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桓齮确实不知道李牧的厉害,哪怕有着秦王政的提醒,但当桓齮亲自与李牧对峙了半个月后,桓齮也依旧将李牧当成了平庸之将,虽然合格,但却决然算不上名将。
也正是因为如此,桓齮才会带领主力秦军攻击肥地,迫使李牧不得不出兵救援肥地,而当赵军朝着肥地而来,在行军的路上,就是他大破赵军的机会。
而且,身为当前秦国最能大的大将,桓齮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几乎不存在的情况,比如李牧去攻击秦军的留守部队,为此,他留下了足足两部秦军,合计两万人守卫秦军的辎重与后路,哪怕赵军来攻,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攻得下来。
但正如李牧所说,桓齮根本不知道他的厉害,在桓齮的眼中,只是寻常的将军李牧,却是此时列国间最擅长进攻的大将。
所谓战略的有效实施,还需要战术的支撑,桓齮进攻肥地,不能说有错,因为李牧攻打秦军后军,若是陷入相持之中,以至于让桓齮攻下了肥地的话,那李牧堪称完美的计划依旧是一捅就破。
但李牧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仅能够制定出堪称完美的计划,还能够拥有顶级的战术能力,让其支撑自身战略实现的可能性。
当李牧发起对秦军后军的进攻之时,本就因为李牧之前的避战而心有懈怠的秦军上下一下子被打懵了。
李牧,这位出身赵国,常年与狼族作战的赵国大将军,早已经将截然不同的两种战术体系融会贯通,论到进攻野战能力,天下间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存在,不说是凤毛麟角,也仅有寥寥几人而已,这里说的还只是交手的资格,至于能不能战胜李牧,那就更难说了。
在李牧层出不穷却种种有效,堪称眼花缭乱的打击之下,秦军后军只坚持了三天的时间,具就被赵国边郡攻破营寨,夺了辎重。
而此时的桓齮还在进攻肥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足足留下了两万大军,赵军怎么可能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攻破了后军。”身在肥地,正在指挥秦军拿下这座军事重镇的桓齮在接到后军传令兵千辛万苦送来的军报之时,一下子陷入了震惊之中。
好在桓齮还能稳得住,没有将心中的震惊说出口来,但脸色的惊容却已经是难以掩饰。
想到秦军辎重尽数落入赵国边军手中,而秦军又是深入赵国腹地作战,桓齮就有着一种难言的颤栗感,那是一不小心就会走向毁灭的感觉。
面对此种为局,桓齮勉强镇定心神,脑海中迅速的推演着局势,回军夺回营寨的想法之间坚定起来。
但攻守之势,已经易行,本想着围点打援的桓齮,一下子变成了被围点打援的存在,但桓齮依旧还有着几分底气,战略上的颓势完全可以用战术给拉回来。
而秦军的战力就是桓齮的底气所在,桓齮自信,两军堂堂正正的摆开决战之势,秦军不会败,这是数十年来,秦军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杀出来的底气。
况且,当年杨明能够用五万秦军,在分兵把守PY之地,以防卫人起复和赵国的情况下,分兵迎战五万魏武卒在濮水,利用秦军强大的战力直接摧毁了五万魏武卒,将战略上的不利处境一下子就转过来,他桓齮此时有着还有着七八万的秦军,又岂会畏惧了赵军。
是事实将再次给与桓齮一个迎头痛击,在桓齮回援的途中,被赵军所阻,就在秦军与赵军摆开决战之势,陷入大战之时,桓齮再一次明白,无论是在战略上的规划,还在在战术上的运用,他与李牧之间还差了不少的距离,至于战力,常年与狼族交战,与赵国北境的雪刀寒箭相伴的赵国边军,其战力之强,并不在秦军精锐之下。
主将不如敌人,士卒的战力也不占据优势,兵力更是略处下风,秦军怎么可能取胜?
当李牧利用中军拖住秦军之时,他又派出两部赵国以逸待劳许久的两部赵国边骑,分南北两路,绕过秦军兵锋,运动至秦军的南北两侧后方,进而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对秦军发起了致命的一击。
此战,李牧以步骑协同之法,用桓齮根本不明白的战术,一战全歼秦军。
桓齮输的不冤,因为李牧的战术,哪怕是在两千多年后,依旧在被使用,只不过那时候的骑兵的战马变成了战车而已。
时光流转,人在变,武器也在变,但兵法之道的核心还是人,只要是人,不分古今南北,思想都有着共通之处。
肥之战,赵国大将军李牧大破秦军,秦军只有上将军桓齮与副将王齮寥寥数人匹马奔还秦国,此战,十万秦军全军覆没,李牧以功被赵王亲封武安君,食邑武安城万户。
咸阳宫中,秦王政看着来自赵国的军报,哪怕是沉稳如他,此时也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进而是一阵冰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王政愤怒的一掌拍在书案之上,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秦王政却顾不上,此时他更痛的心:“桓齮,你还寡人的大军来。”
第300章相国、仲父和杨明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整整十万大军,十万的精锐。
十万个家庭在这一战中失去了顶梁柱,他秦王政失去了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哪怕是以秦国的国力,面对十万精锐的损失,依旧也要伤筋动骨。
看着军报中冰冷的文字,在秦王政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杨明曾经对他的谏言。
“寡人真的错了吗?”秦王政沉吟着,生平第一次,在他的心中出现了对自己的怀疑。
“桓齮误寡人啊。”秦王政想着不由攥紧了拳头。
但不管秦王政如何愤怒,眼下他都必须压下怒气,因为秦军的赵国的大败,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当年蒙骜进攻魏国,结果被信陵君所败,五国就趁势纠结起合纵联军,一路进逼在函谷关,而这一次秦军更是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比之蒙骜当年的魏国之败更为惨烈,五国若是再一次组成合纵联军,那秦国所要面临的局势?
想到此处,秦王政根本顾不得其它,而是急忙派出内侍向相国府、昌平君府邸这几个秦国重臣的府邸而去,眼下该如何面对因为桓齮之败而有可能引起的动荡局势,秦国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
历次来,秦国虽然一次又一次击退了诸国合纵联军,但其中的过程却并不容易,哪一次不是豪赌?哪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如果有可能,秦国又怎么愿意再次面对那样的局势?
急急忙忙来到咸阳宫的吕不韦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同样是急急忙忙而来的昌平君以及已经卸甲归田的麃公。
吕不韦三人彼此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随即顾不得打招呼,匆匆向前而去。
当三人来到咸阳宫中殿之后才发现,在偌大的大殿中竟然只有秦王政一人,哪怕是郎将李信与中车府令赵高都未曾伴在秦王政左右。
吕不韦三人向秦王政见过礼后还未落座,秦王政的声音就在大殿中响起:“上将军桓齮被赵国大将军李牧所败,十万大军尽丧。”
什么?吕不韦三人正要落座的身影瞬间僵硬在远处。
“大王,是大军尽丧,而不是战败?”麃公花白的虬髯邑颤,开口问道。
战败与全军覆没之间的差距还是极大的。
“是全军覆没。”冠冕的流苏遮挡住了秦王政的脸庞,无人知道他现在是怎么的一种心情,但在吕不韦与熊启三人的心中,却都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那可是十万大军,哪怕是数年前的五国合纵攻秦,秦国将联军击退都不曾损失十万的兵力,而眼下……
“大王,眼下形势多变,秦国应早做打算才是。”吕不韦开口道。
“相国有什么话说?”秦王政开口问道。
“赵国先是丧师十万,如今虽然打败了上将军,但自身也是伤筋动骨,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攻我们秦国,对我们秦国真正有威胁的楚国和魏国。”吕不韦迅速地分析着局势。
秦国损兵十万,虽然是伤筋动骨,但以秦国的整体实力而言,依旧是冠绝天下,赵国自保有余,想要反攻,却力有不逮,真正对秦国有威胁的是楚国与魏国,一旦让魏国与楚国觉得有机可趁,进而再一次组织起合纵,秦国上下可就真的要头疼了。
尤其是这些年来,秦国一直在沿着大河两岸向东扩张,如今西起河东郡,经上党、河内、东郡,除了依旧还在赵国手中的邺城、安阳十数座城池之外,秦军已经尽占大河两岸,阻断三晋之国的战略差不多已经实现。
但在顺势之时,河内、东郡一线是阻断三晋之国的利剑,而在逆势之时,从河内到东郡,却是秦国拉的过长而狭窄的战线,极容易被切断,秦国沿着大河伸出的利剑,在锋利的同时,同样也很脆弱。
眼下秦军新败,若是魏国与楚国找准机会再加入其中,楚、赵、魏三国一旦合力,韩国必然也会加入,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列国合纵攻秦之战。
而吕不韦这个久经风雨的老臣,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其中的危机。
“相国可有良策?”秦王政追问道,吕不韦看到的事情,他同样也能看到,但想要化解眼下的不利局势,他却还需要听听吕不韦等人的意见。
“想要解眼下的危局,并不算太过困难,王翦、杨端和所部虽未大胜,但也未曾大败,两人手中依旧有着六七万大军,让两人撤军退入上党郡,杨端和守上党,王翦进驻太原郡,以防赵国故地乱民复起。”吕不韦有条不紊地向秦王政讲述着策略道。
“相国,如今护军都尉以及龙虎禁军就在河东郡,何不让护军都尉率领龙虎禁军进驻太原郡,这不比让王翦进驻太原郡更方便吗?”熊启开口质疑道。
“护军都尉与龙虎禁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吕不韦看了熊启一眼,随即向秦王政解释道。
“龙虎禁军需要调往何处?”秦王政追问道。
“东郡。”吕不韦道。
“东郡?”秦王政微微有些意外。
“大王,正是东郡,由龙虎禁军进驻东郡,以护军都尉的威名,向东可威慑楚国的故鲁之地,向南可兵临济水,施压于魏国大梁,足以让楚、魏两国不敢轻举妄动。”吕不韦道。
听着吕不韦在言辞之间一个又一个的楚国,优势威慑,又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熊启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吕不韦所说的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同样不自在的还有秦王政,只不过他的不自在是因为杨明,想到杨明曾经向自己的谏言,若非是自己一意孤行,笃信秦军还会取得更大的胜利,而是见好就好,秦国就不会经历这样的惨败,也不会有如此的危局,秦王政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想。
“麃公,你觉得相国之言如何?”压下心中的别扭,秦王政向麃公问道。
“相国老成谋国,所言之方略,可行。”早已经进入退休生活的麃公开口道。
“那就依相国之言。”秦王政道。
随着应对方略定下,秦王政开始起草诏书,而吕不韦等人也准备告辞离开。
而一年多年,对吕不韦愈发冷淡的秦王政却一改常态,直接将吕不韦送到了宫门之处。
“仲父见多识广,智谋高远,正是秦国所需要的,还请仲父日后能够多帮帮寡人。”秦王政对吕不韦诚恳地说道,一如曾经的少年一般。
“为了大王,为了秦国,老臣自当鞠躬尽瘁。”再次从秦王政的口中听到曾经的称谓,吕不韦心中一动,似乎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看着吕不韦远去的车架,秦王政眼中的笑意却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冷意。
当秦王政返回大殿后,作为中车府令的赵高已经准备好了诏令,只等着秦王政加盖印玺,就可以发往河东郡以及还在赵国南线的秦军了。
“等等,寡人还是给护军写上一道私信比较好。”秦王政突然按住准备发往河东郡的诏书道。
“大王,护军都尉早就觉得上将军会被赵军所败,曾向大王进言,现在上将军果然被赵军所败,这护军都尉此时会不会很得意?”赵高小心地观察着秦王政,说出了足以诛心杀身的话。
果然,随着赵高的言语在秦王政的耳边回荡,秦王政的视线不由一凝,他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如果秦王政是昏庸之人,秦军大败,他必然会迁怒到杨明身上,认为杨明会看的他的笑话,在另外一个相似的时空中的数百年后,就真的发生过相似的事情,但秦王政终究是秦王政,但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到国家大事。
所以,在听到赵高有着挑拨离间嫌疑的话时,秦王政的心神只是在瞬间一顿,随即就道:“大胆,非议朝廷重臣,你可知道这是何罪?”
“大王,是奴婢口不择言,还请大王降罪。”赵高闻言在惊恐之中连忙认错道。
“念你是初犯,此事就算了,若是以后再让寡人听到相似的话,寡人定斩了你的这颗头颅,免得你在寡人面前聒噪。”秦王政训斥道。
随后在秦王政的手中,一封写在帛书之上的书信迅速形成,随着书信封入卷轴之中,与发往河东郡的诏书一起被送出咸阳宫,朝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另外一边,吕不韦回到府中,直接来到了书房中,愈显老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秦王政的那声仲父,此时犹在他的耳边回荡,心情舒畅的吕不韦彻底放下心来,当初的选择终究还是正确的,他这一生曾面临过无数次选择,而他每一次的选择都是正确的,眼下的选择亦是如此。
当初秦王政一力促成攻赵,他一言不发,就是预料到可能会有今天的事情,秦国或许是不幸的,但对于他吕不韦来说却是另外一回事。
“大王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我这样的老臣帮他看着,他很容易犯下年轻人都会犯下的错误。”吕不韦自语着,神色之间多有自得之意。
第301章龙虎镇帝丘
快马加鞭之下,来自咸阳宫的诏令与书信很快就出现在杨明的手中。
诏书尚且罢了,领兵进驻东郡,并不在杨明的预料之外,只是这封出自秦王政手中的书信,却是让杨明觉得有着烫手。
在书信中,秦王政虽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却说杨明当时在咸阳宫所说之言是正确的,很是委婉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让秦王政承认错误,这样的事情杨明可不觉得有多么荣耀。
“还真的难得啊,哀家有多少年不曾见过大王他说这样的软话了。”凑在杨明的肩头,看着杨明手中来自秦王政的书信,赵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这算是什么?
赵姬,秦王政,还有杨明。
“这样的难得除了太后之外,可没有什么人能够消受的起。”杨明放下书信道。
杨明之前之所以会向秦王政进言,除了确实担心那十万大军之外,同样也是因为相信秦王政这个人,现在这个秦王政虽然还有着各种问题,但毕竟是秦王政,而不是别的人。
在原有的轨迹中,在十数年后的攻楚战争中,秦王政不听王翦之言,以至于二十万大军损失惨重,面对那样的情况,他能够主动走出王宫请回王翦,而不是迁怒于王翦或是一意孤行、死不认错,这就已经能够看出秦王政的心胸与格局。
现在的青年秦王政当然还比不上中年秦王政,但他毕竟是秦王政,还是那个人,若是秦王政也是那袁绍之流,杨明可决然不会去当什么田丰。
想到在另外一个故事中,作为当时河北霸主袁绍手中的重要谋臣,在官渡之战前,田丰数次劝谏袁绍,结果袁绍却将其投入大牢之中,当袁绍在前线果然大败,看管田丰的狱卒恭喜田丰,说是袁绍归来后,必会认识到当时田丰之言是正确的,进而将田丰放出来,并对他更加礼遇。
但当时的田丰却说袁绍若是大胜,袁绍或许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告诉田丰,他是正确的,进而以胜利者的大度地放过他,如此他还有活的可能,但若是袁绍大败,他只会恼羞成怒,害怕田丰会看他的笑话,而在自己回来之前派人将田丰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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