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2023-11-08
沿着晋升之路向东，远远的能看到征收所，那是座建在山坡阶地上的二层平屋，还有一层储存货物的地下室，主体为砖石结构，屋顶覆盖红陶瓦片，像个矮墩墩的小仓库。
所谓征收所，功能类似于高速收费站，前往博德之门的商人需要在这里缴纳路费，敲一个缴费证明，货物才可流入博德之门进行商业活动。
所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征收所里应当常驻有收费员与武装守卫。
不过从晋升之路的现状来看，现在征收所还有没有活人都是个问题。
在通往征收所的石桥上，众人惊异地看着满地豺狼人残破的尸骸，还间杂着平民的尸体。
“天，它们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活活撕碎了似的。”盖尔捂着鼻子，血腥味和骚臭味让他险些打喷嚏。
边刃蹲下来检查尸体，语气沉重而紧张，“他们是被虐杀的，一定是卡菈克所为，在地狱血战里，她就以这样残暴的作风闻名。必须尽快阻止她，以免更多无辜者遭到杀害。”
猎杀卡菈克是威尔的魔鬼宗主交待的任务，对威尔来说，这是一件必须完成的工作，否则他会因为违背魔契条款，遭受可怕的后果。
最可悲的结局不外乎堕入地狱，沦为最底层的蛆虫，变得和烂泥一样，被小魔鬼们践踏，抹在墙上，当作食物……直到灵魂湮灭。
邪术师的名声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被这些邪魔宗主给毁了。威尔背负的这种不平等条款，李鸿章看了都要摇头说签不了。
冒险队的成员大多赞同威尔，的确，放任一个如此强大的魔鬼冠军勇士在主物质位面流窜，必然会造成巨大的灾祸。
他们一行人穿过石桥，抵达征收所，大厅里飘着一股恶臭，尸体发酵腐烂的气味比城市下水沟的淤泥还刺鼻，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毫无疑问，豺狼人发动了对这里的血洗。
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幸存者。
一男两女，他们看起来惊魂未定，不过还算热情地迎接了这群冒险者，听他们的解释，原来这三人并非征收所的职工，而同样是刚抵达此处不久。
男人苦着脸说道：“一头可怕的，浑身着火的女魔鬼伤害了我们，还杀死了我的一位同伴。她受了伤，往河边方向逃跑了，但她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林德挑眉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位帕拉丁。”
男人名为安德斯，一头朴素的短发，面相忠厚，看起来是个很正直的小年轻，他自称是侍奉正义之神提尔的圣武士。
“你？哦，恕我眼拙，能看到一位圣武士兄弟真是太好了，提尔保佑，正义的事业总是能吸引同道之人。我的兄弟，不知你能否帮助我们这些可怜人，请除掉那头野兽吧，我以此剑发誓，若你们带回她的人头，我便将正义神剑双手奉上。”
他抽出身后的双手大剑，精钢剑身上的镜面反光如流水般涓涓淌过。这是一柄威力不俗的魔法武器。
这个安德斯的目光如此明亮，如此清澈，他言谈间流露出对圣武士之道的忠诚与信仰，又如此纯粹。
他说出的话语，众人几乎没有半分怀疑，只有影心隐约觉察到了此人的言不由衷，当即暗暗记在心里。
林德挺直脊背，以真诚的态度作为回应，脸上一贯散漫放松的神情也收敛起来。
“我将明辨是非，斩奸除恶。”
征收所里的一男两女，同时露出感激与真挚的神情。
林德环顾四周，对伙伴们说：“待会儿去追击那个女魔鬼，先在这儿休整一下。”
安德斯热情洋溢，“没错没错，这里有什么都可以拿，反正已经没有认领了。赛丽尔，把我们的物资和这些好心人分享。”
赛丽尔是个女商人，她笑着说：“我给伱们打折。”
林德给同伴们心灵传讯：搜刮一下可用物资，地下室先不必去。
影心传讯道：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这三个人不可信吗？
林德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他对商人说：“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积蓄，不如这样，你看看我手里这杆长枪可值钱吗？”
“啊哟，这杆长枪看起来还是魔法物品呢，挺漂亮呀，有名字吗？”
“唔，它叫白霜之血。”林德随口胡编了一个。
“真好听，容我鉴定一下……”
趁着这会功夫，冒险队其他成员开始搜索物资。
征收所大厅侧门通向一个L字型的仓库，这里堆积着商旅们临时寄存的货物，还有征收所职工们储存的香肠、火腿、奶酪、卷心菜等等。
影心发现仓库里躺着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看装束打扮，她疑心这位就是安德斯三人的同伴，当即对他释放死者交谈。
*尸体漂浮起来，了无生气地看向影心。
“你是谁？”
“地狱的仆人……太久了……”
“你是怎么死的？”
“扎瑞尔的残暴……毁了我……”
“外面的豺狼人是谁杀的？”
“我……和同伴……来自地狱……”
“你们的力量从何而来？”
“魔契……堕落女士……扎瑞尔……”
“为什么与扎瑞尔签订魔契？”
“力量……”
*法术效果结束，尸体上的灵智消散。
影心眯起眼睛。此时，阿斯代伦爬到二层阳台，他找到了一枚散发喃喃低语声的灵魂钱币，这来自地狱的魔鬼货币出现在征收所，也是相当意味深长。
林德把他的魔契长枪卖出了二百七十五金币的价格，得益于他的好口才，还有交友术的奇效。
随后他买下了商人手中所有的治疗药剂和特殊箭矢。
“承蒙惠顾！”商人笑眯眯地把魔契长枪倚靠在墙边，“这是笔好生意。”
简单搜刮完毕，冒险队成员离开征收所，继续追逐地狱魔鬼卡菈克的踪迹，他们一行人刚走，征收所里就传出一阵窃笑。
圣武士安德斯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他说：“瞧这些蠢货被我们骗得团团转。”
“嘻嘻，安德斯，耍得好啊。”商人同样露出得意的笑容。
剩下的猎人特里恩询问同伴，“如果他们真的把卡菈克的人头带回来了，怎么办？”
“那就把我的剑给他们，然后带着人头回地狱交差，能杀了卡菈克的人，总归不好惹。待会儿不要露馅了。”圣武士憨厚的面相被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染得无比扭曲。
影心在半路上忽然说：“林德，那三个家伙都是地狱大公扎瑞尔的仆人。”
同伴们神情惊讶。
林德早有预料，他脚步不停，高声说道：“我将明辨是非，斩奸除恶。”
(本章完)
543.第542章 我的誓言更胜一筹
543.
2023-11-08
地上的血迹如一根蛇形的红线，从小溪北岸延伸过了原木搭建的陋桥，最后带领冒险队成员找到了卡菈克。
“嗯……”她痛苦地低吼，身体因痛苦而佝偻。
这是个红皮肤的女性提夫林，她的右侧犄角已然折断，像海盗独眼一样凶悍莫名，一头张扬的如火焰的黑色长发里间杂一绺绺的红色发丝，体格健壮得不像话，比冒险队里最高的林德还高小半个头，浑身筋肉茁壮匀称，极富力与美的仪态。
林德认识的所有女性里，若说形体条件最体现健美感的，当属神人玛莲妮娅，她那身躯有如古典时代的雕塑作品，蕴藏数理与美学上的规律。卡菈克的身材也不差劲，只是更粗壮狼康，有如熊虎野兽。
冒险队的大伙儿找上卡菈克的时候，这头来自地狱的野兽此时正怒火中烧——绝对意义上的怒火，她既愤怒痛苦，体表又燃烧着熊熊烈焰，热浪烤得周围草木干枯，叫人不敢接近。
这灼热的火焰导致她体表的皮肤多处烧伤，留下的大量老旧疤痕仿佛扭曲的蚯蚓般隆起。
看来怒火是她的老朋友了，一个随时可能要她命的老朋友。
威尔深吸一口气，上前与卡菈克对峙，“独角，阿弗纳斯的恶臭，魔鬼代言人。抬起头来正视我！”
卡菈克用拳头猛敲心口，发出让众人隐约色变的金属闷响，这女提夫林的胸膛里没有心脏，而是藏着一架地狱引擎，猛烈驱动她的生命。
她抬起头来，大家都有被狮子凝视的错觉，不过卡菈克没有暴起伤人，反倒很平和地站在原地，朝追杀者露出一个苦闷而无奈的笑容。
“哎呀，我真够倒霉，没想到都逃到这里还是被你追上了。”
林德盯着卡菈克的胸口。
来自地狱的女提夫林身上常年缠绕火焰，因此可谓衣衫褴褛，感受到林德的目光，她挑了挑眉，颇为自豪地挺起胸膛。
林德对她的第二性征不感兴趣，笑着说：“你胸口里的就是地狱火引擎吧？魔鬼的换心手术，有点技术含量。这个引擎有些过载，它是适配地狱环境的造物，主物质位面对它来说有点太寒冷了。”
卡菈克眼前一亮，“行家啊，我叫——”
忽然间，一道发自脑髓的心灵波动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众人的心灵再次不由自主连接起来，卡菈克脑袋里的蝌蚪兴奋地打起招呼。
众人顺着心灵连接钻进卡菈克的记忆，看到她在阿弗纳斯血战前线浴血奋战，因为战斗的骁勇被扎瑞尔本人看中，随后扎瑞尔便将卡菈克收编为她的私人军犬，一件宝贵的资产。
不甘受魔鬼奴役的卡菈克杀死了扎瑞尔的仆人，想方设法逃离地狱，然后就是被路过的螺壳舰俘虏，再被夺心魔种了蝌蚪。
“夺心魔还真是够高效的，都已经被吉斯洋基人追杀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船体都破了几个大洞，还能顺道抓俘虏。”林德不禁吐槽，卡菈克与威尔都是搭了末班车，这特别的缘分让他俩能跟大伙儿一起踏上传奇冒险。
威尔已经从卡菈克的记忆里得知，她并非邪魔，而是血战的受害者，一个渴望自由的提夫林。
“你们都看到真相了。我从来不想为扎瑞尔服务，我也反抗过，一找到机会就逃离了地狱。我现在只想回家——博德之门。”
威尔嘴唇颤抖，厉声道：“伱为扎瑞尔服务过！一样该死！”
林德看出威尔的言不由衷，他挣扎于善良与魔契条约之间，假如放过卡菈克，他的宗主可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他付出代价，但杀死卡菈克，却又违背他的本心。
又是一个道德困境。
威尔不自觉瞥了林德一眼，嘴角下撇，神情里透露哀求。他希望帕拉丁替他做出决定。
林德摆摆手道：“好了，威尔，你已经看到卡菈克的记忆，她是受害者，不是魔鬼，也不是魔鬼的帮凶。收起你的武器。”
威尔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无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眼角。
“呼，谢天谢地，你是个讲理的人。我还以为非得砍下你的脑袋呢。”卡菈克喜上眉梢，“那就停战？”
“谁砍谁还不一定呢，哈。咱们停战吧。”
卡菈克再次看向林德，“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知道你叫什么？”
“林德。”他伸出手来。
卡菈克很小心地后退两步，“不了，我身上太烫，你会受伤的。不过，还是很高兴见到你，士兵（她高兴地眨眨眼），受了这么多苦头，总算让我看到一张友善的脸庞，呼，这才叫重返人间呢！”
这位女壮士似乎天生就带着让人信任的气场，她的真诚率直简直可谓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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