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硬核狠人征程 第110章

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瓦西里匆匆转过头去,刚刚看清了那人,就突然听见食堂后厨那里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哈,鸡汤来喽!”

随着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套着迷彩色围裙,有些秃顶的矮个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这位炊事员似乎显得十分兴奋,他一边用粗糙的大手端着小盆,一边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在介绍了一通自己做菜是多么不容易后,这家伙说:“……正是因为有这种种客观原因,才使得这次供给军区领导们的鸡汤如此的珍贵。这菜都齐了,同志们怎么不吃啊?”

座位上的司令员回答:“嗨,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大家都不敢吃,说是有人在菜里下了毒。”

炊事员合上嘴巴,紧闭双唇,流露出一副受冤枉的神情:“哎呦呦,亲爱的司令员同志,我1093年就参加革命,算是个老整合运动了。我为整合主义贡献了那么多,可是您还是想要陷害我......我尊敬的司令员同志,这鸡汤您要是不喝,那简直是……”

秃头在挑选字眼,然后继续说:“小布尔乔亚!”

接着是一阵沉默,仿佛持续了很长时间。

薛斯基司令把烟斗在烟灰缸边沿上敲了敲,倒出了烟灰。与此同时,他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得了,别再废话了,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冯连申科同志,您要是不喝这鸡汤,说明您真下毒了。”

冯连申科惊到了,掏出一块白手绢擦着满是油汗的额前。接着,慢慢地从盆里把汤舀进碗里,端起了碗:“我喝,我喝。哦,亲爱的同志们,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说着,他端起鸡汤一饮而尽,放下后说:“不咸不淡,味道真是好极了!我向乌里扬诺夫同志发誓,这可比政治保卫处的茶好喝多了。”

薛司令端详着冯连申科,试图捕捉任何一处异样。那锐利的双眼在发暗的灯光下显得炯炯有神。

炊事员继续打哈哈:“您看,司令员同志,我没事!就像该死的帝国鬼子那样活蹦乱跳......哦不——我是说,司令员同志,请您带个头吧,您要是不带头,同志们怎么敢喝呢?喝吧,趁西北冻原寒流把鸡汤冻成冰块儿前赶紧喝吧……”

没有人搭理他,只听见窗外的飞雪吹得窗玻璃簌簌作响。

“哦,真是见鬼!”冯连申科突然凶恶地大叫,“见鬼!为什么不喝!你们这些该死的红脑壳!”

他恼怒地盯着众人,神经质地呲牙咧嘴,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枚手榴弹来!

“不喝,不喝是吧,不喝我就——炸死你们这群杂种……”

整个食堂一瞬间安静下来,从司令部机关干事和警卫战士,到顺路被安排在这里解决午饭的帝国俘虏们都惊呆了。

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到不远处的两名警卫员刚想上前,薛司令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们。

而桌上众人中,康曼德也在桌下按住塔露拉向剑柄摸去的手。

冯连申科稍微冷静了下来,阴沉沉地说:“您瞧,这可真是奇怪。不过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这戏我就不演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奥克恰纳’和帝国第六集团军情报局双料高级特工,代号,穿山甲!”

多么令人震惊的情报!在州军区司令部,无数军事机密往来的近在咫尺处,居然存在着这么一个敌特分子!一个人民的敌人!

“被捕的帝国间谍是我放的,这鸡汤里面的毒,也是我下的。”

冯连申科继续用他那冰冷的声音说:“我喝了这鸡汤,肯定是要去见先皇陛下了,你们不喝鸡汤,也得跟着那些烂在地里的红脑壳走!”

他使劲地从头上扯下军帽,恶狠狠地丢在地上,还吐了口唾沫:“呸!婊子养的!我请你们这些聪明人都回忆一下,好好儿地想一想那些红皮书都在说什么鬼话。什么‘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还有‘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得了吧!我只看到了死亡!整合主义乌萨斯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反革命的暴动就在等着烧起来,像火焰从顿河烧起来!”

紧接着,冯连申科居然哽咽起来:“啊,诸位先生,我相信不了革命会要胜利......我同情劳动者们,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让我结束这场战争吧!”

这家伙拉开了手榴弹的导火索,转而又疯狂地大笑起来:“基里连科将军,沙皇陛下,我的任务完成啦!”

整个食堂都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卧倒,除了帝国特工站着的这一桌。导火索燃烧的硝烟在食堂的一角飞速扩散,不禁让人想起顿河河畔的晨雾。可是很快——犹如在保民军勇猛进攻下仓皇逃窜的白匪一样——硝烟渐渐散去了。

手榴弹没有爆炸。

“见鬼,居然比雪怪还狡猾。您倒不如枪毙了我......”

话音未落,冯连申科——这个无耻的叛徒——就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了。

塔露拉看了看地上正被警卫员们拖出去的敌特尸体:“真是一场出色的滑稽戏。”

可她扭头时,却看见了康曼德与阿芙乐尔一脸蚌埠住的表情。

“怎么了?”

康曼德调整好表情,转过头来:“你说得对,很好的喜剧......所以这菜到底能不能吃啊?”

——现在,整个食堂都在犹豫地看着自己的餐盘。

(这菜啊,大伙都不敢吃。有人说,说是有人在菜里下了毒......)

PS1:

抄鬼畜素材(x)

抄钢炼桥段(v)

第十五章 人在囧途 上

一场闹剧之后,两群擦肩而过却各不所知的人们分别赶向了各自的目的地。

即将回家的乌萨斯军官俘虏们没有跟那个炎国佬说上一句话。他们只是吃完了饭,又坐上前往前线的卡车,在战场最前沿的战壕里,从他们在战俘营里起就跟他们相处的管理员,那个原本跟贵族青年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年纪能当他们父亲的西北冻原老农民最后向他们讲了一次话:

“今天在这里送各位启程,祝大家一路顺风。希望大家回去以后,能够为结束战争、减轻人民痛苦多做贡献。只要各位为乌萨斯人民尽心尽力,那咱们还会见面的,整合运动会感谢你们的所作所为;如果你们是选择与人民作对,我们也会见面,那时候人民军队必将消灭你们——请记住,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然后,沉默寡言的中年人转身离开,消失在通向后方的交通壕里。

年轻的小伙子们看着这个长期陪伴过他们的人离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词,做出什么动作,那个一脸漠然的帝国军少尉特使就走了过来,简单地说:“抓紧时间,跟我来。”

他爬上堑壕的顶部,转过身看了看愣在原地的贵族老爷们,冷冷地说:“停火时间不长,你们最好速度快点。”

已经有气血方刚的刺头怒气冲冲,向着比敌人更冷漠的己方代表说:“请注意你的态度,少尉!”

少尉冷漠地看了看被交换过来的被俘军官们,翻过胸墙,向着前方走去。

那个刺头气咻咻地也顺着梯子爬上去,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声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你这......皇帝在上啊......”

瓦列里.别尔康斯基第二个爬出堑壕。出现他在眼前的,是荒凉的焦黑大地以及一个又一个弹坑,以及灌木丛般密集的蛇腹形铁丝网。

凶猛的炮火把隆冬时节的雪地完全翻动一遍。炮弹的爆炸把泥土震成散沙,爆炸和燃烧的热量融化积雪,让这片绵延的平原只剩下一整片黑色的泥沼。

在之前战斗冲向保民军阵地的乌萨斯士兵大部分都在这里,数以千计的尸体以战斗队形倒下,大多都集中在铁丝网周围。勉强完整的尸体和断臂残肢一起挂在铁丝网上,垒成一堵堵矮墙。

正在换俘途中的乌萨斯军人们一起陷入了死寂。

工业力量的孱弱和前线的迫切需求,让帝国军不得不把那些不满一万人,连步枪都缺的步兵师成打成打扔进战场;而整合运动只保持着小步快跑式的部队扩编,军队建设的大量时间都用在了训练上。保民军的各摩步师,光是全师动员的师级全般要素实战演习就能有一年之久。

所以虽然保民军摩步师的人数几乎是乌萨斯步兵师的两倍,但前线时常出现保民军一个师对抗帝国军一个军的情况。可接下来还得再反转一下:帝国军一个军的炮兵只会被保民军一个师的炮兵痛揍,而保民军步兵也时常能粉碎二至三倍于己的帝国军步兵......

在赤色叛匪们先进而强大的战争机器和火力风暴面前,帝国发现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乌萨斯人本身。

换句话说,就是帝国军只能人海滚火海。

乌萨斯俘虏们在整段路上都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和跳过自己人的尸体。那个刺头低声低估:“他妈的,仗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派陆行舰来?”

那个领路的少尉听见了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少校老爷,我们试过了,没有用。”

再翻过一道丘陵后,人们看见了上面这话的注脚:包括数艘装甲巡洋舰在内的陆行舰瘫在顿河流域的低矮丘陵间,像是一片金属的山脉。它们的舰体表面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焦黑、弹痕和破口,除了主炮塔的一切外部设备,几乎都被炸坏或无影无踪。

在这片仿佛远古巨兽遗体般的战舰残骸中,沉默不语的人们中坐上了停在双方战线之间无人地带的卡车。卡车一起步就发疯般加速,后厢里的人们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在他们半骂半问的喊叫中,领路的少尉把话喷了回去:

“老爷们,停火时间快要结束了!”

一通司机根本没松过油门的疾驰后,卡车终于停了下来。已经在车厢里磕得鼻青脸肿还有好几个吐出来的倒霉蛋们还没反应过来,蜂拥而来的乌萨斯大头兵们就窜上了车厢,两人带一个地把里面的人连拖带拽弄出来。一大群乌萨斯熊熊现在真的像炸窝的狗熊,在积雪、烂泥和堑壕之间连滚带爬地狂奔,好像那辆卡车上塞了枚炸弹。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苏卡不列,时间到了!”

另一个人回答:“来不及跑避弹所了!钻防炮洞!钻防炮洞!”

瓦列里.别尔康斯基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被人一脚踢进了旁边的战壕里,然后又被一脚踢进了战壕侧面的凹洞里。紧接着猛扑进来几个人,把倒霉蛋压得喘不过气来。

瓦列里还没喘过第二口气,类似火车汽笛的低沉啸声便掠过头顶。帝国上校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声音——

一秒钟后,整个世界都在震天巨响中发抖。

炮击!

狭小的防炮洞剧烈摇晃起来。大地一瞬间化作狂暴的海洋,而这小小的洞窟就是随时都会沉没的舢板。冲击隔着人垫也传遍全身,剧烈的痛楚绞紧内脏,嘴里隐约泛出铁锈的味道。

瓦列里的灵魂在这恐怖的炮火中瑟瑟发抖着。

同处一个防炮洞的人们有的在虔诚祷告,极快的语速和发抖的颤音说明这位信徒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而瓦列里没有这样做,对于乌萨斯境内广为流传,对帝国臣民们的精神世界有重大影响的宗教,不同于他那虔诚的父亲,他更相信祷告和祈求毫无意义。

爆炸、祷告、惨叫、咒骂、哀嚎、咳嗽、呕吐、疯笑在堑壕里响成一片。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下一秒就会遭到炮弹问候,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大约三十分钟后,炮击才告一段落。瓦列里艰难地从一堆晕头转向的人里挣扎着爬出防炮洞,立刻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原本泥泞混乱,如同猪圈里刨了几条沟的阵地上变得更加混乱。陆陆续续有人扒开防炮洞口堆积的泥沙,军官和军士们召唤各自的属下从避弹处出来。

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或是哀悼牺牲的战友,一大堆工作就摊到了幸存者的头上——维修被毁坏的工事、清点伤亡、收容伤兵和尸体转送后方......

瓦列里默默地看着旁边那个塌方的防炮洞。一位前第四集团军第六军的被俘军官就在里面。前军官俘虏们围拢过来,用手把那个眼看着就要回家的倒霉蛋从塌方的防炮洞里刨出来——他已经断气了。而在周围,还有着更多的士兵在清理那些塌方的防炮洞。他们把土铲进手推车里,对土里夹杂的残肢断臂似乎熟视无睹。嘴里一声不吭,麻木的脸孔也纹丝不动。

浑身泥泞的乌萨斯士兵和军官现在看起来完全一个样。

在顿河流域战场上的乌萨斯军人们全都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袄或大衣。这种“作战服”除了头顶上有个帽徽之外,身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军衔或兵种标志。

按乌萨斯帝国军最新版的内务条令,尽管战斗状态下的部队着装要向隐蔽性让步,却依然是有各种符号的——甚至依然有跟肩膀一样宽的军衔肩章,还要求佩戴那些跟手掌差不多大的金灿灿勋章。

但这支部队却早已经把这些东西统统拆掉了。虽然军官和士兵各自制服的布料不能同日而语,但随着在这样的堑壕里摸爬滚打,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模样。用火烤烤就能当乌式兵马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在瓦列里的观念中,军队对荣誉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显示着军队的状况。无论是“官兵一样”还是不对上级敬礼都还能理解为实际需求。然而,当他看见军官和士兵们清一色那副冷漠麻木的神情时,他立刻就明白,尽管这片阵地上的守军装备着新锐的弹仓栓动步枪和水冷重机枪,但他们其实已经完蛋了。

简单地停顿了一下,大家克服一切困难,赶快向战线后方转进。

为了降低敌火力威胁,提高生存概率,大多数都是农民或农奴出身的乌萨斯士兵自发地开始挖洞挖沟,最后就是整团整师地转入地下生活和战斗。尽管临近水系,战壕内总是积水、阴冷潮湿、老鼠横行,但总好过莫名其妙地死去。

然而越是靠近前沿,堑壕的深度亦相应降低,到最前线便仅剩一人深,而且往往没有防御所需的工事,本质上只是一条土沟。这倒不是士兵偷懒,或是战壕挖掘技术差引起的。主要是缺乏工具,加上对面炮兵时不时会干涉战壕修筑工作,顺带满脑子进攻精神的将军们认定前沿堑壕不能太深,否则不方便发起进攻所导致的。

结果就是堑壕不但很浅,而且缺乏机枪巢、避弹所等保命和战斗的玩意。再加上对方能从空中掌握整个战场态势,为炮兵提供校正,整连整营的乌萨斯士兵都在被保民军炮兵炸成碎片。

半个小时后,这些还裹着在战俘营生活的便服的帝国军官终于来到了第六集团军第17步兵师的师司令部。

那个从大学教授离职参军后就被授予少校军衔,没两年就爬到少将师长位置的男爵勉强打起精神,接待了他们。在与这些年轻后辈谈及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当瓦列里谈及一线的残酷时,男爵苦笑:“别搞得那么大惊小怪。叛军的‘摩托化步兵师’每个师都有两个炮兵团,塞满了122甚至152MM榴弹炮。听说还有加强给步兵团的122榴弹炮。这群杂种每天早六点,午一点,晚六点各来一轮问候,每天每炮至少打一百发炮弹,习惯了就好。”

众人目瞪口呆。出于凡事往好处想的心态,瓦列里只好做下自我安慰:“还好,还有四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而且照您这么说,似乎保民军......叛军炮兵有些呆板。”

少将瞟了眼快两年没上战场的上校,叹了口气:“你误会了,先生。每天每炮一百发是对面那群混蛋给炮兵规定的任务,哪怕用来炸泥巴玩也必须打完。出现任何目标都值得追加弹药量。

“那群叛乱杂种在前沿布满了炮兵观察员,每个摩步师都有二十多架通信联络机和炮兵校射机,还有些能长时间滞空飞行的动力装甲当观测手。红脑壳炮手们会对任何有兴趣的目标炮击。前沿的弹药库、掩蔽部要是隐蔽不好,修出几个就被炸掉几个。

“对了,步兵师的队属炮兵炸完,时常会有敌人集团军甚至方面军直属的独立炮兵单位随机挑选我军某个师炮击。偶尔还有敌军航空兵送温暖。反正,你们是别想在前线睡个安稳觉了。那帮家伙连野战厕所都不放过,光是昨天就有4个野战厕所被炸上了天!”

众人:“......”

尽管前线困顿如此,第17步兵师的师长还是勉强招待了他们一顿好的——以乌萨斯军队的惯例,贵族军官上战场无论高低都能带贴身仆人。哪怕只是个男爵,带一支厨师团也很正常。相比之下,只是顿顿吃白面包,定期来点鲜奶酪、火腿或烤鸡的第17师师长已经算得上简朴了。

只是,年轻人们刚刚路过该师的战地医院。

那只是一条两米来宽、一米多深的壕沟,士兵们把挖掘出来的泥土堆积到壕沟的两侧,希望借助土墙的掩护为伤兵遮挡四下飞溅的弹片。医院里没有床位、绷带奇缺,药品屈指可数,只有情况最危急的伤员才能躺上架起来的担架,其他人全都躺在潮湿的泥地里。有的人被霜雪覆盖着,那说明他已经死了,有的人则还在大声地哀嚎。军医在壕沟里跑来跑去,所能做的只是给伤员喂一点水,就如同部队只能在阵地上被保民军压着打一样,他们和死神之间的战争也是败多胜少。

良心大多尚未完全坏死的年轻人们很勉强地吃完了。

然后空袭就来了。

地处地下的师司令部外突然传来人们惊慌的喊叫声,师长一骨碌跳起来,手摇式防空警报器凄厉婉转的呜咽声也已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