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安瑟没有回应,只是朝阶梯走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弗拉梅尔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
“小希塔娜,小海伦,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就在宽敞堂皇的大堂内,当代海德拉,凝视着眼前两个女孩,一个已经成为自己儿子的契首,一个将要成为他的契首。
“关于阿瑟。”他摩挲着手杖,声音十分轻柔,“你们其实,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啊,也,也不是吧。”希塔娜有些惶恐,“弗拉梅尔先生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安瑟的,毕竟您是他的——”
“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或许只要一天,小希塔娜。”
弗拉梅尔摇摇头:“但我和安瑟聚少离多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
“他现在是受人尊敬的英才,是我最完美的继任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如此说着的弗拉梅尔,一步步走到大厅里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拄着手杖,眼眸微垂:
“阿瑟他,已经不是我眼中的那个孩子,他经历了很多我没有机会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的事情,既然如此,我怎么还能妄称对他有多少了解?”
“身为父亲,总要认识到这一点。”
男人似是欣慰,似是愧怍地叹息着:
“他长大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希塔娜和海伦都绷紧了心神,她们知道,弗拉梅尔接下来肯定要说一些很重要的话,或许是……能够帮助到安瑟的话。
“但这个过程,对安瑟来说过于残忍,过于……无情。”
成熟海德拉的眼眸中掠过几丝不受控制的狂乱,他紧握手杖的手也逐渐开始颤抖,但很快又在几个深呼吸之间被按了下去。
他望向希塔娜和海伦,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
“姑娘们,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童年,他的少年……承受了海德拉子嗣不该承受的苦难,我不希望,也不会允许他往后的人生中,不得不再次咽下这样的痛苦。”
“因此,我会为他扫清所有障碍和威胁。而往后……”
弗拉梅尔站起身来,笑容灿烂地说道:“往后,他就交给你们,以及其他的契首了。”
“契首是海德拉的手足,是海德拉生命的延伸,比起我……你们一定,更能给安瑟,他想要的幸福。”
希塔娜被弗拉梅尔的话语鼓舞得面色通红,她用力挥舞拳头,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会的,弗拉梅尔先生!不管未来会遭遇什么,不管安瑟要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少女质朴单纯的信念让弗拉梅尔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看向海拉,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弗拉梅尔先生。”
可意外的是,海伦并没有表态,而是认真地问了弗拉梅尔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为父亲扫清所有障碍……我可以理解为,您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选择……兑掉皇帝,是吗?”
只有三人的大厅内一片沉寂。
希塔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海伦,而弗拉梅尔则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温和地反问道:“那么,如果我说是呢?”
“我……站在我的角度,我支持您的决定。”
皇帝是威胁到安瑟的唯一可能,倘若这个威胁去除,那么安瑟便得到了真真正正的彻底自由,自己不用绞尽脑汁去思考足以弑神的武器,也能让安瑟重拾那被迫舍弃的理想。
但……
海伦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念头。
但这,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她回忆着安瑟凝视着弗拉梅尔时的神情,回忆着刚才种种,不由得再度自问——看着弗拉梅尔先生兑死皇帝,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那种足以倾覆大陆的末日之战,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但……站在父亲的角度。”
海伦凝视着弗拉梅尔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虽然您可能以为我在自以为是,但我认为……父亲不会希望您做出这种事来。”
“那倘若不这么做。”弗拉梅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海伦,“你又该如何解决安瑟现在的危险处境?”
——两位神灵种皆是时日无多,所有五阶只待当代神灵彼此拼杀陨落后,联手绞杀还未来得及继承力量的神灵种子嗣,断绝神灵传承。
在此基础上,还要加上皇帝可能对安瑟虎视眈眈,伊沃拉将安瑟视为大敌,水火不容。
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安瑟的问题?
海伦想不出来,她现在只能苍白无力地回应:“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在一些人口中是软弱的逃避,但在另一些人口中……就是锲而不舍的坚毅。”
弗拉梅尔笑了笑:“我相信你是后者,小海伦,你的信念,我认可,不过……”
“不过,我怎么会真的去跟艾菲桑徳那家伙拼命呢?”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好了,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用担心这件事,替自己的孩子解决他无法解决的麻烦,这是我的职责。”
他朗声回应,英俊的面庞上,浮现起那般自信飞扬的神采,无法看出任何坠入深渊,心智癫狂的模样。
只要与安瑟有关的事,弗拉梅尔总是能表现得如此清明:
“这就是父亲的职责,不是吗?”
另一边,安瑟来到了四楼的花室,他的母亲艾妮丽莎正坐在锦簇的花团中央,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束,当安瑟踏进花室的一瞬间,她便立刻转过头来,无比惊喜道:
“阿瑟,怎么有空来……呜呀!”
想要跑去拥抱儿子的海德拉夫人被脚下的花瓶绊了一跤,差点跌倒,安瑟看着滚落一地的花瓶和花束,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艾妮丽莎身边,帮她收拾起现场来。
“父亲说,要带您去诺统号上待一段时间。”安瑟如此轻声说着,“他让我来和您道个别。”
“什么道别……怎么说的我好想不回来了一样。”
艾妮丽莎有些不悦地如此说着:“梅尔那家伙真不会说话……算了,阿瑟你也知道嘛,他很怕寂寞的,不然怎么会喜欢让劳伦斯那小家伙陪着自己?我也就跟他待一段时间,等梅尔把那个神神秘秘的东西弄好之后,就回来啦。”
她看了看儿子俊秀的侧脸,突然嘿笑着伸出手来捏了捏:“你要是怕寂寞的话,也可以来诺统号上找我啊。”
“……那就不必了。”
艾妮丽莎罕见地没有耍些什么小性子,只是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回答:“那就好,即便我不在阿瑟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安瑟收拾花束的手顿了一下。
“母亲。”
他微微加强重音:“你刚才还说,父亲不会说话。”
“哈哈哈哈,只是觉得,小希塔娜和小海伦……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会聚在你的身边而已,我这可不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哦。”
海德拉夫人哼了哼,昂起下巴来:“我可是非常怕死怕痛的!以前梅尔那家伙叫我去冒险,除非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事,不然我动都不会动呢,怎么可能会有事啊。”
她看着没有说话的安瑟,眨了眨眼睛,刚拉上去的音调,又放轻了一些。
“所以,阿瑟以后一定是不会寂寞的,是吗?”
“……或许。”
“不行,不能或许!”艾妮丽莎直直地瞪着他。
安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叹息道:“感到孤寂的时候,我会来找您的,这样可以了吗?”
艾妮丽莎只是想要这个回答,想要自己独立的,也渐行渐远的儿子依赖自己的回答,安瑟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可这一次,他却听到自己的母亲说。
“不,不对,不是这个,阿瑟。”
艾妮丽莎捧住安瑟的脸颊,自鬓角垂落的金色长发熠熠生辉。
“我想听的是,你以后一定不会孤独了,不管有没有我在。”
安瑟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摘下了她的手,平静回应:“您怎么突然和我聊起这么严肃的话题了,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了吗?”
这句话让艾妮丽莎愣了两秒,然后很快让她的眼睛变得清澈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不对!阿瑟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聊严肃话题,就是发生严重事故了吗!你妈妈我要生气了!”
安瑟则神态自若地帮艾妮丽莎摆好花瓶:“已经打好招呼,那我就先走了,母亲。”
“你——走走走,别来烦我了。”
海德拉夫人气呼呼地坐回了花团中央,双臂一环,看也不去看准备离开花室的安瑟。
可当安瑟一只脚已经迈出花室,准备把门给关上的时候,艾妮丽莎又突然转过头来,笑容温柔灿烂地说道:
“阿瑟!等你好梅尔哪天有空之后,我们一起再去看花,好不好?”
“……”
脚步停滞的安瑟没有回应,直接将门给合上。
可当他偏着头,透过门缝看到母亲那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消极失望,那么包容而温柔的神情时,还是低着头,对着那一道门缝轻声回应:
“好的,母亲。”
“说好了哦!”艾妮丽莎朝门缝那里探头探脑,用力挥手。
“说好了,母亲。”
年轻的海德拉将门合上,转身离去。
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走廊,在此刻的他眼中,不知为何变得无比漫长。
父亲得到了最后的素材,海伦的驯教,也已经来到终幕。
安瑟·海德拉就这样走着,他走过刚好被阳光洒落到的,温暖的一段路上,又突然在没有被太阳光照射到的隐蔽节点欠停下。
因为他看到悬空走廊下方,希塔娜和海伦并排坐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命运,成败。
在他所目睹的那个既定未来之中,在他即将迎来的未知未来之中,最重要的拐点,即将到来。
安瑟早已等待许久,早已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觉悟。
年轻的海德拉收回视线,他没有停留在那阳光下,而是毫不犹豫地穿过明暗的交界处,走进那无边的阴影里。
“……所以说,我打算这么先安慰安慰安瑟,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可是这么大度,跟你……跟你分享——”
面色通红的希塔娜在海伦耳边吵嚷着,而抬着头的后者,则是若有所思地收回凝视上方的视线,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希塔娜:
“不,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来吧,希塔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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