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野心家 第279章

秦相国大人的车队沿途不会遇到任何阻碍，因此行进速度很快。

可直到车队进入东郡，大泽山里都还没有接到相国大人要来的提前通报，看来李斯打算来一场突袭，或者是陆纬猜错了对方意图。

对此陆纬却也不急。

对方无论要做什么大泽山里都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对方会来是他以最大恶意去揣测李斯行动，因为相国大人若来他这个侠魁不在的话会让农家多出些小麻烦，眼下是关键时刻，能少麻烦就少些麻烦。

不来当然更好，李斯的历史结局虽然是被赵高算计成了小丑，但他能从一名楚国文书小吏华丽转身为大秦相国，能力不容小视，被这样的一个人惦记可不是好消息。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在山下刘季派来的弟子通报下，李斯还是来了。

相国大人身份尊贵，当然不会屈尊亲自来到大泽山当中，而是在历城小息，只召陆纬下山前往拜见。

刘季是神农堂总管，在朱家前往太行山后，他暂管神农堂事务。

不过这仅限于名义上，农家六堂自近二十年前的魁隗堂丑闻起逐渐分裂，在陆纬担任侠魁后又重新趋于一统，因此虽名分六堂，但多数事务都渐渐有了统一的管理机构。

例如阿雨的烈山堂对内监察就包括每一个堂在内。

刘季性格豪爽，但爱赌，小无赖气息味很重，什么朋友都爱交，优缺点明显。

不过他最可用的一点是识时务而又不缺胆识，面对不同的人刘季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话：他既能表现的胆小如鼠，也可以大义凛然，这一切只由面对对象而定。

自司徒万里死后，相较于在大泽山内部与陈平、阿雨、姬言等侠魁嫡系共同相处，他更乐意去和普通弟子们在赌场混迹。

因此陆纬果断将大泽山周边的小镇门户交由他来负责杂事，阿雨的监察只负责监察。

刘季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如今平时多去赌场青楼放荡、结交三教九流朋友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职责：对于不同身份目标要进入大泽山的应对方式灵活应变。

大泽山往常气氛轻松又不失端正，但在李斯使者来后，立刻变成散漫而又松懈，使者报完相国命令后将自己所观察到的农家状况如实汇报，令李斯对农家评价降低不少。

这是刘季能做到而典庆就做不到的，如何合理安置下属位置是个重要能力。

示意自己知道了挥退报信弟子，陆纬扭头看向桌上剑架：按理说见李斯不该带剑，可估摸自己此趟下山短时间里可能都回不来了，索性将吞海剑取下系在腰间。

大概率自己要直接随着相国大人的车队继续东行去桑海。

“南公是当世大贤，知识渊博，不知对这农家如何看待？”

李斯在历城县衙驱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了楚南公、星魂两个阴阳家代表作陪，连公孙玲珑都被驱退。

农家侠魁手下十万弟子确实不同凡响，然而他们在朝堂上权势近无，这就让李斯有了轻视陆纬理由的同时，又不会真的去羞辱对方。

因为农家看起来永远不会对法家以及李斯自己的权势造成威胁，这样的目标自然是结为朋友比树立仇敌要好。

这一点他的态度对农家就和对儒家完全不同：儒家虽然不受皇帝陛下重用，却终究还是留在了朝堂上。

而长公子殿下偏偏又有所偏袒于儒，如果长公子继位，或许短期里儒家仍然会被法家牢牢压制，可数十年后乃至百年后究竟会不会发生反转很不好说。

道统之争再加上李斯与儒家的私仇，他对儒家是一有机会就施加打压。

农家这方面就没必要了，双方赛道不同，农家十万弟子又不可能尽数剿灭。

“咳咳”楚南公话未说咳先出，一副极度衰老模样：“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农家所重民食，是非常重要的百家之一啊.”

十分官方的说辞，楚南公自投靠李斯以来，有用的建言献策着实不多。

不过李斯养着他也仅仅是因为‘楚南公’这个名字，哪怕知道楚南公对自己多是糊弄，却也完全不在意，笑着点点头：“那这陆纬又如何呢？”

“陆纬啊，此人我曾听说过一些故事，他与相国大人着实有几分相似。”

楚南公虽然几年前对韩信说过不愿来大泽山，可他多次帮助过陆某人，对陆纬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厌恶，何况反秦势力在机关城遭遇重创，大泽山不能再被打击。

在李斯面前，他选择为陆小子说些好话。

“哦？”李斯惊诧：“愿闻其详。”

“我却也知道陆纬此人故事。”在李斯询问的时候楚南公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良久后他才似乎终于缓了过来，可这时话语权却已被星魂接过：“他年少被赵国征入军队，进攻燕国，但因为不愿履行军人职责，反而带着同伍队的同胞逃入燕地作为难民。”

说到这儿，星魂诡异的笑容下眼神瞟了眼安静的楚南公，眼中流出莫名戏谑之意：“在难民队伍里他混入农家在燕国的分部，不过短短几年不仅成为了分部管事，还被大泽山总部的共工堂主周河看中，选为总管。”

“也是从那时起，陆纬获得了取得现在侠魁之位的资格~”

“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是个人才。”李斯不介意楚南公的对话被星魂打断。

星魂是帝国两大护国法师之一，是阴阳家的左护法，现在阴阳家因为蜃楼被皇帝陛下器重，李斯自不会平白无故恶了他：“护法这么说，李斯就明白南公言他像我原因了。”

“我亦出身寒门，才疏学浅，后来是为陛下赏识厚爱才有幸获得今日位置，倒与这陆纬差不多。”

说着说着李斯笑意浓郁起来，他完全不避讳自己出身。

对于陆纬这样的经历，如果其是在朝为官，那一定会被李斯毫不留情的施加打压，但其只在江湖，李斯对于与自己人生经历相似的陆纬好感就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丝。

“相国大人，农家侠魁陆纬到了。”就在这时，屋外士兵的汇报来的恰逢其会。

“那就请侠魁进来吧。”

李斯脸上笑容收敛，不一会儿，身材修长而健硕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第一面就让相国大人再露惊奇：

‘步伐沉稳，韵律十足，雅致与力度兼具，剑眉星目，好一个俊美侠客。’

原本就没有厌恶，李斯当然乐意与一位赏心悦目的游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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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好像心不在焉？”

张良落下一子，隔着棋盘，伏念的走神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桑海城正是各方视线的聚集焦点，小圣贤庄不能从中脱身，只能承受风雨吹打，不知何去何从。”

伏念面对询问，坦然道出自己担忧后两指钳起两颗棋子，有力的掷出，分别落在与张良和颜路对弈的棋局之上。

颜路默默听着师兄和师弟的对话，一言不发，只冷静的盯在棋盘上，而张良显然是有备而来：

“相国李斯的车队这个时间点应该到齐地了，据说他们去了大泽山方向。”

“倒也不算意外，相国事务繁忙，出行一趟自然不会漏过与拥有十万弟子的农家交涉机会。”

伏念淡定点点头：“大泽山后会是小圣贤庄，我们接下来需要更专注作学问、著经书。”

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张良。

张良前段时间与鬼谷纵横二人本约好了要去一趟大泽山，但伏念这些天布置了不少任务给他，墨家那边也在某次攻击秦军小队时不小心遇伏，使得桑海城戒严数日。

等到气氛刚有放松，李斯车队出发的消息就传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陆纬接下来会主动来桑海，他们此刻再去大泽山很可能与之错过，索性就在桑海等待。

蜃楼的重要性比一些人预想的还要高

“师兄所言不错。”笑眯眯回应着伏念，张良主动道：“只是小圣贤庄安静，不代表吵闹不会追来，我听说相国大人此行带上了名家公孙先生。”

“名家公孙，相国大人之意暴露无疑，若不提前准备，只怕学生们要丢脸了。”

“辩合之术，子聪他们确实经历不多。”颜路出声帮腔着张良。

“正是如此，才要让他们好好见识，这是难得的机会。”伏念摇头：“平时学业不精，遇到即将而来的对手才突击准备是何道理。”

“该让子聪子慕子游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免得他们在庄内骄傲自满！”

“还有子明、子羽、子月，他们是子房带进来的弟子，学习时日尚浅，也可以好好看看不专心修学的教训。”

伏念的意思，是要装作不知李斯到访之意，让下面弟子以平常水平去与名家公孙较量辩合。

儒家平时教授君子之道，与辩合之道差距不小，多数弟子不经过训练的话很容易陷入狡辩之词的陷阱里，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脱身。

但要让学生们只是为了去应对名家才临时学习辩合，伏念也不愿意。

不如让学生们吃个教训，事后自我批判才能进步更大。

何况名家公孙名头响亮，儒家学生在辩合上输给公孙并不丢人，最后关头还可以由‘齐鲁三杰’出面以实例教导学生们何为君子正道。

334.第334章 狼族事宜

狼族部落和部族联盟的情况一直时大时小、别散分离，自数十年前他们被李牧一战大破十万骑后，就一直很少能对中原造成什么巨大威胁。

不过盘踞于塞外的游牧民族能从西周起就一直存在到现在，无论是戎是狼，自然有着他们存在的原因。

狼族最大部落人口一直不太多，巅峰不过三十万人，与统御十万农家弟子以及南方越人的陆纬部下数量差不多，仅从这方面来看，狼族实力一般。

但他们还有着大量其他游牧仆从以及近乎全民可为兵的动员力，为了生存而活，战力彪悍。

而且草原广袤，在李牧那次击败狼族后，狼族精壮近乎亡灭，草场上空出大片放牧空间，这些空间理所应当的被部分北逃的中原人占据，随着放牧活动的进展，这些中原人二三十年下来自动也就变成了狼族一员。

因此只要草原还在，追逐水草的游牧人就永远不会灭绝，这是狼族存在的最大依仗。

正常来说，这样的狼族虽然顽强，却也很难对中原造成灭国伤害，尤其是大秦统一后，单单关中徭役都是狼族主要大部族人口的两倍。

然而近些年在罗网推动狼族某一支头领头曼去统一那些分布四方的游散部落后，狼族对大秦边关已经能够产生一定的威胁

嗤的一声，秋蟾剑刺进头曼单于长子冒顿的心脏，这位原本历史上会比他的父亲要伟大数倍的狼王还未成长起来就被杀死。

左手握剑旋转着又搅了搅，确认将目标心脏彻底弄碎后，周文一言不发收剑离开了这处偏僻帐篷，半个时辰后，冒顿尸体被发现送呈了头曼。

头曼大怒，这个儿子他虽然在新纳了位年轻貌美的胡姬后已经不喜欢了，但在草原上被杀，无疑是对他单于威严的蔑视！

“大王勿要动气，这其实是个机会。”

头曼最喜欢的胡姬妖娆身姿依偎在他肥壮怀中，手指钳着金丝酒壶，嗓音犹如抢来的丝绸一般柔滑：“敢在草原上杀死大王之子，这一定是秦人所为，大王之军可以南下将这份仇恨报回来~”

大帐中烛火荧荧，胡姬那对异色双瞳在烛火的映照下，就好似两颗宝石一样烨烨生辉，左眼幽蓝深邃如冰川大海，右眼金黄璀璨似琥珀奇珍。

她很懂如何让头曼消气，将酒水倾倒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最别致的酒杯。

头曼埋头痛饮一大口，胡须上沾满酒渍同时，气也消了：作为狼族单于，面对胡姬所柔媚称呼的‘大王’，他十分痛快。

“秦人？”头曼头一歪：“你是说那些与我们合作的罗网？”

“错了，大王，他们可是我们的盟友，怎么会杀死大王之子呢？”胡姬轻呵一笑：“从那些奴隶中拉出一个中原俘虏，将他砍了，这凶手不就找到了吗~”

头曼大脑较为直接，胡姬也就没有做什么隐喻，直接将操作方法念出，战争借口寻找的相当儿戏。

可对头曼来说，他本来不需要什么战争借口，找不找其实无所谓，狼族不讲究这些。

现在能有一个借口自然更好：伴随吞并的部落越来越多，他早就想要南下抢劫秦人了！

因此头曼果断按照胡姬所言操作，至于寻找真正凶手一事，他同样不在乎。

在狼族的环境里，儿子越长越大也是一个威胁，有胡姬在，他更想再要一个小儿子，长子这个时候死了更好！

这，也是罗网的意思，狼族南下给秦国创造压力，他们在内部就能得到更多机会~