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野心家 第209章

“寿春城内诸子百家基本都在，但彼此间都很克制，除非楚国再赢一次，否则这些人从哪里来，还是会回到哪里去。”白凤继续汇报着：

“我想这其中齐国的那位懦弱的齐王居然也会派人到来，无疑是个更有用的信号。”

“齐国，来不及的。”流沙主人冷哼一声：“事到临头再来畏惧，徒增可笑尔。”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赤练上前一步：“新郑的叛乱并没有暴露我们的身份，但这个把柄会在罗网手里”

“把柄之所以会是把柄，是因为在乎。”卫庄转身准备离开：“从罗网的表现来看，它们不会用这样的事以威胁流沙。”

“至于下一步，我们要继续做流沙本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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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陆纬在镜县待了一段时间，新年后很快得到消息：王翦大军的南下伐楚启程了！

这场大战与他无关，但伴随这场大战消息而一起送来的两封特别的信件，稍微让陆堂主产生了意外。

一份来自大泽山、是由姬言寄来的。另一份来自桑海、发信人是小圣贤庄的伏念。

小言儿在信中先是汇报了月神抵达大泽山的情况，不过仅仅一笔带过后，又坦率的言明了她与四岳堂张耳进行了数次联络。

张耳对司徒万里这些年在开设赌场、青楼等娱乐场所过程中的大量罪证收集的差不多了。

这种生意向来良心越少、赚的越多。司徒万里的四季赌场日进斗金，哪怕在大梁城的投资损失惨重，靠着其他地方、包括大泽山中的赌场本部慢慢输血，一样可以逐渐缓过来。

黄赌生意必然和道德相悖，而农家出自祖师爷神农氏，怎么也算名门正派。这些罪行在农家典籍道义中细究，够司徒万里喝一壶的了。

同时张耳本人在下层弟子那里的威望也已达到一定的级别，只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发起堂主重选的行动。

但农家是由六堂组成，四岳堂的行动哪怕是四岳堂内政，也必然会遭到其他各堂干涉就像昔日魁隗堂一样。

张耳需要有坚挺的外堂靠山、才能将司徒万里的罪行彻底做死，否则一旦罪行轻飘飘揭过，那就一切白搭。

而且，张耳推翻司徒万里后，这堂主之位不能让张耳本人来做，此人与共工堂实际上并不亲密，需要另一个出身共工堂内部、对陆堂主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的亲信去接管四岳堂。

最后一句显然是小言儿的私货，尽管陆纬之前已许诺过将四岳堂给她。

然而小言儿毕竟现在年龄太小，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请求对四岳堂的行动再晚一些进行。

等到姬言可以出面去接管四岳堂了，再解决司徒万里，然后张耳在竞争中‘堂堂正正’败给她，一切完美。

连为什么要将行动推后几年的原因姬言也想好了：农家如今侠魁失踪，眼下距离侠魁之位最近的就是陆纬，其他五堂但凡没有放弃心思，就一定会五堂联合，优先打压共工堂。

这个联合的组成，肯定是需要时间的。等到五堂联合的局面形成后，在其威望最高的时候，马上让四岳堂出事，就可以一举对五堂声势同时造成巨大打击，届时陆堂主便能趁机直接成为侠魁！

这个计划与陆纬原本的计划有部分相似，通过对其他各堂动手来达成自己在农家的绝对独裁。

只是小言儿情报不足，只能看到一个四岳堂。而堂主大人的计划里，是将让四岳堂、魁隗堂、烈山堂三堂同时出事！

农家的谋划陆纬将亲自实施，手里对姬言的信件不必回复，反正过段时间他要回大泽山。

另一封伏念的信件用词造句中规中矩，信件中是很平淡的朋友相交内容，言辞间大概有邀请陆纬再去桑海一聚的意图。

原本近些年陆纬没有去桑海的计划，但小圣贤庄掌门伏念既然诚心相邀，等到接下来将大泽山里闲事处理完、可以抽时间去跑一趟。

镜县这边他与萧何陈平两位道家弟子友善交谈后，对于自己这边的农家亲信弟子也没有轻视。

李左车和彭越将原来的巨野水贼驯养的服服帖帖，这支队伍一年来又招纳了批懂水性的共工堂弟子以及部分越人加入后，成为了农家名下的第一支水师，意义不小。

就是装备上较为落后，与楚国水师相比，船只太小。

这个问题尽管麻烦，却不算很重要，水师的在这个时代作用有限。

反倒是阿木的机关工坊里，传来的好消息令人欣喜.

第237章 罗网与阴阳

“这就是机关水蛇？”

陆纬乘船来到镜湖东面的秘密工坊，在这里，他见到了粗糙的的新型机关兽：机关水蛇。

实话实说，眼前这玩意儿有些名不副实。

用最简略的话语描述，这就是个‘蛇抱蛋’，即一个椭圆型的圆壳金属‘蛋’外，环绕包裹着一只螺旋机关蛇。

走近辨认，机关蛇与金属蛋之间大致可以分离。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蛋’里是乘坐驾驶员的，而机关蛇具备一定的攻击性。

按蛋的大小估算，里面算上驾驶员，大概可以乘坐五到六人。

“是，老大。”一旁的阿木为陆纬解释着机关水蛇的作用：“水蛇是一款水下交通工具，理论可携带六名弟子下潜二十丈，目前我们在镜湖中的实验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技术原因，它还需要继续精进才能拉去海中测试。”

一艘秦时‘潜水艇’摆在面前，虽说与陆纬记忆中墨家那艘巨物、甚至拥有着水下探照灯的机关玄武相比，这款机关水蛇似乎不值一提，但阿木短短时间里居然能打造出这样的简易版机关兽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

尽管对机关兽的神秘动力系统已没有什么惊讶，可陆堂主还是忍不住又发声问道：“它是如何让弟子在水下呼吸的？”

“‘水滴’中有呼吸机关，驾驶员弟子可以输入内气来驱动机关以确保其中空气流通。”

‘水滴’就是指那个金属椭圆球，从外观来看，它确实是深蓝色的。

“但效率有限，理论上满载的话，下潜后每隔四个时辰都要浮出水面进行修整。”

“镜湖中风平浪静，测试的结果只能证明它能潜水、这仅有象征意义，如果要真实在海边测试的话，可能需要至少十年的检验与修正。”

说到这儿，阿木重重叹息了声：虽然是仿照图纸进行按图索骥的结果，但因为种种原因，这还不能算是一头完整的机关兽。

与制作机关耕牛以及机关鸣鸡时的困难相比，这机关水蛇真正让农家机关术底子薄弱这点显露了出来。

如果是墨家或者公输家来制作这只水蛇，肯定能又快又好。

“暂且保留技术积累即可。”陆纬鼓励的拍了拍阿木肩膀：“现在你能调动的资源太少，等以后会有机调来更多助力帮助你在机关兽上的研究的！”

偏离了理论上正统科技路线的机关兽拥有无穷的可能，朕以后一定会让墨家和公输家在这条道上卷起来！

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从灞水出发，在抵达武关还没有离开秦土的时候，就已经连续派出了五波使者回咸阳向秦王政追要赏赐，一点不担心盈满则亏、过犹不及。

确认自己充分表明了只贪图财富的形象后，大军加快了前行进程。

项燕所带领的四十万楚军对此早就布好了防御阵地。大军前几个月才大败李信的二十万人马，如今士气正锐，斗志昂扬。

项军中，就连年仅八岁的项氏少主少羽，都穿着七海蛟龙甲登上了前线。

这让楚军士气无疑更加旺盛。

但王翦进入楚地后的举动，却让这股锐气无力打出：这位老将指挥部队在商水、上蔡、平舆一带地区构筑坚垒，进行固守，并严令部队不许出战。

老将军征战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让秦军主动去撞楚国的防线呢。

如今秦国已灭三晋，代、燕苟延残喘，齐国齐王建尽管有意想做些事情，但其舅后胜府上又被‘不知名’的远方客商送来数十箱珍宝、金币后，这位齐相国自有手段让齐王安分。

秦国没有后顾之忧，完全能与楚国慢慢耗。

兵者，险也，纵然是昔日兵圣孙武也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不用军事手段就让四十万楚军只能等待失败，这当然是最好的手段。

项燕等不到秦军来攻，又不能仓皇撤退，主动撞击王翦的防守更是无谓损失士卒生命的行为，于是也只能静坐。

理论上，他可以等待对面秦军久守急躁后的失误但对面的主将是王翦。

有些将领就是能将决定一百万人生死的血腥战争变的非常简单，而王翦无疑就是这些将领中的佼佼者。

看似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其偏偏又总是能举重若轻的获得胜利、且全程没有任何悬念。

这样的战争对年幼的少羽来说十分难受：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热血战场、激情冲锋.

这样的静坐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至少要等待数个月。只有一方熬不住了，才会结束。

一般来说，熬不住的一方往往都会是最后的失败者.

就在秦楚对峙之际，从陈郢出发的朱家和从镜县出发的陆纬，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大泽山。

自上次侠魁出事后，六堂主终于又齐聚在农家总部当中，而这次的齐聚，大家明显是各怀心思。

随着侠魁田光久久未显，去年无论是秋收大会还是神农令的悬赏，又都没有举行.这几乎是生动的将侠魁大概率出事的事实告诉了每一位农家弟子。

侠魁有缺，就要补上，该补谁的选择，六堂中不仅仅是共工堂，甚至其他五堂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弟子，都以为陆纬是最佳选择。

共工堂是诸堂之首，陆堂主又是毫无疑问的农家第一高手，这不是很好选吗~

坐在后院山涧小溪边钓鱼的堂主大人听到鱼篓旁姬言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着如此汇报大泽山中民心所向，轻笑一声悠扬道：

“朱家回来后也去了烈山堂？”

“是”打开怀中抱着的小本子，姬言翻开昨天的记录，将朱家的行动精确的按时刻念了一遍后，道：“神农堂去年年底遭到了神秘杀手的连续袭击，死亡弟子人数据说超过了三十个。”

“据说是游历在外的朱家向烈山堂求援后，由田猛亲自出手，才逼得那杀手受伤逃窜，使得神农堂少死了很多人。”

“因此那位朱堂主回到大泽山以后，以感谢为借口，前往了烈山堂拜访。”

“神秘杀手？还有这种事~”摇头拉起鱼竿，上面只有两条虚弱的蚯蚓一动不动，没有鱼上钩。

姬言见状懂事的从鱼篓边小罐子里掏出一把饲饵丢进水中打窝，又帮堂主大人的鱼钩上重新挂上两条很有精神的新饵：“从六堂地理分布来说，与神农堂相邻的两堂是烈山与魁隗，魁隗堂实力弱小，朱家遇到麻烦理论上就近向烈山堂求救没有问题。”

“不过从我和张耳的联络来看，五堂间的联合确实有趋势，但因为一些原因，还在犹豫。”

“成为侠魁的机会只有那么大，他们还在犹豫什么？”陆纬重新抛钩，动作很帅气，就是如果这一钩能上鱼就更好了。

“是魁隗堂和四岳堂。”姬言微笑着道出了原因：“田蜜与司徒万里其实是一路人，他们见共工堂势大，又有堂主哥哥这位农家第一高手在，自感即便与田猛朱家联合后将共工堂先排挤出局，侠魁之位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于是，考虑到反正都是要依附，他们当然更乐意去依附一名强者。田猛、朱家尽管已经很强了，但在堂主哥哥面前，他们还不够强。”

“另外，共工堂如今看起来是孤立无援之态，因此他们还抱着‘雪中送炭’心思在。”

“不过，这都要看堂主哥哥是否愿意向司徒万里和田蜜释放拉拢信号。”

“阿言觉得本堂主会怎么做呢？”陆纬斜眼看着反复翻着手里小本子发出唰唰纸张声的小言儿，平静的发出携带考校意味的询问来。

“堂主哥哥的计划阿言不能看清，不过阿言觉得可以暂时先接纳他们，可以在一切已成定局后再做清算。”姬言注意到陆堂主的视线，不由得放下手立正站好：“但堂主哥哥应该会做出另一个选择。”

四岳堂、魁隗堂都是实力靠后的下两堂，他们站队更多是带来名义上的压迫而非实力。名当然是重要的，否则陆纬曾经也不会去想什么的‘公主收集计划’，但名也分好名与恶名。

田蜜与司徒万里，就是陆某人以后要树立的恶名典型，倒不是不能与这样的人为伍，为了获胜什么朋友都能交，然而现在他是稳赢的，何必去沾染这些不祥呢。

五堂联合反对自己的局面陆纬乐于见到，反正无论如何，自己即便因为意外而玩脱了，也可以用神农令请出六贤冢的六长老来托底。

先将其他五堂作为敌人将其压服，这样等自己成为侠魁后换这些人的堂主之位时，他们才不敢多有反抗，下面的弟子也会明白现在的农家，谁才是唯一的天。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多说前面那一句呢？”

陆纬眼睛盯着缓缓流动的水面，淡淡说道。

“唔”面对这个问题，姬言一时间忘语了：我明明猜的这么准，伱不是该夸我聪明才是吗。

“罚你不钓到三条鱼，今天不许回去吃饭。”

将鱼竿随手抛给小言儿，陆纬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昂着头离开了溪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