,去实现你期望的光景的人……是谁?”
【但是,我一定可以】
“是……你。”
人偶的呼吸变得急促,变得滚烫,那双仿佛要烙印进她眼眸的海蓝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进,进到她的眼睛里……几乎容不下别的色彩。
不,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别的色彩。
“那么……”让她感到鲜活,感到炽热的海蓝色温柔地说,“我是谁?”
“你是……”
人偶下意识地伸手去触及他的脸,在反应过来,瑟缩着要收回去时,又被他紧紧握住,放到了脸上。
当指尖的温度传来时,人偶梦呓般的呢喃着:“你是……安瑟。”
“安瑟……只是安瑟吗?”
他笑着用人偶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还记得,我问过你,父亲究竟是什么吗?”
“……”
“父亲是教育者,引导者,是同行者,是……创造者。”
“亲爱的,亲爱的。”
魔鬼磨蹭着人偶的脸颊:“我可以教育你该怎样创造了不起的炼金器具,我可以引导你该如何才能将其用作正途,我可以一直陪伴你永不离弃,我可以将你从那虚无的地狱中拯救出来……”
“创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所以。”
他吻了吻人偶的唇瓣:“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不……”
人偶恍惚着,迷惘着,她看到那束光,但毁灭的自我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毁去的才能和禀赋,让她洞悉着魔鬼的蛊惑,艰难回应:
“安瑟……你……并不想……帮助……”
他已经放弃了,他已经不是——
“但你知道,我有苦衷,不是吗?”
命运推波助澜的节点,被魔鬼抓握,化作利刃,贯穿人偶最后的执着。
人偶喃喃着:“苦衷……”
是啊,苦衷,安瑟他受到了威胁,我想过,只要能够扫清威胁,就可以……
“只要你能帮助我,只要你能铲除我的敌人……”
魔鬼怜爱地如此倾诉着:“我不就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弃你,永远都站在你身边的人了吗?”
“再回答我的问题,我……到底是谁?”
只要能够……帮助安瑟,只要能够,解决问题。
他就会站在我这边,永远……坚定,他比谁都要理解我,比谁都能帮到我,比谁都要……在乎我。
理想,也能得到……实现。
人偶的脸颊上,泛起了鲜明的红晕。
她伸出手来,搂住了魔鬼的肩膀,嗓音透出了……已经不再是人偶的情绪:
“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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