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悠哉日常大王
一个人在那里玩得很开心嘛。
明明是你要吃鱼，我才来钓的……
“很有闲情逸致嘛。”沙哑的苍老声音传来。
奥辛利德在路叶的身边坐下，看着蓝天下的大海。
很难想象这么美丽的海洋也会有汹涌狂暴的时刻。
路叶想起两个多月前自己站在山顶搜寻船时，眺望大海，到处都是黑色的浪潮，像是要吞没一切。
“是啊，这些天吃腻了羊肉，晚上想吃点鱼……”
“明天就要离开了，不去准备一下行李？”
“这儿有什么可准备的？”路叶说，“都留在这里吧，或许以后哪天想起来回来玩玩呢？”
“回来玩玩？”上校笑了。
“对啊，我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有时就会想着去个清净的地方待上一阵子。”
奥辛利德看了看四周：“你这不是如愿以偿了么？”
“对啊，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绝佳，但在这里待久了，我还蛮怀念人类社会的。”路叶说，“或许我不是一个喜爱清净或者热闹的人，我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呆不住而已……说不定我以后会来这里养老。”
“那这里倒是个好去处。”上校说，“前提是有人能接你回去。”
“是啊，我妈常说，人在外面漂了一辈子，不管怎么混，最终都是要回来的。”
这时，路叶察觉到手中的鱼竿动了一下。
来了！
他赶紧拉住，上提吊钩，然后收线。
但很可惜，是条小鱼。
不过薇尔莉特可不管那么多，在鱼钓上来的那瞬间她就已经凑到了路叶跟前。
“鱼！”
“别拿，不准拿。”路叶说。
虽然不解，但薇尔莉特很听话。
她微微歪着脑袋，金色的发丝从耳边流淌而下，极尽顺滑，像是古皇帝建造辉宏的宫殿时那流淌而下的熔金。
“不能吃？”她问。
“嗯，因为它太小了啊，所以需要放生。”
“为什么要放生？”
“因为如果不放生的话，它就长不大，没法繁衍出更多的鱼啊。”
薇尔莉特若有所思。
“那可以一半拿来吃一半拿来放生吗？”
“……”
这下给路叶整无语了。
他从钓钩上取下小鱼，将其扔回大海里。
“你们说的是东方语吗？”奥辛利德问。
“啊，是啊……她问我为什么要放了鱼苗。”
“那你怎么说的？”
“该怎么说怎么说呗。”
路叶挂上鱼饵，准备继续抛钩。
“要不我来试试？”上校说。
路叶一愣。
“好啊，上校还会钓鱼啊。”
“那是参军之前的事了，”上校接过鱼竿然后拉线，“以前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经常和同伴们钓鱼，我们也有自己土话，或者说方言，要听听么？”
“请便。”路叶心说反正我也听不懂。
上校压低了帽檐，发出了一句路叶并不知道的语言，短促而古怪。
路叶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西文的变种语言。
“什么意思啊？”他问。
“胜利。”上校微笑道。
“胜利？”路叶不解，为什么要说这个。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薇尔莉特转头看向了他，眼神里有些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除了路叶以外的人。
“军人渴望胜利，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上校说。
“是啊，打仗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胜利啊，赢代表生，输代表死，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你说对吧？”
“确实，跟活命比起来，辛苦倒是不算什么了。”路叶嘟囔道。
自己刚来这个岛屿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也是累的够呛。
“年轻人，问你一个问题。”上校眺望着碧波大海，“如果牺牲一两个人就能更快地结束战争，你会怎么做？”
“你说的这即将要死的一两个人，是指发动战争的双方首领吗？”路叶斜眼盯着他。
“这个就随便了，我想看看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价值观。”
“这个由我决定，也不由我决定。”
路叶并未像上校想象中的那样深思熟虑，而是在片刻的思考后给出了答案。
第33章 生理期
“哦，这话怎么说？”上校转过头盯着他。
“因为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死一两个人就能解决战争问题，还真不由我做主。”
路叶想起来自己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说如果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你会怎么做？
当时网上有人说同意，因为牺牲自己，就能让自己的家人、朋友生存下去。
而另一些人则持反对态度，凭什么我就得死，你们没有强迫我的权利！
路叶说差不多得了。
要是真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从消息确凿的那刻起，不管你答不答应，荣誉证书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上校给的问题虽然略有不同，但实质上是一样的。
如果真死一两个人就能解决战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人多半不会是那些发动战争的人上人，而是那些饱受战争之苦的平民百姓，与那些失去肢体饱受痛苦的士兵。
自己作为一个平民，固然有选择权。
但自己不能代表所有平民，自然也就没有决定权。
“真是令人意外的回答……那范围缩小一点吧，”上校说，“如果你和那女孩之间有人会死，你选谁？”
“这算什么问题？？”
路叶心说你这人老纠结这玩意儿干嘛？
没活了可以咬个打火机嗷！
“我无意冒犯，只是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我的手下们一年到头也难回家几次，看到你和那孩子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总会让我想起他们……”上校说，“你猜我在面对这个情况的时候，做了什么选择吗？”
“这不用猜吧……”路叶说，“否则你也不能站在这里问我问题啊，顺带一提，不是像，我就是她的家人。”
“抱歉，是我疏忽了，”上校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不过我并没有抛下我的家人，我只是……无能为力，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其实不在于如何选择，而在于你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路叶静静地看着这突然有些伤感的老头，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癫，跑来自己这边诉苦。
不过，路叶感受得到上校身上的那股悲凉感。
看起来老头的确经历了很多事，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不要求你爆金币，只求求你带我离开这个岛屿就好了……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上校问。
“一定要说吗？”
“就当是我的请求。”
“可我真的回答不出来……”路叶叹了口气，“我当然不想死，我也不想薇尔莉特死。但如果真让我选，我会选让她活下去。”
“理由呢？”
“因为我不知道我还回不回得去……”路叶说，“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比起一个人活在这边，我更愿意死掉。”
“回到东方的船也不难找吧？”
“船不难找，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路叶说，“你不懂的，当你体验过很美好、很无忧无虑的生活，然后突然被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记忆之外，只能跟过去完全隔绝的感受……”
路叶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真的回不去，又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还不如让薇尔莉特活下去。
反正自己在这边也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人关心。
而且自己已经体验过一段很美好的人生了，除了爹妈老是不在家、婶婶太唠叨了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但薇尔莉特不一样啊，她还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小孩子，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启新的人生。
“体验过一段很美好的生活，然后突然被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受苦么……”上校突然挑竿，“上钩了！”
海中有浪花扑腾，路叶惊了，这个阵势，想必这条鱼的个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