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杨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吕奇微微一怔,当他凝神看去时才发现,父亲吕不韦面前的正是关于杨明的卷宗,而上面更是多出了朱色的批注。
“嗯,上面的文字终究还是太少,我要听听更加具体的内容。”吕不韦看着竹简上的名字,似乎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基本的情况和竹简中记载的差不多,至于更多的东西……”一时间吕奇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看不到吗?”吕不韦看着自己的儿子,多少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注定是要后继无人了。
“还请父亲明示。”吕奇已经多出了几分小心,在吕家,吕不韦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让吕不韦彻底对他失望,那他以后在吕家的地位实在是不敢去想象。
“杨明之父杨息,你做过调查吗?”吕不韦问道。
“有,当年白起的亲兵,只不过更多的信息已经调查不到了,当年白起之案后,他身边的那些亲兵的信息似乎都被抹除了。”吕奇道。
“那只是从文字上被抹除了而已,那些人可还有一部分活的好好的,从他们口中依旧可以调查出有用的信息,可你没有去做。”
“伱只看到了白虎寨的这些人为什么会帮杨明的原因,却看不到他们这些人背后的信息,杨息,杨氏族人,更是嫡脉,若非当年白起之案,他现在也许已经是杨氏家主了,哪怕是杨端和见了他也要称一句家主。”吕不韦道。
“这倒是不曾知晓。”吕奇道。
“你下令让罗网的人将他引来咸阳是为了什么?”吕不韦再次问道。
“父亲,我观此人天资非凡,不是池中之物,想来将其引来咸阳,加以培养,假以时日,可为我们吕氏一大助力。”吕奇这次找回了一点自信,杨明之事,若非是他的眼光足够长远,谁又会注意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介少年。
“前有恒山以纵横之术联合群盗攻胡人,截取财物,后有雁门以兵家之势逞一时之威,扬名北疆之地,这样的人当得起你这样的说法,能够在咸阳就注意到赵国北境的事情,这一点你做的不错,但他既然已经进了咸阳了,你为什么又不闻不问了?”吕不韦质疑道。
“父亲,我想着再观察观察,看看他是否值得我们投入更多。”吕奇已经多出了几分小心。
“你欲效仿我当年做奇货可居之事,却怕赔了成本?”吕不韦追问道。
“我如何敢与父亲相比,但……”吕奇连忙说到,但却卡住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我当年为了先王可谓是倾尽了我吕家三代的积累,那个时候的我尚且没有怕赔本的迟疑,现在的你又在担心什么?”吕不韦回忆道。
当年赵都的一介商人在一个秦国质子身上赌上了全部的身家,一旦不成功,莫说是取回成本,甚至连性命都难保,但就是这样,吕不韦最终还是赌赢了,从当年不得不依附于权贵的人,成为了现在天下顶级的权贵之一。
“现在我们吕家拥有的东西难道还要担心这个问题吗?即使在他身上投下重注赔了,那又能如何?”
“你既已决定,为何又要瞻前顾后、顾此失彼?”
“时机稍纵即逝,你若不能在他微末之时与之结交,给其恩惠,如何在将来坐收十倍、百倍之利?”
“你既知道他的不凡,难道别人就看不到吗?你就不担心别人捷足先登?”
吕不韦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让吕奇懵了,随即脸色就是涨红一片,他本是心机深沉之人,在面对来自父亲的质问,一时间还是没能崩住。
“杨明此人有能力,有天赋,又不是毫无背景之人,这样的人在咸阳,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就可以出人头地,等到那时,你再想拉拢恐怕就起不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吕不韦见儿子露出难堪之色,也就放缓了语气。
“父亲,他来到咸阳后,我一直都在观察,虽然他走了蒙骜的关系,但蒙骜对其似乎颇为敷衍,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份冷差。”吕奇道。
“你觉得甘泉宫禁卫是冷差?”吕不韦反问道。
“应该是吧。”吕不韦的态度让吕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很快就不是了。”吕不韦道。
在吕奇的等待重,吕不韦开口道:“太后估计很快就要搬离咸阳宫了。”
“父亲,这是为何?”吕奇闻言不由一惊。
如今秦国有着三位太后,分别是秦先王的嫡母华阳太后,生母夏太后以及现秦王的母亲赵太后。
此时被吕不韦提起的定然是赵太后,在三位太后中,以赵太后的权势最盛,因为她是秦王政的母亲,如今居住在咸阳宫,在秦王政未曾加冠的情况下,她是咸阳宫真正的掌控者,而咸阳宫的影响力在秦国是独一无二的。
但若是赵太后搬出咸阳宫,则会失去对咸阳宫的控制,进而失去咸阳宫的影响力,到那时,对赵太后的权柄来说,虽然称不上巨大的削弱,但受到影响却是必然的事情。
最重要的,赵太后与吕不韦是同盟的关系,一旦赵太后的权势受到削弱,吕不韦不可能不受影响。
“大王已经十七岁,差不多该议亲了。”吕不韦道。
“大王议亲和太后搬出咸阳宫有什么关系?”吕奇追问道。
“咸阳宫只能有一位女主人,之前太后可以以母亲的身份居住在咸阳宫,但等到大王成婚之后,再住在那里就不合适了。”
“太后就愿意搬离咸阳宫?”
权势的重要性,吕奇很清楚,规矩是摆在那里,但赵太后可以完全不讲规矩,谁还能逼迫她离开咸阳宫不成?
“她当然愿意,你不要忘记了,她是秦国太后之外,还是一位母亲,还是大王的母亲,太后或许不愿意有损自己的权势,但母亲却可以心甘情愿地成全自己的儿子。”吕不韦说到这里流露出一丝愁绪来。
“华阳太后那边已经与太后商议,让大王迎娶楚国公主,如此以来,大王就可以得到华阳太后那边人的支持,太后这是在防着我了啊。”
秦楚自春秋末年帮助楚国在吴国手中复国之后,世代通婚,彼此间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两百多年下来,与楚国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早已成了秦国内部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这股势力最终在宣太后时期达到巅峰。
当时宣太后以太后之尊执掌秦国大权,又以两位弟弟分掌军政之权,哪怕是雄才大略如秦昭襄王这样的英主,也不得不委屈求全,直到五十多岁时才真正拥有了秦王的王权。
虽然如今那股势力已经没有了当年宣太后在位时的权势,但在秦国的影响力依旧非同小可,哪怕是吕不韦如今作为秦国的王下第一人也要小心应对。
“你说,如果太后搬离咸阳宫,她会搬到什么地方?”压下心中的烦心事,吕不韦接着方才的问题道。
“父亲是说甘泉宫?”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吕奇如何还能不明白父亲是在说什么。
“甘泉宫现在是冷宫,但很快就不是了,在你搜集的这些情报中,我看到杨明此人现在正在看守麒麟阁,而且还是近十年来唯一能够在那个地方坚持下来的人,想来此人已经入了魏踔的眼了,他年龄已经大了,想来是准备让杨明接接替自己的职位的。”吕不韦分析道。
“甘泉宫的禁卫校尉此时或许不值钱,可一旦太后真的搬去那里,这个位置就非同小可了,当然,太后若是搬去甘泉宫,杨明能不能当上这个校尉还是一个问题,但这你敢赌博吗?”
“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拉拢扶持杨明吗?”吕奇迟疑道。
“去做吧,杨明虽然不一定能够成为甘泉宫校尉,但却是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若再有我们帮忙,这点距离就更近了,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吕不韦道。
“父亲,离舞与杨明关系不错,只是对离舞我另有安排,我是不是要改一下计划?”吕奇迟疑道。
“离舞?那个负责对惊鲵进行培训的人?”吕不韦问道。
“是。”
“你的安排是什么?”吕不韦问道。
“潜伏长安君府邸。”
“这个计划可以取消了。”吕不韦直接否认了吕奇的计划。
“父亲,这是为何?”吕奇虽然在迟疑,但吕不韦如此直接地否定他的计划,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许抵触。
“长安君我们不仅不能去限制他的权势,反而要在暗中帮他增长自己的权势。”吕不韦捋着长须,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在吕奇不解的视线中,吕不韦继续道:“你说,长安君的权势越来越重,谁才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吕奇本想说是我们,但想到父亲绝对不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连忙吞下了几欲出口的话,许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是大王,是太后。”
“不错,是大王,是太后,如果朝堂上只有我吕不韦一个人的声音,那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若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呢?”
“我的权势在秦国是不小,但无论我的权势再大,我终究还是一个臣子,对大王的王位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但长安君却不一样,长安君的权势越重,大王与太后就越难安心,他们就越需要我。”吕不韦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让离舞潜伏进长安君府邸,是不是更重要了?”吕奇问道。
“不用了,一个舞姬在长安君府邸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但若是将她用在杨明身上,或许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吕不韦一锤定音道。
“是。”
第102章虚云动赵姬
清晨的阳光漫过镜花苑,这座在咸阳城夜间绽放的艳丽之花此时已经完全焉了,哪怕是清晨的太阳也不能让其多出生气来,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一间间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一个个宿醉加透支的人迈着虚弱的步伐走出房间,将一袋袋的钱币交到侍女的手中。
“糟糕,杨明那小子不是偷偷逃跑了吧?之前明明说好他请客的。”魏踔揉着仿佛散架的老腰,神色间的萎靡顿时消失了。
“你在乱说些什么,我这里还能要你的钱不成。”芸娘白了魏踔一眼,对自己这个老相好是愈发的无奈了。
“你可以不要我的钱,但付给镜花苑的那部分,却是不能让伱出的,这小子若是真的逃了,以后我一定给他穿小鞋,让他知道上官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魏踔吹胡子瞪眼道。
镜花苑这样的地方,收入中的大部分是属于镜花苑的,只有一小部分才会落入女妓之手,芸娘可以不要魏踔的钱,但镜花苑却是会要的,魏踔若是真的不付钱,到时候,芸娘还要拿出自己的钱填入镜花苑的账目中。
“魏老爷,你的账目在昨晚的时候已经被结清了。”侍女在一旁说道。
“结清了?是杨明结的?”魏踔问道。
“不是,是离舞姑娘。”侍女说到这里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离舞是什么人?如今镜花苑最当红的花魁,这样的女子竟然会主动为别的男子付账,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奇怪。
同时间感觉到奇怪的可不仅仅只是侍女,连带着魏踔与芸娘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我一直都担心自己会高估了杨明,以至于让我产生错误的判断,但却不曾想到,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他。”愕然许久之后,在魏踔的口中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让魏踔低估的杨明此时正带着鹦歌走在咸阳城南北交汇之地的一条街道上,方才他们两人看了一座小院。
这个时代的房价虽然还没有那么魔幻,但在咸阳这样的地方,它的价格依旧不低。
“主人,那座院子怎么样?”紧紧跟在杨明身边的鹦歌问道。
“还算不错,不过买就不用了。”杨明回忆着方才看过的小院道。
“主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若是这样,我还可以再找找其它的。”鹦歌道,杨明的回答只能让她想到这种可能。
“没有,只是买着不划算,还是租着比较好。”
“租?“鹦歌愕然。
“是啊,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太久的,买下来的话太亏,租着正合适。”杨明说道。
“住不了多久,难道主人要离开咸阳不成?”鹦歌迟疑着。
“你这颗脑袋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不灵光了?谁说我要离开咸阳的。”杨明一掌拍在鹦歌的额头道。
“我昨晚睡得很好,哪有不灵光啊。”鹦歌捂着额头,神色间多出了几分怒气。
“你主人我很快就能在咸阳站稳脚跟了,到那时我会有着一座大大的府邸,所以现在你主人我还要这样的小院做什么?”杨明说着,一脸的悠然畅想之色。
“大大的府邸?有多大?”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之后,在鹦歌的身上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
“最起码要能够养活八百个鹦歌那样大的府邸才行。”杨明头也不回地说道,只留下怔在了原地的鹦歌。
可以养活八百个鹦歌那样大的府邸?
这样的府邸有多大?
不对,我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不该是这个才是,什么要养活八百个鹦歌,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鹦歌,况且,谁让你养活了,我明明也有出力的,我又不是吃白食物的。
当鹦歌从混乱的思绪中重新理清思路之时,却发现杨明已经走出了老远的一段距离。
次日,甘泉宫。
新的一天以迎日披月开始,当杨明踏着清晨的阳光走进麒麟阁之时,一眼就看到正在胡乱地翻动着竹简的魏踔。
这个老家伙较之前两天时似乎变得更加衰老了,当然,也许只是精神不济而已。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魏踔一眼就看到了杨明在一瞬间的古怪神色,知道杨明为什么会露出如此神色的魏踔决定先发制人,免得后发而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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