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沧烟
裂痕悄然出现,不可知的地方,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苏慕荣停下脚步,看着牢房里的人。
血腥味浓了起来。
她的医生,正吊在她面前。
他身下血泊堆积,全身被染红,双手被刺穿吊在上面,脚尖勉强点地,闭着双目,低垂着头,地牢里黑暗的氛围让这片红显得格外刺眼。
他被人脱去上衣,平时白嫩的皮肤此时已经血肉模糊,凝固的血混杂着翻开的皮肉,右边脸被铁烙烫的几乎滚熟,外加被人硬生生掀去的指甲散落在地,满目苍凉。
“呼……”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呼吸都变得微弱,宛如墙壁上摇曳的火烛。
什么都听不到。
苏慕荣什么都听不到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她跳动的心和眼里的光。
喉间腥味涌上来,指尖泛白,直至刺破皮肤。
有什么东西深入了她的肺腑,想要把一切都碾碎。
那年的雪,少年迟迟没有归来,女孩着急了,正要逼着那帮孩子团帮忙找人时,少年却回来了。
他说:“伸手。”
女孩伸了手,少年把鸡蛋放在了她的掌心。
“我找了别的工作了,这几天照顾你娘,你也没怎么吃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吧。”
少年说着,脸色又露出了笑,里面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女孩想,等以后,她一定要加倍的报答少年。
可现在,长大后的女孩却安静了。
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安静到,几乎停止了呼吸。
第一百七十章:爱
年幼的苏慕荣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
这并非是她懵懂无知,而是流云城那样的地方,容不得她思考这种问题。
那年,大雪纷飞,她因为嘴馋被鸡腿香味吸引,从而和鬼见愁结识,认识了这个老头。
那年,懵懂的她仍不知道人气是为何物,只是为了吃鸡腿,所以背下了老人的话。
那年,鬼见愁抱着她坐在柜台上,把鸡腿递给她,看着外面的雪景,长长的叹口气。
“小慕容。”
“嗯?”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苏慕荣眨眨眼,咬着鸡腿,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鬼见愁自问自答:“爱,就是不得,在意的人远去,你却无能为力。”
他忽然泛出了狡黠的笑容,如老顽童一样,一把抢了苏慕荣的鸡腿。
孩子顿时急眼了:“还我!”
“这就是不得。”鬼见愁哈哈大笑着,把鸡腿还给了苏慕荣,只是眼里多出了些许痛苦。
那些年的光阴不在,他为了自己的研究,放弃了所爱之人,到最后,目送她远去。
苏慕荣啃着鸡腿,所谓的爱,或许不如她手里的鸡腿来的实在。
后来,女孩慢慢长大,从以前乖巧的样子渐渐变得顽皮起来,某天,她大吃大喝一顿,用老样子的一句记账作为总结,甩手就要离去。
鬼见愁被气乐了,拦住了她:“这都第几次了,你还没完了?”
苏慕荣斜眼看他,又说出那句威胁的话:“老鬼头,你也不想你夜闯张寡妇家门的事被人知道吧?”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某天晚上,苏慕荣目睹了鬼见愁连夜从墙那翻进张寡妇家的院里,从此以后就一直记着。
鬼见愁哭笑不得:“你这威胁我一辈子是吧,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是因为张寡妇家里困难,我给她送点吃的。”
“那你不走正门?”
“我不怕败她名声吗?”
“所以你就翻墙是吧?”
看着苏慕荣愈发鄙夷的眼神,鬼见愁只能无奈地叹气:
“孩子,你不明白,我的爱早已分给了别人,现在,这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鬼见愁摸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那时候的苏慕荣,没有理解鬼见愁的话,她仍然用这个威胁着他,乐此不疲。
后来,直到某天,她问苏柔雪:“娘,什么是爱?”
“爱啊……”
突然的问题让苏柔雪有些茫然,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笑着对苏慕荣说:“爱,就是把一个人放在心里。”
苏柔雪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里,就是心。”
然后,她又摸着苏慕荣的头,笑道:“娘亲爱你,所以便会把你放在心里。”
苏慕荣学着她的模样,也摸向自己的心脏。
咚,咚,咚。
那里,正发出鼓点般的声音。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心,苏慕荣想,只要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这便是爱了。
她看着自己的娘亲,把她放在了心里,所以她爱自己的娘亲。
这就是爱。
她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明白。
她想起了更小的时候,鬼见愁说的那句话。
“爱,就是不得,在意的人远去,你却无能为力。”
她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心上,那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娘亲,什么都没有。
没有错,自己是爱娘亲的。
那……鬼老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站在流云城的角落,看着满天飞雪。
直到,杨平生的到来。
她骗了他,抢了他的包袱,拿了他钱,甚至还给了他一棒子。
她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是,他好像毫不在意。
苏慕荣看着他,看着他走在流云城的街上,对着那些孩子伸出了援手。
即便他们都在骗他。
即便他们都在利用他。
即便他们都把他当成了大肥羊。
可是,他还是伸出了援手。
她看着雪,白白的雪,冰冰的雪,就那么落在了他的肩头,好似融为了一体。
她又想起了那一刻。
“你不舒服吗?”
打滚的身躯停下,她抬起头,便看见了那双温柔的眼眸。
纯净的眼眸,干净的眼眸,单纯的眼眸。
白的像雪,甜的像糖。
心脏,跳的很快,她趁着对方不注意,跑了。
她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她疯狂的跑,最后跑到小巷里,扶着墙,大口地喘气,只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为什么……
有风吹着雪,落在她头上,黏在她辫子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所有的一切,远不如手里的东西实在——一碗热汤,一只烧鸡,一两碎银,也比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来的好。
她本是这样认为的。
可当娘亲病倒,那名少年义无反顾地付出,再到娘亲死后,少年日日夜夜的陪伴,看着新年的烟火,照亮着他的面容,内心里贫瘠的土地,也长出稚嫩的鲜花。
不想……孤身一人。
只想……和他在一起。
夜晚,苏慕荣站在房间里,就那么看着熟睡的杨平生,足足看了一夜。
只要在一起就好。
只要在一起就好。
虚无缥缈的感觉,逐渐代替了那颗充满利益的心。
再到后面,流云城被屠,自己栖息在王天德麾下苟活,十年光阴过去,再见已是路人。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她以为,那些曾经都已经泯灭了。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放不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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