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这样啊...清诺岩点了点头。
也许暂时是安全了。
柱国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天守阁是同样的存在,无论是擅闯柱国府还是天守阁,其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惹怒鸣神冕下,最后被一刀劈成两半。
暂时摆脱危险了。
...得赶快想办法与荧联系了...不能再让荧担心了。
“你现在要去哪儿?”清诺岩盯着清野裟罗的武士服,“..你不留在府中吗?对了,哲平呢?”
“那位少年被编入柱国府的府军了,你之后会看到他的。”
“鄙人要去天守阁。”
清野裟罗认认真真地回答清诺岩的问题,她不愧是清野雷鸣的养女,连自称的口癖都和柱国年轻时一摸一样,“鄙人是将军的近侍,自是不能失职的。”
将军...影吗?
既然是近侍,那便是将军最亲近的人了。
清诺岩忽而眼前一亮。
“能帮我一个忙..?”
“可以。”清野裟罗立即回答,但话说出口,她才感觉奇怪——似乎自己很难拒绝面前这位少年的要求。
“帮我送一封信。”
清诺岩从和服内衬中取出了那封早就写好的信——那封邀请信,递给了清野裟罗,“请转交给鸣神冕下。”
“...好的。”清野裟罗神色有些复杂地接过了信封,她微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复杂,“但是...”
“但是?”
“但是将军下令拒绝了任何纸质文件,包括信。”清野裟罗犹豫了一会,终于是打算实话实说,“当然,我会负责送到的,可...这是没有意义的。”
“这样啊。”清诺岩苦笑了一下,沉吟了片刻,“但总该要试一下吧。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清野裟罗一丝不苟地点点头,她要准备离开了,在前往天守阁述职前,她最后对清诺岩道:“祖父大人在柱国府等着您。”
——
镇守之森。
人偶也会受伤的。
两位执行官相争斗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
国崩与女士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主动挑起的争端,且因为他的缘故,原本执行任务的女士收到了阻碍,神之心持有者逃走了。
这严重违背了愚人众的誓言...同时,触犯了至冬国的法律。
至冬国从来便没有感情,他的行为被视为‘背叛’,所以也同清诺岩一般,受损严重的人偶也被愚人众的士兵追杀了。
又只剩下他自己..只要他自己,孤身在稻妻流浪了,就好像...几百年前那样,他再也没有归宿了。
因为莫名其妙的执着,他再也无法拥有神的心脏了。
为什么呢,为何要犯蠢呢...国崩不知道。
为什么...要知道那枚心来自何方呢?
只是为了追寻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竟向女士出手了...这可真不像自己。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明明...最不喜没意义的事情了。
精明地计算,细致地谋划,残酷地施行,最后欣赏白痴凡人们痛苦的模样...这才是国崩,这才是他真正的样貌了。
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可什么时候,他却变得也和那些凡人一般愚蠢了呢?
经历了三重背叛,而无人能拯救他。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工具只是人偶罢了,都一直被人利用,诞生便被影当做试验品,被清野雷鸣利用,他死后就将自己抛弃,最终,连愚人众也抛弃了他。
他的胸前破了一个大洞,冰寒的元素肆虐在伤口间,搅动重重的阵痛,寂寥的秋日覆盖在阴郁的森林上,他走的累了,便再也走不动。
他靠在一株老死的桦树边,低垂下眸子,不远处是煌煌的火光,愚人众的追兵已经接近了,而国崩已经懒得逃走了。
他低垂着头,轻声喃喃,如同自言自语,“你告诉我,那颗心为什么要跳动呢?”
“那颗心,来自清野风吟。”
“也来自清野雷鸣。”
忽而,少女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国崩回过头来,眸子中倒映着那金发少女的身影。
荧从阴影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听着荧的话语,国崩的眸子微微瞪大。
“当他被女士杀死时...”荧那灿金的眸子微微颤动着,“他委托女士,将这颗心交给你。”
“不可能。又是谎言。”国崩死死地注视着荧,他嘴角带着惨淡的笑意,“...你也在欺骗我,你也要利用我,利用我对抗女士,这是谎言——那老东西早死了。”
"是的,他早死了。清野雷鸣也好,清野风吟也好,"
荧盯着她,取出了一张字条,“这是他留下的遗嘱。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我未曾欺骗你。”
国崩顿了顿,接过了那张字条。
这是双层的字条。
字条的第一层,写着‘柱国府里的大松柏下我埋了一桶酿了几百年的麦酒,记得去取。’
..这是那老头子的字迹。
也是他的语气。
国崩年年与其通信,对其的字迹是相当的熟悉。
字迹可以仿造,但唯独无法仿造的...是见到那信后生出的情感。
情感是无法被仿造的。
“白痴么...”他轻轻地攥住了字条的一角,刻薄地骂道,“要死了还惦记酒...怪不得死这么早。”
他顿了顿,翻开了另外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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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恨。我舍弃所有,否定并嗤笑人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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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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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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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崩曾三度遭受背叛,其一为神,他的【母亲】,为力量所左右,舍弃无用的人偶,其二为人。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亦为恐惧所困缚,视他为可憎恶之物,其三为同类,其为寿命所控制,违背与其的约定。
谁都在利用他,清野雷鸣与巴尔泽布并无不同,便是如今所遇得也皆是谎言。
清野雷鸣从来便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他也从未理解过自己——国崩是知道这一点的。
自己所追求的...只是心。
所以人绝不可信,神亦令他憎恶。
他流浪与此世的意义,只是想以填补自己的空洞。除此之外,人间的一切情感都与他无关,他亦不会抱有所谓情感。
本该是如此。
就该是如此。
可是,当人偶的指尖再一次触及到那苍劲熟悉的字迹,指腹在泛黄的信纸间细细摩挲时,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犹豫了。
【柱国府的松柏下我埋了一桶酿了几百年的麦酒,记得去取】
那老头子爱喝酒。
国崩是知道的。
每年初春的时候,他都会酿上满满一坛的梅子酒或者麦酒,埋于地下,等到冬天熟成再挖出;他喝酒时,和任何普通老爷子并无什么不同,小火炉梅子酒,寻一晴朗冬日,就着堂前三寸冬阳独酌,暖酒入腹微醺,吐出一口热气。
“与我喝一杯。”
他会叫国崩一起喝,但人偶对于饮酒并无兴趣,每当这时那老酒鬼便要强压着他灌酒,他笑着看人偶将碗中小酒吞入肚中,便露出了那舒展般的笑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人偶的头发,
“男人就该这样!”
这老头似乎永远是这般,强硬而不讲道理,从不接受他人意见,最喜欢自作主张,令人讨厌的很。
但有时候,老头子喝多了,便也会醉,当他喝醉的时候,总会忽而望着远方,看着天幕上那婆娑灿烂的神樱树,又喝了一杯,头也不抬地对国崩道:
“与我再喝一杯...没人陪我喝酒了。”
“没人了...都走了。”
“真是...”
清野雷鸣喜爱喝酒。
但至今国崩都不喜欢喝酒,他讨厌麦酒那股气味,自清野雷鸣死后,他也再未与人喝过酒了,也没人再灌他了。即使如此讨厌,他也还记得那段饮酒的过往,还记得那双粗粝大手摩挲的触感,暖暖的阳光覆盖在上面,暖意慢慢地渗透进身子里。
清野雷鸣死了,也再没人能与国崩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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