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他抬起头，看向左手边，那是正面的火炉——荧小姐今日穿着清凉的夏季白裙，吊带凉鞋，戴着草帽微遮住那黄金般的长发，草帽帽檐投下浅浅的一层阴影，正好覆盖在她的眼眸之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荧轻轻地瞥了自己一眼，眼神很平淡，但清诺岩却似乎读出了其中藏着的意味，分明是写着‘这次你回去死定了!’
清诺岩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充耳不闻般地烤自己的鱼。
他只想做一只无忧无虑的杂鱼啊...为什么要被端上火架炙烤呢？
“这是我花钱买的鱼。”她收回了目光，算着帐，平静地道：“一斤三百摩拉，是我花钱买的。”
“是，我，花，钱。”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该走的是你才对。”
果然啊...在花园里说的话全落在了荧小姐的耳中。
清诺岩觉得自己今儿要被彻底烤焦了。
清诺岩只恨他少年相当穷，连买鱼的钱都凑不出来，逼急了他去找财神爷钟离先生借钱，结果这家伙开口便是‘普遍理性而论’的话，叫人半懂不懂的，最终却连半个子都摸不出。
一人一神凑不出一份摩拉...只得找小富婆荧包养了
他又移开视线，如同烤架上的杂鱼翻了一个面，朝向了另外一边的火炉。
“黄毛。”莉雅道。
好看的神不愧是好看的神，连说的话都是言简意赅。
“我花钱买的鱼。”荧道。“该是你走。”
“黄毛。”莉雅道。
“...”荧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灿金的眸子盯着莉雅清丽的面容，喉咙威胁似地咕噜了一声，“不准再说黄毛！”
“这片沙滩是我的。”
莉雅果然不说黄毛的事情，她将额前柔顺的银白碎发撩到耳后，睥睨似地瞥了荧一眼，道：“这片海也是我的。”
“你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我不欢迎你。”
这一边的攻击力也很高啊。
清诺岩收回了目光，头埋得更低了，专心致志地给烤鱼刷油。
“清诺岩就是么？”荧冷冷地道。“既不欢迎，那我们便走好了。”
“清诺岩便是。你一人就好了。”
“凭什么？”
“我有两枚。”莉雅平静地道。
“...什么？”荧有些发愣。
“两片。”
莉雅取出了两片琥珀般璀璨剔透的碎片，煦暖的阳光落在晶体碎片上，散出层层的光圈——这是契约之心的碎片，她骄傲地摊开手，炫耀般摆在荧的面前，“两片心，而你只有一片。”
“我比你多。”
“你..!”荧小姐银牙咬紧，发出轻微得咔咔声，她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清诺岩，那眼眸中藏着的‘你这次回去死定了’的意味越发的浓郁...
“比你多。”莉雅微微昂起精致细腻的脖颈，得寸进尺，火烧浇油般地道：“比你多一倍。”
我好看的神求您别说话了...您再说话，荧定把俺心掏了，再切个七八块出来不可...到时候俺还可以表演一个‘荧师父您要的是这块善心，还是这块佛心...’
清诺岩暗暗叫苦。
“呜...”荧小姐节节败退，她发出小兽受伤般的呜咽声音，“不许再提碎片的事！”
“黄毛。”莉雅小姐道。
“你...!”荧转过身来，盯着装死的清诺岩，道：“你，你去说！”
荧指着赫乌莉亚，像是小孩子告状般地道：“她...她欺负人。”
我说什么说...我只是条被烤熟了的杂鱼。
无论往哪边翻身都要被烤。
不要闹别扭了啊...
清诺岩张了张口，觉得嘴唇有些干燥，话在嘴边酝酿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怎样开口，炙猛的夏日骄阳覆盖在他的身上，燥热而压抑，面颊微微泌出细细汗水来。
莉雅也盯着清诺岩，灿金的眸子平静得倒映着后者的面容，海滩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海浪的涛涛声。
滋，滋嘎。
半晌，清诺岩终于憋出了话来：
“鱼烤焦了。”
他的脑子也被烤焦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荧，又可怜巴巴地看向莉雅，两人之间来回看看，试探性地道：“...我们能先把鱼吃了吗？”
——
这两位终于不闹腾了。
日头慢慢地下落，橘黄色的残阳余晖覆盖在海滩之上，熏风如画，细细的盐粒在沙滩上闪烁着金光。
快到黄昏了。
事实证明，鱼被烤久了，的确会焦..表皮已经现出了熏熏的色泽，虽是如此，但也不如何影响口感，莉雅轻轻地小咬了一口沙丁鱼，半晌，她低垂下了眸子：
“所以说...你要离开璃月了？”
啧。她轻轻地啧了一声。
下意识..攥住了衣襟，但面上的表情依然平静。
“是来道别的？”
“嗯。”清诺岩点了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走？”
“很快就走了。船已经联系好了。”清诺岩轻声道，“要去稻妻。”
船已经联系好了，钟离先生不愧是璃月街溜子，很有一番门路，即使稻妻封锁了，他亦能找到船队——【南十字】船队的商船，船长叫做北斗。
“为什么？”莉雅盯着清诺岩的眸子，“为什么要走？”
“呜...”清诺岩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般，他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在那单薄的衣袖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中...可以隐隐看到深黑色的经络，
莉雅纤细白嫩的手指，试探性地触碰那些线条，一触而回。
“业障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它终究曾经到过我的身体，也留下过一些东西。应该说是‘污染’？算是小小的后遗症吧。”
的确是很轻微的后遗症，因为业障已经彻底死去了，这东西只能算是残存下来的【力量】罢了。
甚至，若清诺岩能将这份力量彻底吸收消化，他便能自那登神长阶上迈出很大一步。
污秽之身，系统写的所谓污秽之身，便是这个东西，正是这具非人般的身躯才能承受住神之心。
经过这几天的测试，清诺岩算弄清了这所谓的‘登神长阶’天赋的一部分权能，可能也是其最重要的权能——那便是打破凡人的限制器。
拿浮舍做比方，他不到一百岁便成为了腾蛇太元帅，在魔神战争中屠戮无数神明，迈入了八十九级的巅峰层次，但在之后的五百年时光里，浮舍再未能前进一步。
这份瓶颈，便是凡人与神明之间的限制器。终其一生，他也无法突破。
登神长阶...则是踏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那条道路之上，没有限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稻妻有一颗树，在神樱岛上名叫做神樱树，它能净化掉这些残留的‘污秽’。”
“所以...你要去神樱岛？为了净化身上的污秽？”
莉雅盯着清诺岩的眼眸。
“还有其它的原因啦...”清诺岩挠了挠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觉得应该去鸣神岛一趟——或许是馋那边的美食吧。”
他想要去看看，想要去看更多的地方，他本来就是一个旅者。
“所以你要离开。”
篝火升腾起火焰来，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些火光映衬在莉雅的眸中，她轻轻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卷缩起来：
“可你是我城市的居民...你说好了的。”
什么居民啊...
这个老叫我黄毛的可恶家伙。
荧不喜欢赫乌莉亚...
这家伙还老是炫耀，什么比我多一倍...
但是不知道为何，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样子，莫名的...她有些不忍心了。
那家伙毕竟帮助了清诺岩。
哇啊，真是的，烦躁！
荧略咬掉最后一口沙丁鱼，她顿了顿，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了起来，闷声道：“我去那边。你们好好说话吧。”
荧...清诺岩看着荧。
“看什么。”荧侧过脸去，轻骂道：“我只是嫌太吵了。”
她冲着清诺岩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不准做奇怪的事情！”
荧小姐好可爱...清诺岩由衷这么觉得。
半晌。
海滩上只剩下莉雅和清诺岩两人了。
黄昏慢慢消散在海岸线上，清冷的月色浮动着浅浅的月光。篝火吱嘎吱嘎地闹着。
一时之间，二人陷入了沉默。
“你要走就走。”莉雅冷声道，“好看的神不要你了。”
若只是寻常情况，这家伙想走，那赫乌莉亚会直接把他关在地中之盐中，在两千四百年的时光下，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盐神了，一味地后退只会失去——这是她此生铭刻住的道路。
但清诺岩却是要去稻妻，净化身上的残留污秽。
那她...就不能留了啊。
尽管很想要，尽管说好了不能后退，尽管很不甘心...明明说好了，不让神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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