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红毛老哥操着自己手里的AK突然探枪哗哗哗扫了半梭子，立刻缩回作为掩体的岩石后。立刻就有四支自动步枪的火力反击过来，在风化严重的岩石上凿出嘣嘣嚓嚓的声响，还溅起大片粉尘碎屑。
“伊内丝！”他大声呼唤着战友的名字，“W死哪去了？”
一双大白腿晃人眼睛的萨卡兹女雇佣兵从岩石的另一边吼着回答：“赫德雷，她还没死呢！”
“我是问她死哪去了？”
话音未落，远处再度炸起一片翻滚的烟尘。
赫德雷转头向那个方向瞟了眼，看见一闪而过的红灰色身影，看见一掠而过的灰白色短发与红色犄角；看见那家伙又抛出个小黑点，另一手按下引爆器，让炸弹在半空中爆炸，淋下的破片风暴将好几名敌人钉在地上。
报复的火力飞射过来，W连滚带爬地窜进土坡后。还不忘摘下挎着的MK18自动步枪从坡后打两个点射，几乎是在挑衅。
“那家伙……”赫德雷咬着牙齿，然后匍匐着快速换位，在另一处土坡后架起自动步枪，打出两个点射。
左右两侧也在响着抵抗的枪声。但相比对面那片时刻不停，根本数不清枪口焰数量的密集动静，赫德雷小队还有相当多人员在用半自动武器甚至手动步枪，不仅在人数上有着极大劣势，在火力上也处于下风。大家只能在密集的火网中不断后撤，艰难地迟滞敌人的进攻。
雇佣兵是极端现实主义的代名词，尽管完成任务赚取报酬是刚需，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要是在以往，赫德雷与伊内丝的小队会立刻不择手段地脱离战斗，包括使用出卖友军在内的手段。
但是，雇佣兵们还清楚这么一点：失信的雇佣兵与死掉的雇佣兵没有区别。何况这次任务非同一般——
它来自特蕾西娅殿下。
第六章 WE ARE ATLAS!
赫德雷与伊内丝的这支小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为这位在卡兹戴尔民心所向的王女和她的“巴别塔”服务。这次又是类似的任务——接应来到这里的运输队。
上一次大家还是在护送从雷姆必拓开来的巴别塔陆行舰，那次殿下就在那支运输队里。而这一次，殿下请求他们“像我就在其中一样对待来临的运输队”——
因为运输队携带着运给巴别塔的巨量武器装备。
必须尽可能早地这支运输队接上头！所以大家不能过于远离这片地区，跑得不够快。而殿下的敌人与亲生兄长，卡兹戴尔摄政王特雷西斯的战士们咬住了雇佣兵们。
“军事委员会”领袖特雷西斯在整合卡兹戴尔大部分武装力量后，开始不遗余力地武装他的士兵。但人手一支自动武器，也必然是特雷西斯麾下最精锐的常规部队了。他们有摄政王的军事委员会配发武器。雇佣兵们却只能自负盈亏，在武器水平上不可能与之媲美。
现在，赫德雷小队陷入了困境，而且正在滑向绝境。
随着对面传来沉闷有力的响声，天空中划出极其弯曲的弹轨，赫德雷和伊内丝都变了神色——
迫！击！炮！
当然会有迫击炮，对面起码是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连，带上两三门轻型迫击炮很不可思议吗？
但对赫德雷小队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迫击炮是曲射武器，同时射程较远，可以在雇佣兵们的机步枪火力杀伤范围外开火。雇佣兵们只能用自己的脑袋硬顶迫击炮，却对敌人的迫击炮毫无办法。
第一轮炮击在W的位置处掀起一团团尘柱。
……
世界从翻山倒海的混乱中恢复过来。那些效忠摄政王的萨卡兹人组成一条稀疏的散兵线，已经近在咫尺。
W从泥土里拱出来，晃晃脑袋甩掉短发间的部分泥屑，瞪大酸痛的眼睛，看向那支对准自己的自动步枪。她甚至看清了枪口里的膛线。
那些怪物一样的敌人中有个抱着枪对准了她，却迟迟没有开火，也不看她。
那个家伙在颤抖。
W猜不出他是为了什么颤抖。听力似乎因为爆炸稍有受损，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在畏惧。
极为短暂的抉择已经做出，相比于白痴般顺着敌人的目光看去，不如立刻反击。无论是扑上去夺枪拼刀，还是抓起手边的M4CQBW——
那个家伙突然爆炸了。
十分细碎的血肉有力击打在萨卡兹少女的头上脸上，因为鲜血、碎肉、脂肪和骨末而再次眯着眼睛的W只看见两根木桩似的东西滚到她的手边。
是那个家伙的两条腿。
沉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十分急促。W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那是脚步声。因为那太沉重了，如果是脚步声的话不可能这么密集——这么重的家伙怎么可能跑起来……
一道灰色的残影从她身边掠过。
萨卡兹少女惊愕地看着那位装甲战士。它——暂时只好用“它”来称呼——全身包裹在厚重的装甲下，身体至少在两米七以上，体型堪称庞大，却在以匪夷所思的高速奔跑着。
它一手握着支手枪，另一手握着支跟自己小臂一样长的单手锤。这两件武器，乍一看还算正常，只是造型方正厚重。然而想一想这个战士那两米七的高度，再以同样的比例放大……
虽然冷兵器们在最老式的黑火药步枪前也难掩劣势，但凭借萨卡兹人的强健身躯和源石技艺护甲，冷兵器突击还有那么一些实用性。尽管换装了最新式的自动武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使用冷兵器的萨卡兹人们也没有完全抛弃这些低效可靠的伙伴。
一个萨卡兹大剑手率先迎接不速之客。他甩下手中的自动步枪，拔出已经落伍的大剑。
那个巨大的装甲战士挥起嗡鸣作响覆盖着蓝白色电芒的奇怪战锤，萨卡兹剑士对比之下甚至显得小巧，但依然争锋相对，举剑——
动力战锤轻而易举顺畅流利地切开大剑、胸甲与萨卡兹人的躯体，仿佛划过的只是毫无阻碍的幻象。
怪物！
向来疯疯癫癫的W露出“惊恐”的神色。如果赫德雷和伊内丝在这里，肯定会为这个吃惊。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跟W一样感到惊恐：长于巫术的萨卡兹人在锻造刀剑盔甲和“附魔”上颇有心得，一流的胸甲甚至能有效抵挡7.62MM全威力步枪弹射击，在热兵器铺开的今天也很实用。然而这把闪着湛蓝色电芒的战锤居然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战剑和盔甲，再把一个萨卡兹壮汉当胸砸断！
四溅的鲜血和内脏绘出无比可怕的画卷。至少十支自动步枪向着装甲战士拼命开火，凭借萨卡兹的强壮体质，这些士兵们能扣着扳机不放也稳稳压住枪口上跳，直到打空弹匣。
可AK步枪那强大的近距离速射火力，对装甲战士而言仿佛迎面的微风轻抚，子弹打在它的盔甲上，连个火花都跳不出来。装甲战士在砍翻一个萨卡兹剑士的途中甚至没有减速，面对近在咫尺的AK步枪攒射，它也毫不避让，反而横冲直撞地挥着那柄匪夷所思非同凡响的战锤冲入散兵线。十秒钟里就有八具支离破碎的萨卡兹尸体倒在地上，鲜血被干燥的沙土眨眼间吸尽。
摄政王麾下身经百战的萨卡兹精锐们发出凄厉的惊叫，听着像是被阉过的小公鸡。整整一个排组成的散兵线立刻溃散了，以惊人的速度向后狂奔。不是有组织有掩护的撤退，而是毫无秩序的溃逃。
最后一个还在举枪射击的萨卡兹士兵被钻进体内爆炸的爆弹撕碎。孤身一人的装甲战士没有追击，把那支大手枪放在腰间——明明没有枪套，居然“粘”在了那里——然后大步向W走过来。
W紧紧地抱着自动步枪，腰包和背包里有各式各样的炸弹，可她却第一次感到这些东西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
那个装甲战士没有理会W，只是在路过她身边时平静地抛下一句：
“跟我来。”
……
赫德雷小队的幸存者们此刻聚拢到了一起，用敬畏的目光打量着四个装甲战士。
这些人形钢铁的身高和体型比常人大了不止一圈，仿佛一台装上了手脚的蒸汽锅炉。装甲战士们全身紧致地包裹在厚重的装甲下，重装甲完美地覆盖了诸如背部，腰侧等难以加工护具的位置。
它们装备的枪支像自动步枪和轻机枪，口径和尺寸却大到匪夷所思；匕首、链锯和长剑尺寸夸张造型狰狞。那些东西绝不是样子货，所有雇佣兵都亲眼看到，其中那支类似狙击步枪的大号枪械，射出了一团湛蓝色的光球。那光球高速飞行贯入对面的摄政王派阵地，把那个萨卡兹连队的迫击炮阵地的弹药直接引爆。该死的迫击炮们便在弹药殉爆中统统升天了。
赫德雷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
打头那个救下W的装甲战士同样向前一步，投下的阴影直接罩住了赫德雷。它用手指了指那巨大的肩甲——
这位的盔甲还与另三个装甲战士不一样，那三位的肩甲看起来还只是铁锅扣在肩上，这位整个人都比那三个大出一圈，各处甲片都厚出不少，肩甲厚度几乎够到头顶，把头盔夹在中间，而头盔也不能转动，整个头部与肩部直接成了一整块防护，看起来非常扎实。
雇佣兵们看着它那巨大的肩甲，第一眼看见了红色镰刀锤子交叉的标识。使用这种Logo的势力，雇佣兵们从未听说过，所以大家还是向它投去疑惑的目光。
身穿红镰锤军团制式“复仇意志”星际战士动力装甲重装突击型的装甲战士似乎有些无语，于是又指了指肩甲。
这回大家注意到了肩甲下缘处的一张贴纸，那是一个有着白镶边的红色三角形……
大家整齐划一地低头，看见自己步枪的机匣上有着一模一样的标志。雇佣兵们整齐划一地抬起头，表情惊诧。赫德雷大声说：“阿特拉斯？你们是阿特拉斯？”
“是的。”领头的装甲战士回答，“我们是‘阿特拉斯’集团军事服务与贸易公司卡兹戴尔地区部门的员工，按约来为巴别塔提供产品和服务。”
“军事服务与贸易公司”……
雇佣兵们看了看那几把长度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近战武器，感觉这个笑话有点冷。
“那么您的名字呢？我们如何称呼您？”伊内丝小心翼翼地问打头的装甲战士。
装甲战士用毫无语气，宛如一台复读机的声音回答：“我是星际战士，你们可以称呼我的代号：‘憨狗’。”
不出意料地，对面萨卡兹佣兵们的表情立刻开始扭曲起来。要不是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绝对惹不起这帮人，加上人家刚救过自己的命，估计笑声的动静可小不了。
W是因为憋笑而表情最为扭曲的——她甚至开始同情那些刚刚被憨狗抡锤砸死的摄政王派士兵了。被憨狗干掉这种情况，滑稽程度堪比被名为“粉红毛毛兔”的武器杀死。
似乎也是对自己这倒霉代号的喜剧性感到不爽，憨狗继续说：“对面那个摄政王派的连队交给我们收拾，你们在这里休息，等会准备登舰。”
赫德雷出了口气：“你们也开了陆行舰来啊。”
憨狗的语气有些奇怪：“是的……来了。”
雇佣兵们能听出来这家伙话里有话，但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大家注意到远方地平线处那个黑点虽然随着距离拉近在渐渐变大，可是却似乎不是贴着地面时……
“卡兹戴尔的人民们。”
那艘全长250米，高47米，以涡轮螺旋桨与火箭发动机混合推进的飞艇径直飞向这里，声音通过功率巨大的播音器和无线电发射机向四面八方传播。
“无需惊慌，我们的意图是和平的。”
威吓性十足的鲨鱼嘴涂装足可以吞下一架客机，体型足够与陆行舰里除巨型战列舰之外的任何舰艇媲美。虽然飞艇已经开始显露出细节，但伴飞的大群直升机与VTOL，在这个距离上还是模糊的小点，组成了一片整齐的点阵。
“我们是——阿特拉斯。”
“基洛夫”重型装甲飞艇，安装了雷达、声光探测仪、激光雷达、热成像仪、微光夜视仪、磁异探测器等种类齐全数量众多的战场监视系统，并拥有完善的电子战系统，用于在高处为舰队提供克服地形干扰的远程预警——陆地不是海洋，陆行舰舰舰载雷达要受到地形和植被等更加复杂的干扰。
它很快飞临雇佣兵与星际战士小组们的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们。伴飞的直升机和垂直起降机们发出类似蜂鸣，但分贝大了N倍的嘈杂动静，足够让人面对面时也要扯着嗓子喊话。
瞠目结舌，脖子僵硬的雇佣兵们直到憨狗用那双铁手套拍掌时，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活动僵硬的脖子，擦着流出来也没注意到的口水——这不怪他们，“这片大地”上虽然有不少手抛式小型无人机，但还没有大量使用飞行器，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有人造物能飞。
一架并列双旋翼的“双刃”重型武装运输直升机轻盈地向这里飞来，在不远处的空旷地带着陆。一个人联轻装战斗步兵排鱼贯而出，直升机随即起飞向着远处的舰队返航。
步兵排全部装备中轻型动力装甲，战术动作无懈可击，彼此配合也相当默契。每当一组人马单手提枪跃进，就会有另一个小组卧倒掩护，脉冲等离子步枪和重型脉冲速射枪分别指向不同方向。几个呼吸间，步兵排就散开了环形防御队形。
赫德雷在心里给对方打了高分：这些家伙训练有素，不是空有武器。
“好了，那个排会收拾敌人，接下来请跟着我们去预定会合点，准备登上我方陆行舰……”
W举起手来：“等等，那边可是有一整个连，虽然受了损失，但也没那么好对付的。”
“一个排已经有点浪费了。”憨狗回答，“他们既用不上我们帮忙，也不需要你们帮忙。”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因为己方被如此轻视而不满，还是该吐槽新势力用一个排去打一个连居然不是觉得吃力而是觉得浪费的嚣张劲头。
“不过你们若是实在担心，那大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到战斗结束，反正也不会有多长时间。”憨狗说着转过身去，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雇佣兵伤员们，“考虑到你们伤员不少，我们可以把会合点直接定在这里，反正陆行舰队的大爷们不用走路。”
“那……”赫德雷看了眼旁边还没处理完伤口的伤员们，“好吧。”
一接到休息的命令，除了负责警戒的雇佣兵，剩下的人们都散开来挑个地方坐下，同时不住地把目光投过来看着113师的星际战士杀戮小组。
憨狗平静地把爆弹手枪和链锯剑别回自己腰间的磁力挂点，却没有取下脉冲等离子步枪握在手里，因为用不上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了看旁边甚至拿出野战炊具架上饭盒的萨卡兹雇佣兵，心想这壶水怕是要浪费了。
在佣兵们点着火的同时，人联轻装战斗步兵们开始了进攻。这个排火力班的三名迫击炮手全都单膝脆地，全身的装甲瞬间锁紧，将他们的姿势牢牢固定。
他们的动力装甲虽然没有星际战士们那样体积庞大、功率强劲、防御坚固，但也能搭载原本单兵操纵不了的武器。这三位都有着背包式武器模块，背后的箱状物的侧后方凸出个拳头高的炮口。
首发迫击炮弹由箱内的自动装弹机装入炮尾，“嗵”地一声轻响，炮弹飞出炮口，高高划过一道抛物线坠向被飞艇和机群吓得腿软的摄政王派士兵们。
三门背包式60MM自动装填迫击炮在半分钟内清空了总共四十八枚炮弹，迫击炮组的副手们立刻上来装填炮弹。与此同时，三个步兵班已经散开了散兵线，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萨卡兹连队的阵地。
在憨狗的电子眼膜显示器上跳出敌人已全部歼灭的报告时，他站起身来，看见那个饭盒里的水确实没煮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