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沧烟
女儿手忙脚乱:“娘,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太好吃了。”
“真的吗!?那娘,你多吃点!”
女人以前在家里吃过好多鱼。
糖醋的,炸的,蒸的,她都吃过,但这条鱼,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鱼。
她抹着眼泪,小口小口吃着,脸上突然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呢喃着:
“傻孩子。”
女儿又跑出去,不知道干嘛去了,她放下碗筷,仍然固执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真是全天下,最傻,最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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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荣气冲冲的跑进药铺,喊道:“老东西,快教我炼气血丹!”
钱老仍坐在那个位置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看见苏慕荣冲进来,放下了烟:“决定了?”
“这话你都问过一遍了,决定了决定了,赶紧的!”
“行。”
他俯身,拿出一张纸,扔给苏慕荣:“先回去把这些药以及药的功效还有流程背下来。”
苏慕荣瞪大眼睛:“还要背东西?”
“怕了?”
“怕个屁!”
“那你不认字?”
“认,怎么不认!你等着,我今晚就背给你!”
她拿起纸,转身跑了出去,外面碰见了杨平生。
他正低头扫雪,心神不宁的样子,苏慕荣从背后跳起来拍他,说道:“嘿,想什么呢!?”
“啊?”杨平生愣愣的回头,发现是苏慕荣,勉强露出个微笑:“你拿到丹方了?”
“没,拿了张纸,上面写着药材药效和流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东西让我先背下来。”
“那个,你娘怎么样?”
“挺好的啊,今天跟她走了一圈,又宰了老不死一顿,可开心了。”苏慕荣笑嘻嘻的说道,“还是气血丹管用,所以,以后就由我来炼制气血丹啦!”
“这,这样…..”
“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娘等着急了。”
“嗯!等我神功大成,回头也分你几颗,走啦!”
杨平生看着苏慕荣挥手远去,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出声问道:“系统。”
“嗯?”
“这就是…..你说的命数吗?”
“差不多吧,人生下来就有数,仙人有劫数,凡人有命数,这些都是天道而定,改不了。”
“是嘛。”
杨平生抬头,伸出手,接住了雪花。
凉,冷,不近人情。
原来这就是……天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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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苏慕荣兴冲冲地跑回了家。
“娘,我弄到好东西了,我跟你说,你以后……”
屋里一片寂静。
苏慕荣的笑容消失了,她放慢了脚步,轻轻的,轻轻的推开了木门。
嘎吱——
“娘?”
血红色的残光入照,房梁上的身影摇摇晃晃,麻绳连接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苏慕荣的手垂下来,松了。
纸张脱离了手,飘啊飘,跟着雪一起,飘在地上,消失不见。
那年冬天,一名女婴出生了。
那年冬天,一位母亲自杀了。
那年冬天的雪,缓缓地下着,带来了一生,一死。
苏慕荣的娘死了。
连带着,她的尊严也死了。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苏慕荣的荣是哪个荣了。
因为她成了孤儿。
没有娘的孤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雪停
雪下着,盖在坟头。
流云城的人,有饿死的,有病死的,也有像苏柔雪一样自杀的,死后尸体堆在那,冰雪一盖,就当墓地了。
但苏慕荣不行,她执拗的跑到城外的土坡挖,冻的冰冷的土地,硬是给她凿出了个坑来。
苏柔雪的尸体被她埋在里面,所谓的坟头不过就是个木牌,上面刻着娘亲苏柔雪。
她静静的站在那,杨平生陪着她,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平生……”
“嗯?”
“娘在那边会冷吗?”
“……”
杨平生没办法回答。
他见过死人的场面,也见过因为亲人的离去活人为此悲痛的场景,但苏慕荣的情况,他第一次见。
没有哭,没有悲痛欲绝,什么都没有,她静静的,所有的活泼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沉默。
她挣脱了他的手,身体摇晃的,转身离去。
“慕荣!”
如行尸走肉一般,她的身体向前,眼看就要栽在雪里,杨平生连忙上前,扶住她。
冰凉的身躯如雪一样,杨平生打了个战栗,下意识地抱紧了苏慕荣。
她的眼里没有高光,空洞着,看着远方。
“我没有爹。”
“我一出生,我爹就走了。”
“我和我娘一起长大的,从小,只有我娘带着我。”
“我跟她一直在一起,在这座城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现在,她走了,真的只剩我一个了。”
“那间屋子,只剩我一个人了。”
杨平生抱着苏慕荣走着。
一路上,苏慕荣眼神空洞着,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说了出生的事,说了娘还在时候的事,说了她跟娘那些年辛苦求活的事,讲了好多。
她说起苏柔雪教她练字,自己偷懒不想学这件事时,忽地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
雪小了点,苏慕荣把脸埋进杨平生的怀里,又沉默起来。
晚上,他们回到了那个茅草屋,杨平生不放心苏慕荣,便跟钱老头请了假,来照看。
还是熟悉的昏暗房间,苏慕荣侧躺在床上,脸对着墙,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杨平生端着热水进来,看着她,无奈地叹气,他放下水,又看了看桌上没有动过的饭食,上前,推了推她的身体。
“小荣?”
没有动静。
烛光亮着,最后被熄灭,杨平生在地上铺了草席,躺下,看着漆黑的屋顶。
“小荣,如果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仍然没有动静。
苏慕荣就躺在原来娘亲的位置,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杨平生起身,看向那边,她仍然侧身对着墙壁,扮作一具尸体。
“哎……”
睡不着,杨平生披着衣服,推开木门,走出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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