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她声音很低。
“让我抱一抱。”
低得像是虫鸣。
清冷的月光笼罩在他们之间,散落如霜般的皎洁色彩,清诺岩听到荧在轻声说话:“还疼吗?”
她指的是清诺岩身上的伤。
为了替荧消耗女士的体力,清诺岩斩杀了大部分火蝶,同样,火蝶也在清诺岩的身躯上留下了灼烧的伤痕。
“不疼。”清诺岩嘴硬道,其实还很疼。
“我很生气。”荧道,“不是对其它人,而是对你,清诺岩,我对你很生气。你做的那件事,让我很生气。”
“我也对你很生气。”
清诺岩没有回头,“为什么...私自向女士下了御前决斗,却要瞒着我?这十几天,我一直都在找你,可你却闭着我,明明说好黄昏前要一起吃饭的,但你却没有遵守承诺。”
他们终于有机会谈论这件事情了。
荧顿了顿,她将螓首埋在了清诺岩的背上,闷声道,“我不想让你见她。”
荧声音低了下来。
“也不想再让你受伤。我想保护你。”
“那我也是同样的理由。”清诺岩回过头看她。“我也想保护你。”
他们都是同样的理由。
荧抬起眸子,望着清诺岩,火光暖暖地映着荧雪白的面颊,又移开了目光,“...都说了,不要转过来。”
“混蛋。”她骂道,"混蛋。"
清诺岩这时候才察觉到...有什么晶莹的光闪烁在荧的眸子中。
他怔住了。
从天守阁归来后,荧的心一直紧绷着,直到此时此刻,那些情绪才落了地。
上一次见荧这般模样,还是在璃月,当清诺岩从层岩巨渊归来时,那泪光也同样闪烁在荧的眸子中。
“别看我了。”
荧将清诺岩的脑袋扳了回去,"说些安慰我的话。"
“什么话最能安慰你?”
清诺岩问道。
荧长久长久地不说话,清诺岩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月亮升上了梧桐的树梢。
“情话。”
荧垫着脚尖,凑近清诺岩的耳畔,轻声地道。
“说些情话给我听。”
很低的声音,落在耳畔,却挠着心,
清诺岩能感受到荧的柔荑攥紧,不用回头看,他便知道后者的面颊已经泛红。
“我不会说情话。”
“——‘你也是我的荧小姐’”荧小姐带着既揶揄又害羞的语调,道,“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不是挺会说吗?”
“...请不要提那件事情。”
"说些话。"
清诺岩又侧过脸去,看向荧小姐,看向她那泛着淡淡月华的面颊,看着她那琥珀般漂亮的眸子,看着她那柔顺的灿金长发,也看着她雪白肌肤上那些尚未愈合的伤痕。
——明明她也伤得很重。
清诺岩注视着荧的眼眸,忽然,他又看到了原本时间线的幻象,看到了那化作焦土的国度,看到了那由理构成的锁链,也看到了那锁链刺穿的少女。
她的眸光越发微弱,渐渐的,生命的气息在逐渐涣散,永远地合上了眼眸。
清诺岩心中一悸,回过神来,荧依旧在他怀中,依旧那么的鲜活,依旧那么的真实。
可那才是原本的时间线,那才是真实的过去。
“怎么了?”荧问道。
“没什么。”清诺岩道。
"说些话给我听。"
他垂下头,抱住了荧,紧紧地抱着,再也不松手了。
他们的面颊贴在了一起,少年只觉得空荡胸腔中心却跳得剧烈,无心心自跳,无言言最深,他没有说话,但当他拥着女孩的时候,这便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半晌。
清诺岩轻轻地抱着荧,他们的呼吸打在了一起,同时触碰到的还有嘴唇,他轻声道:
“我会为你制作出最好的味道,当我思念你的时候,我就去尝尝那道菜。”
如晚霞般嫣红的色彩迅速侵染荧小姐的肌肤,她愤愤委屈,“你这不是挺会说的吗...”
“那安慰你了吗?”清诺岩问。
“还不够。再说点。”
荧反攥着清诺岩的衣领,掂起脚尖,向上吻去。
“再多说些给我听。”
.
翌日。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柱国府庭前的浅浅水痕折射这寂冷秋光,小雨初霁,惠风和畅,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的剔透。
今日便是最后一场御前大比了。
国崩将在天守阁,在鸣神的御前,与女士进行最后一场对决。
“帮我一个忙。”清诺岩私下对国崩道,“御前决斗结束后,麻烦将这个东西交给鸣神冕下。”
国崩有些迟疑地接过清诺岩递过来的木盒子,他掂量了掂量,重量很轻。
“点心。”清诺岩解释道。
“哦哦。”国崩瞬间反应过来,点点头,"是打算给巴尔泽布下毒吗...那便交予我吧。"
你对你亲妈不是很尊重啊...
清诺岩以一直怪异的眼神盯着国崩,“没有毒。”
“就是很正常的点心!”清诺岩强调,“她看了便会明白。”
“若她不明白呢。”国崩平静地道,“若她连看也不会看呢。”
就像从未注视过人偶一样。
“那便丢了吧。”清诺岩挥挥手。
“你不一同去天守阁吗?”荧问道,“我要去的,”
“我伤还没有好完全。”清诺岩摇摇头,“而且...我也不能再见到女士了。”
那便这般定下了。
当荧与国崩一同离开柱国府时,荧回头望了清诺岩一眼,清冷的秋光映衬在少年的侧脸上,他背对着荧,正在同那名大天狗说着些什么话,树影婆娑,投下的阴影盖住了清诺岩的身子。
——
天蒙蒙亮。
邪眼暢工厂建立在八酝岛上。
这处岛屿曾是大蛇奥巴罗斯的殒命之地,有无数的污秽诅咒在这片土地游曳,虽然柱国在最后将它们全部清理干净了,但此地依然人际罕至。
正适合修建邪眼工厂。
按照愚人众立下的计划,先是通过操纵各个奉行,通过锁国令与眼狩令等方式激化稻妻内部矛盾。
等矛盾达到了最大,便会爆发内乱,便会爆发战争,而战场便是实验和研究邪眼的最好场地,这片邪眼工厂,便是为了战争而建立。
目前为止,愚人众的计划很顺利,锁国令已经让民众们怨声载道了。
最多再过一年,便要迎来成果了。
女士注视着邪眼工厂,有些出神。
她低垂着眸子,清冷的秋光沁润进她的肌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当失去了心和沙漏之后,当整个人都空下来后,失去了赖以支撑的借口亦或理由的时候,回望来时的路和即将去往的道路时,看着那散发着阴翳气息的邪眼,女士头一次感到迷茫了。
与其说是迷茫,倒不如说是动摇。
她闭上眼睛,便能听到那些苦痛,那些呓语,从每一枚邪眼深处传来,女士忽而产生了一种幻觉,那便是所有眼睛都在注视着她。
沉默的,憎恨的,注视着她。
头一次。
她开始询问自己;她现在所前往所坚持的道路,真的是她们的梦想吗?
那道路的终点,真的是纯白世界吗?
那是鲁斯坦所向往的世界吗?
若见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会喜欢那些邪眼,喜欢锁国令和眼狩令,希望颠沛流离的百姓,喜欢内乱的国度,喜欢人体实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女士动摇了。
她期望的是美好世界,她的梦想纯白而无暇,可她踏上的道路却并不纯白,她的道路是扭曲的道路,她的手段并不正义,一直以来,女士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她同样坚信着另一个信条;
只要能实现梦想,只要能达到那纯白的终点,那无论道路如何扭曲,无论要牺牲多少人,无论要担负怎样的罪责,她都不会在意,她已经做好了觉悟,正是这样信条,女士才走到了现在。
只要结果是美好的,那便无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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