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是你。”
手中握紧细长铁棍,浑身颤抖的女孩咬破了嘴唇,嘶声吼道:“是你!是你害死了爸爸,是你!”
嘭!嘭!嘭!
那瘦弱娇小的身体,在绝望与暴怒下爆发出她不应有的力量,女孩抡起铁棍,狠狠地砸击着希塔娜的后脑。
“去死……去死!我竟然还救了你,我竟然还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给我去死!畜生!给我去死!”
即便经历过毫不留情的自虐,这种程度的攻击,实际上也没法对希塔娜造成什么影响,可那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没有丝毫留手的击砸,让希塔娜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愿和力量。
心灵的虚弱与崩塌,让她的身体失去了那份引以为傲的强大。
她刚才对我那么好,现在……想杀掉我。
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是我自作自受。
那些死去的人里面,也有她的父亲。
意识已经混沌的希塔娜倒在地上,恍惚地想着。
要是真的能被她杀掉就好了。
这样,她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伤痕累累的狼无言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痛击,那小女孩的双手都磨破了,铁棍都打弯了,也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死掉了吗?”
女孩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少女,恶狠狠地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
“呸!”
她朝希塔娜的脸上吐了口猩甜的口水:“你就这样死在外面吧……不,死了也太便宜你了,外城区有的是恶心的家伙……我要把你丢到外面,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你被他们弄烂!”
那强烈的,直入骨髓的恐怖恶毒,令希塔娜的心脏开始抽搐。
她不敢睁开眼睛去看那小女孩的模样,她怕自己一睁眼,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恶鬼。
希塔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一点一点拖动,但似乎是因为刚才击打希塔娜时用得力气太多,已经有些力竭的小女孩在拖了两下后,就没有继续拖动的力气了。
“没关系……呼……我直接叫他们来就可以了……你要付出代价,你们……全部……全都要!”
小女孩喘息着推门出去,而希塔娜就这样无言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这样想着的她,听到了外面密集的脚步声。
但并不是朝屋子里来的,而是……穿过街道。
好像有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屋子,顶着令人颤抖的严寒,走上街道。
希塔娜听见了……他们的呼喊:
“去找海德拉!”
“去找海德拉!”
“去找海德拉!”
愤怒的,不解的,恐惧的,迷茫的,绝望的……呼喊。
被愚弄的,从希望坠入到绝望中的贫民们,如此呼喊着,在这雪白的天地间,汇集成了漆黑的洪流,浩浩荡荡涌出。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谁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位海德拉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平民,也许是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海德拉的军队和打手,也许……也许只是因为那分崩离析的信仰,以及因此化为粉芥的理智。
那小女孩,也没有再管希塔娜,也许是因为她也主动投身进了这滚滚黑流之中,去向那个罪魁祸首找个说法。
在呼喊声过后,一切归于寂静。
而在这份寂静之中,已经不再愿意思考任何事物的希塔娜,猛然睁开双眼。
她撑着手,艰难无比地踉跄站起,脏污凌乱的发丝下,暗红色的无光眼瞳,在脆弱中……仍残存最后一丝坚强。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就这样结束。”
狼舔舐伤口,吐出血水和苦痛,咬紧牙关。
“答案……我要向安瑟和姐姐找到答案。”
“而且,而且最起码……”
她将指甲嵌入掌中,让仍旧滚烫的鲜血刺激自己的感官。
“最起码,希塔娜……”
那份永不屈服的野性,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仍闪烁着光芒。
“你绝对不能就此逃避,你的责任。”
“这一切……必须由我承担!”
*
吵闹声,叫骂声,悲泣声……无数种声音环绕着安瑟的宅邸,但坐在书房里眺望雪景的少年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动摇。
“少爷。”
萨维尔微微躬身:“您安排的那些煽动民情的人,需要处理掉吗?”
“没有必要,萨维尔。”
年轻的海德拉平静地回答:“在希塔娜面前,我从来不需要掩饰什么。”
老管家一向言听计从,于是便换了个话题:“您的计划,似乎已经来到了尾声。”
“还差最后一点点。”安瑟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还差一些,最关键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萨维尔不仅感慨道:“真是场漫长而耗费颇多的调教,能得到您的这般对待,希塔娜小姐应该发自内心地感到荣幸与感激。”
“这话你可不能和现在的她说,萨维尔。”
安瑟摇了摇头:“她会跟你拼命的。”
于是,一主一仆之间再度陷入沉默,安瑟重新回到最开始的那样,以一种难以言说,不知怀着何等情绪的平静神色,望着雪景,望着……街道上的人们。
他并不为自己将这些人的心思和行为玩弄掌上而感到愉快,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僭越和疯狂而有所厌恶和不满。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按照他的思绪所确定下发生的……事实。
只有在一个人,或者在自己最信赖的人身边,安瑟才会少见的,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和面目。
“她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瑟突然开口。
萨维尔微微躬身:“我去通知玛琳娜小姐。”
安瑟点了点头,拿起手杖向外走去。
明明调教已经快要成功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所预计的那样,迎来倒数第二幕的高潮。
在今天这场大戏落幕后,等到最后一幕戏剧迎来尾声,一切都将成为注定,他将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将从那该死的命运身上,掠夺到他的第一份战利品。
他将达成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再有人做到……无与伦比的伟业。
但全程目睹了希塔娜所经历的一切的安瑟·海德拉,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着。
他好像并不快乐。
*
希塔娜拖着疲惫的身体,缓慢而艰难地回到了安瑟府邸边上。
在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贫民,或许不只贫民,连还过得去日子的平民也参与了进来。
按照安瑟的意愿,在魔鬼的刻意煽动下,加入了看似针对海德拉,实则瞄准了狼的围剿。
希塔娜低着头,她并不是在惧怕自己被激奋的人群分尸,她只是想尽快走到安瑟的府邸,不论什么,先要在最显眼的地方,宣告自己的罪过。
然而,在这一瞬,在她试图悄悄爬上楼房,翻过屋顶,落入安瑟宅邸的这一瞬时,那枚套在她食指上的戒指……毫无征兆地,暴动了。
暴动,那就是暴动,本来将这么戒指运用得驾轻就熟的希塔娜,只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对它的控制,这枚戒指开始疯狂抽取希塔娜的以太,并且丝毫不受其控制,四面八方地蔓延开来。
于是结果,毫无悬念。
已经爬上屋顶的她还是瞬间倒在地上,整个身体直接开始痉挛起来。
嗓子已经沙哑的希塔娜几乎叫不出声,但脖颈与额头暴起的经络,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球,足以证明她现在到底承受着何等恐怖的生理痛楚。
凄惨的狼只能发出可怜的“嗬嗬”声,整个人缩成一团,死死抱住脑袋,锐利的犬齿刺穿嘴唇。
无数……无数道心声涌入了希塔娜的脑海,那无数重叠的喧闹令她的头脑几乎快炸开,那些言语已经无法分辨出字词和音节,唯剩下纯粹的声量在摧残她的大脑。
但这,并不是令希塔娜痛苦到几乎恨不得立刻死去的主要原因。
这枚戒指,是能感知到情绪的。
而现在的希塔娜,感知到了什么?
愤怒,痛苦,悲伤,乞求,绝望,麻木,还有……恨。
恨,恨,恨恨恨恨——!
那铺天盖地的,要将希塔娜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浸染成灰黑的憎恨,无时无刻不撕扯着她的神经,粉碎着她的意志。
“……为什么。”
泪水从希塔娜遍布血丝的眼瞳中,无助地摔落在地。
“为什么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恨意,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即便……即便他们误以为,是安瑟故意这么做的,可他难道没有在这场寒灾里,帮助到别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好像没有人想为安瑟解释,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恨着安瑟,都恨不得想要杀掉他,甚至要做比杀掉他更残忍的事情?
想到那个小女孩曾口吐的无情言语,希塔娜再次于痛苦中,恐惧地颤栗起来。
难道这个错误……难道这个错误,就能让安瑟之前做到好事,全都一笔勾销了吗?
他跟那些贵族不一样,他真的在为你们做事啊!
你们不都看到了吗?你们之前……明明是那么赞美他,那么支持他,那么信赖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愿意继续信赖他了,只是因为那一段影像,只是因为,他不能救下所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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