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野心家 第214章

作者:小心翼翼啊

这些在机关城的燕人,明面上可皆是在‘上任’巨子安排下,全成为名正言顺的墨家弟子进入机关城。

燕丹之后,他们当然会效忠晏云。

但晏云知道现任巨子的身份毕竟还是燕丹,这点很危险。

她身上与阴阳家有关的秘密不少,燕丹因为假死后很繁忙才顾不上对她认真检查,可一旦其起了疑心,晏云会暴露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她自认可自己真实身份是阴阳家弟子、在按照东君的命令对墨家展开潜伏。

由于潜伏的任务没有具体要求,晏云也就颤颤巍巍的按自身理解日常行事。

这终究没有底气,哪怕心性再镇定自若,在焱妃来了后,她还是庆幸的长呼一口气:“机关城现在薄弱,我知那两位统领的位置,可以带东君大人去杀死他们!”

“不,你的任务还要继续。”

焱妃轻轻摇头:“我此行来,是为了.你女儿呢?将她带过来。”

“是。”晏云一愣后乖巧答应下来,很快将玩耍的女儿抱来。

才五岁的小女孩很懂事安静,她歪着头,感觉自己模糊的认识母亲面前这位阿姨?

“她们封号是高月公主,本名呢?”焱妃看着成长了不少的复仇工具,淡淡问道。

“燕丹没有给她取名,我私自起的名字是姬月。”晏云帮女儿整理好有些乱的头发,道。

“姬月.”焱妃眉头肉眼可见的一皱:这与月神岂不是.

“东君大人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么?”晏云见此,语气小心翼翼起来。

“‘姬月’在阴阳家中代表不祥,换一个。”恢复面无表情,焱妃摇头抬手按上小姑娘脑袋:小姑娘具备阴阳术天赋,但本体天资比较一般。

但焱妃在其小时就对她进行了改造,让这位燕丹的女儿至少能学会六魂恐咒。

“请东君大人赐名。”晏云懂事发声。

“平常就叫高月好了,至于真名,可以晚些再取。”

“接下来有几个月都会无事,这段时间我会教伱们更深层次的阴阳术,要好好学会。”

“定不负东君大人期待!”

望着燕丹的妻子与女儿跪倒在自己面前,焱妃心中无喜无悲:随着复仇程度的加深,她对这份仇恨也就越来越淡忘。

等到燕丹死后,这段过往将如云烟消散,自己这八年来的一切,除了在未来转化为阴阳术储存体内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反倒是月神,提前自己数年就得到了五德相生。洗恨阴阳术修行完毕后,从昔日自己总能胜过对方半筹,到如今需要追赶.

浪费的时间得补上才行!

第243章 诸子百家

阴阳术托生于阴、阳互为表里的不断转化,从施展手法上可以分为术、诀、咒、律、法五种。

晏云与高月天资都很一般,对于高深的阴阳术无法理解,且在墨家中生活,她们隐藏自己会阴阳术这件事比会阴阳术本身更重要。

晏云虽然年纪稍大了一些,但还可以慢慢从基础学起。她之前跟在大司命身边也学了些技法,现在往回学可以逐渐适应。

而高月,在燕丹死之前,她只是个工具。焱妃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开始对其的改造更多只在于让高月能承受住体内种下阴阳八咒的压力。

六魂恐咒想要无声无息的使用,必须需要媒介或者近距离与目标有着切实接触。

这两点,高月只要能与燕丹相认,她都可以做到。

六魂恐咒本身刺激性较强,对使用者身体会造成一定的负荷,哪怕是阴阳家中长老,也需要潜心研究才能用出,如果以高月原本的天资一点一滴去学,只怕到死都达不到使用禁咒的水准。

哪怕算上焱妃的改造、只修禁咒,也至少需要个二三十年。

东君大人没有时间等到高月二三十岁才去学会这门咒印,她要用更特殊的方法来加速这个进程。

当然,任何速成的方法总是有代价的,高月必须承受这个代价。

如果能熬过去,她不仅能完成焱妃的复仇,还能摆脱‘工具’的身份,成为一名未来可期的阴阳家弟子,但要是熬不过去,这对父女大概率要一起去迎接死亡了。

焱妃面无表情的教导了晏云几个基础术式后,让其勤加练习去感知阴阳术的奇妙后,带着高月进屋开展了另一套教学方法:

“月儿,把你的一切,交给我。”

与小女孩近距离贴近,焱妃眼中淡淡发着幽紫色光芒,嘴中念念有词着同时,阴阳术第五层,易魂法,发动!

“是。”高月表情一呆滞,顺从的听从着那缥缈声音指挥.

小圣贤庄中,伏念邀请的第一日的话内容起的调子很高。然而随着话题的深入,他的意图很快就被张良与陆纬领悟到了:伏掌门是要借与陆堂主的交流,再教导张良对国仇家恨的放下。

看来年轻的张三当家前段时间因为这个问题做了什么事又或者说了什么话惹得伏念生气之余,对师弟的教育问题愈发担心。

张良对掌门师兄的用心良苦十分感动,当即表示自己想外出去游学两年,放下反秦心思专注于自己眼下的学业。

伏掌门答应了。

待第二日没有张良在的会面里,伏念这才向陆纬表达了邀他过来的真正原因:

“陆兄所在的农家与齐国宗室存在一些联系,陆兄可知齐王这两年的的心思变动?”

小圣贤庄后花园里,桃花缤纷,倾吐出春日的清新气息。

“伏念兄是指齐国重修军备、似有动兵戈意图的打算?”陆纬抬手想接过飘落的一瓣桃花,结果落瓣打着转儿从他手指间缝隙躲过,义无反顾的奔向信念的土壤。

“不错,昨日我看似在询问农家在楚国的情况,其实更担心的还是齐国。”伏念严肃的说道:“齐国今年开春绝断秦使来访道路,在边境又起兵戈,对秦而言,正是有了伐楚后再伐齐的借口。”

“齐王近十多年来对秦王可谓曰恭敬。秦自灭韩至攻楚,皆寻了莫须有的借口后再行兵事。而唯独对齐,秦人本不能在道义上加以攻伐。”

“诚然,齐大概也不能在五国覆灭后独存,但《孙子兵法》中有云:兵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齐王素无大恶之名,可如今对秦王先顺之再无礼,徒显反复无常,在道义上,便不能与百官百姓一心,如此与秦为敌,只怕难有好下场。”

伏念对齐王建的做法看法不佳。齐军在当下时局多加防备没错,但以前对秦国态度顺从无比,如今眼看五国皆要亡,又急匆匆的突然无故断绝往来并要以武抗之,百姓对朝堂态度肯定会产生疑惑。

而如果是秦国背弃信义攻伐而来,齐王还有受到百姓爱怜的可能性,齐人反抗的心思也会更浓烈。

伏念说到这儿又看了陆纬一眼:“现在齐国若真以武抗秦,以农家田姓的关系,他们不会裹挟农家去加入到齐军中去吗?”

“伏念兄原来是担心我的处境~”陆堂主放下接桃花的手掌:“农家侠魁失踪的消息纵然不会在全江湖广泛散播,但伏念兄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伏念虽然自接任小圣贤庄掌门以来就没有走出过桑海城,儒家也不是当今绝对主流的学说,但依托儒家从朝堂到乡野都有分布的关系网络,伏念对某些特殊消息的灵通,甚至比陆纬这些年来的不择手段经营还要先知。

“田光侠魁失踪,以至于每十年一次的神农令悬赏在去年并未颁发出来,这点我是有所耳闻。”伏念平静道。

“田光之后,田氏猛虎兄弟在江湖上名声虽广,可在权力上,共工堂才是农家第一大堂。我陆某人哪怕不才,这农家第一高手的名号,也不是靠吹嘘才拥有的。”

堂主大人这次的自信没有让伏念产生不喜情绪,相反,他心中很赞赏陆纬对农家之事的承担态度。

孟子有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这句话安置在诸子百家层面,便是各家掌门理应当由各家最杰出的人才来接手,不能推辞,无论其愿不愿意。

以小圣贤庄为例的话,伏念便是认为自己是当仁不让的儒家掌门。在其位,谋其政,掌门高位真正用心去做,往往没有享受,只有责任,只会要经历太多身不由己的理性抉择。

这一点,他的师弟颜路不适合,张良也不适合。

除此二人外,其他儒家同辈要么学识不足,要么性格不当,更不在掌门之位的考量上。

农家之事,自然要由农家自身去决断,伏念无意去在实际上进行干涉,不过在他眼里,陆纬尽快接任农家侠魁,无论对农家还是对儒家,都是好处居多。

齐国田姓之人上下都有分布,农家的田姓明面上与当今齐国王族田氏联系不大,可毕竟是一个诸子百家人数最多的一脉,何况大泽山中十万弟子占比齐国总人口比例不小,要是完全没有联系,那也是不可能。

而有了联系,在一定程度上,齐国就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让农家田姓为齐国所用。因此在齐国地界,齐国的官府总会有意无意扶持田姓堂而排斥外姓堂。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烈山堂、蚩尤堂、魁隗堂全部力量都在齐地,而共工堂向燕、四岳堂向魏、神农堂向楚发展的重要原因。

陆纬本人从未在大泽山里感受到过齐国王族的力量,唯一一次特殊就是上次在桑海城发现田都、田臧奉田光之命联络王族。

倒也可以理解,他又不姓田,尽管说约莫八十多年前齐宣王之子田通被封陆乡使得田通后代皆以陆为氏,但陆纬一开始的出生地是赵国。

溯源祖先大底是西周末年一支西戎人迁入中原、春秋时期在洛水上游建立了陆浑国,后来这个国家为晋国所灭,陆浑人也就以陆为姓,散播在晋国民间。

细算怎么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陆纬确实有姓,可家境与那些无姓氏的平民也没什么区别。

他与田氏无关,齐国王族自然只会去烈山堂、蚩尤堂,而不来陆某人共工堂。

但他与农家还真不能算没有关系,因为陆浑戎人属于姜戎一脉,属于明文记载的炎帝神农氏后人。

陆堂主未来继任侠魁后,倒也能算认祖归宗。

尽管这没什么好炫耀:未来每一个人都是炎黄子孙,在祖辈的出身层面大家都是平等的。

“天不可一日无日,农家之事我不好细谈,不过陆兄最好应该尽快安稳农家人心,如此在面对接下来齐国可能的动荡时,农家才能团结安稳度过。”

伏念有心提醒着。

“伏念兄是君子,因此对农家内务哪怕在意也不会多谈,更不会干涉。”陆纬摇头笑道:“然而旁人可不都是伏念兄这样的君子,农家未必能速安。”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工具!”

‘因为它只能是我的私人工具~我不要了宁可毁掉~’

最后一句话不必说出来,心中想想就好。

两人对齐国当今的局势简单交代了态度,在桃花林中迎面忽然又遇到田安。

“掌门师兄.还有这位兄台。”

这位齐国宗室公孙礼节一丝不苟,伏念端着脸点头:“这位是农家共工堂陆纬堂主,亦是我的好友。”

“原来是陆堂主,我早有耳闻,昨日也见过面了。只是当时有事,未及向张师弟细问。”田安儒雅回应着,又好奇道:“师兄与陆堂主皆是一派位高权重,不知在谈何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巧言令色,鲜矣仁!”陆纬作为客人,自然不用回答,而伏念对对方的心思就一点不客气了,直接以儒学经典中的句子训斥着他。

两人在桃花林漫步闲聊,而这位公孙显然不是偶遇才来此的。

田安一滞,却依然勉强保持着微笑:“师兄教导,安铭记于心。”

随后,他乖巧转身退下,待其背影消失,堂主大人轻笑道:“齐国对小圣贤庄也不放心?”

“非也,而是这田安师弟,与子房刚来时的心性倒有些相像。”伏念抚着短须:“齐国所遇威胁他深刻知晓,纵然来到小圣贤庄求学,也对家国之事过于操心!”

“这对一位国家尚在的王孙子弟来说不是优点吗?”陆纬意有所指。

“在进入小圣贤庄后,他对我来说,就先是儒家弟子!即便对家国之事有想法,也该在出师后,才有足够深刻的见解去理智选择自己的道路。”

伏念语气强硬:“而不是像莽夫一般,只凭意气与冲动去行事。他若不是儒家弟子,我自不用多管!”

“那看来伏念兄接下来的教导工作会很劳心了~”

“职责所在,不敢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