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墨斩黑天
“孤身潜入犯罪组织的卧底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战争地区的战地记者,还有不惧强权威胁,竭力帮助弱势群体的公民记者。他们都在和诸如黑道这般...比他们强大一百倍的敌人进行抗争!为了找到真相,他们也会不择手段!可至始至终,他们牺牲的都只有自己啊!”
“我...”鸦川咲文神色迷茫。
“通过牺牲无辜人士换来的“正义”,算什么狗屁“正义”?!你压根就不是为了正义而“不择手段”,只是在为滥用权力和欺凌他人的行为找借口!我看你压根就是乐在其中吧!”九州诚猛地一捶墙壁:
“你这脑子进了屎的臭女人,凭什么和我混为一谈!”
九州诚龇牙咧嘴,就这么用锐利而愤怒的眼神死盯着她。
“……”鸦川咲文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随后撇过脸,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很难受。
明明她还想反驳点什么,明明她绝对不想向九州诚屈服,可是这些话语却直击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初中时仗着功夫了得,胡乱打架闹事,把别人送进医院;高中时玩弄权力,勒索胁迫同学,毁掉别人的青春...
这样可悲的行为,真的能让她获得所谓的“力量”,战胜黑道吗?
如果以前夸她聪明有前途的尚文爷爷见到她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真的能安息成佛吗?
“他妈的谁叫你沉默了?你再给老子继续说啊!”九州诚不依不饶地怒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有理,就堂堂正正地反驳我啊!把我的话一句一句反驳回去啊!”
半晌,鸦川咲文低垂着脑袋,如同在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我真的...做错了吗?”
“告诉我,你一直以来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努力?”九州诚凑近,怒目质问道:“如果你连这样的问题都没思考过,那你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我是为了...”鸦川咲文的语气很痛苦,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想让尚文爷爷死...我不想看到大家死在我面前...如果我当时足够强大,可以阻止大家...”
六年级时的恐怖景象仿佛再度浮现于眼前,人们在她面前死去,如同不值钱的草芥。鸦川咲文激动地瞪大眼眸,一缕泪珠从眼角滑落。
“不要…不要死…我想让大家停下来,我想保护大家…”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魔怔,浑身猛颤,情绪开始失控:“但是我那时候…什么都做不到…”
“啪—!”九州诚用手指弹了一下鸦川咲文的脑门,让她清醒过来。
“这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望吗?”九州诚凝视着她那深棕色的眼眸:
“但是憎恨父亲,欺凌同学,滥用职权…这些行为都是本末倒置,根本无法让你获得守护别人的力量。”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鸦川咲文过意不去地呢喃着。
“你一直在逃避,因为你害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守护别人,所以就要更加不择手段。”九州诚继续说道: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让你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告诉我,你都守护了些什么?!”
“我明明都知道...可我该怎么办啊...”鸦川咲文低声央求起来。
“…”九州诚想了想,双手十指交错,如同洪钟般沉重地说:
“直面过去的错误,遵从内心的想法。想要驾驭强大的力量,首先就要内心强大。”
“直面错误,让内心强大…”鸦川咲文错愕地呢喃着,轻轻扶住额头。
“这是师父教我的道理,也是我自己的人生经验,能想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九州诚皱眉说道:“如果你再想不通,我就去让理事长把你退学好了。”
医务室里沉寂了片刻后,鸦川咲文却如梦初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让一个低年级的学弟来教育我,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吧...”她凄惨地笑着:
“九州诚,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你应该恶狠狠地报复我才对,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对我说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反省机会。”九州诚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是神室町那帮混混渣滓,我早就把他们送进拘留所里反省了。”
“怪人,真是个奇怪得要死的怪人...”鸦川咲文听得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我也是个没救了的怪人,居然会这么认真地听你说教...噗,噗嗤...这也太滑稽了吧...”
“做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需要太顾及“集体”的看法,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九州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应该能回去上课了吧?那我就先走了,别逃课啊~”
“呐,九州诚!”就在九州诚拉开医务室门的时候,鸦川咲文突然又喊住他,忍不住问道:
“你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九州诚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
“武德。”
51. 直面自我者
“欢迎光临,你是昨天来染发的...!”
放学后的理发店,大背头的理发师又看到了鸦川咲文。
“喂喂,你的脸上怎么这么多伤?是和人打架了吗?”
理发师看到少女额头上贴的纱布和红肿的脸颊,立刻担心地凑上去:
“你不会是去找学校里那种被称做百兽之王什么的不良头子打架了吧?你可是女生,就算再有骨气也别逞强啊!”
鸦川咲文却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被好好教育了一顿~”
“教育?你被老师体罚了?”理发师眼神凝重。
“没那么严重,大叔。”鸦川咲文指了指自己的金色发梢,不好意思道:“对了,我想把头发染回黑色。”
“啊嘞?要做回好学生吗?”理发师惊讶地拿出理发刀具。
“嗯~”鸦川咲文点头:“我已经醒悟了,不想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哦!那就破例给你免费染发吧~”理发师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总感觉你的眼神比昨天清爽多了。”
......
回到家中,鸦川咲文的父母焦急地围了过来。
他们今天又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是自家女儿染了一头黄发在学校里违规闹事,还警告他们说再这样下去就马上开除咲文。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准备和女儿好好谈一下,哪怕用强硬的手段也要把她按在餐桌上。
可当他们看到鸦川咲文时,却发现她的脸上有伤,头发倒是变回了黑色。
“咲文,你怎么受伤了?”鸦川夫人担心地拍住女儿的肩膀,全然忘了自己要准备好好批评她。
鸦川咲文有点别扭地撇过头,锁紧眉头:“没...没事,不小心摔了。”
虽然心里希望着改变自己,但是面对疏远多年父母,她还是有点放不下架子。
“对了,我想要向你们借一笔钱,明天用来补偿被我勒索过的同学,再亲自向他们道歉。”鸦川咲文鼓起勇气,故作平静地对母亲提出要求:
“之后我会去外面打工还给你们的,只要别按照黑道的高利贷给我算利息就行了。”
听到这话,鸦川夫妇不约而同地愣住了。鸦川夫人仔细打量着女儿,又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了。
“你在干什么?我现在很清醒!”鸦川咲文的脸颊微红,有点羞愧地刮了一下鼻子:
“嘛,我已经好好反省了...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真是太幼稚了。”
“...”鸦川夫妇又面面相觑地沉默了片刻。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女儿已经差不多和他们冷战好几年了,怎么可能突然放低姿态说话?
鸦川先生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文文果然是受了什么刺激,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
“啰嗦,我没有生病!”鸦川咲文贝齿轻咬,恼道:“我现在说的...都是心里话。”
鸦川夫人从桌上拿起一个塞满钱的信封,默默放到了女儿手中。
“文文,这里面有十万日元,应该够你赔给同学们了。”鸦川夫人注视着女儿的眼睛,关切道:“我相信你的选择,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喂!等一下啊!”鸦川弘之有点急了:“怎么能直接把这么多钱交给一个高中生啊!还是让我去送吧!”
“你想顶着这幅一看就是黑道的脸,再去文文的学校露一次面吗?”鸦川夫人皱起眉头,反倒开始训斥丈夫:
“你也该承认了吧!当初如果不是你天天对咲文吹牛说什么“黑道是最帅的工作”,她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这也不能全怪在我头上吧!”鸦川弘之神情委屈地挠挠头:“嘛...算了!你一定要把钱交给同学,别再惹事了!否则我饶不了你啊,咲文!”
“知道了,真啰嗦。”鸦川咲文将钱袋塞进衣服里,吐着舌头抱怨了一句。
“唔...还嫌我啰嗦...”鸦川先生龇起牙,被呛了一下。
“不过,谢谢你们。”
回到房间前,鸦川咲文不情愿地说了一句。
事到如今,鸦川咲文仍旧无法放下与父亲的隔阂。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便不愿再被仇恨蒙蔽双眼。
......
第二天,鸦川咲文来到班级时,发现自己的课桌又被人恶作剧了,塞满大量的垃圾废纸。
同学们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期待她再一次发怒暴走。
毕竟以鸦川咲文现在的状况,只要再做出点什么违纪行为,就会直接被学校开除。
然而鸦川咲文却微微一笑,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少女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大声喊道:
“大家...你们真的很恨我吧!”
同学们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目光聚焦过来。
“一直以来,我都迷失在错误的道路上,犯了许多罪孽,也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伤害。”
“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可饶恕的人,所以不会乞求你们的原谅。”
“但是,我还是想要贪心地在这里读完最后一年。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在我陷入最低谷时,仍然关心着我,希望我能幡然醒悟的人。”
“作为对大家的赎罪,我会接受你们的冷眼,接受你们的闲话,接受你们对我的一切羞辱,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所以接下来的一学年,请各位多指教了!”
说完,她如同赴死者一般走下讲台,毫不犹豫地坐向了被偷偷涂抹强力胶水的课椅。
“等一下,别坐下去!”有个留三七分发型的男生伸手喊住了她,连忙说道:
“那个...鸦川同学,我带你去器材室换一张新椅子吧。”
这个男生是他们的班长,以前和鸦川咲文的关系很不错,只是自从“学级裁判”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其他同学纷纷用责备的眼神看向班长,班长却挠着头,纠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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